第52章 嘛呢,爾等想死否?
舊江湖,刺客盛行。
在當時的激烈競爭下,有四大刺客力挫眾人,脫穎而出,最後建立了四大刺客家族,統領天下刺客。
巔峰時,他們被尊稱為行走於黑夜的那群人。
他們的領袖被稱為“夜客”,意為黑夜的客人,至尊至貴。
“夜客”這個象征著刺客世界裏至尊至貴的領袖的稱號需每逢五年換一人,而這人則由四大刺客家族共同挑選,標準極為嚴格。
如今,已不見夜客多年。
自上一任夜客神秘失蹤,再加上劍閣和雲深穀以及獵刀城同時隱世,道儒墨三家潛入江湖,老換青,舊換新,行走於黑夜的那群人也換了模樣。
舊江湖的刺客,也被江湖上的人稱為俠客或俠士,因為他們行俠仗義,救濟貧苦,專平不平事;而新江湖的刺客,更多的還是被人們稱為殺手,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不得不以接殺人任務的手段而賺取錢財。
四大刺客家族的盛名依在,隻是沒了夜客領袖的四大刺客家族,如今貌合神離。
當今天下設有夜客榜,天下刺客可相互挑戰以在榜上排名靠得前一點,因為排名越靠前的刺客,接殺人任務的報酬就越豐厚,當然任務的完成率也是越高,那麽暗中發布任務的財主自然也就越信賴,如此便會賺得盆滿缽滿,就能在新江湖中生存下去。
可夜客榜的第一人卻始終空著,四大刺客家族曾放話,誰能奪得夜客榜第一人的位置就能成為新一任的領袖,可受夜客尊稱。
至今無人可行。
燕寧挑燈細讀,不知不覺間故事到了尾聲,再往下讀去,燕寧的眸中多了一抹神采,原本微倦的心神乍然清醒,隻因故事之下記載有屬於刺客的本領,比如他們修行的道法。
於是一夜不眠,讀道法修道法,不知倦憊。
……
……
清晨,簡單洗漱一下後,燕寧做了兩碗粥。
接著和以往的每天都一樣,借著晨光讀書,刻字,修行,隻是今天多了一件事情,做木工。
還記得怪老頭師傅說他在這方麵很有天賦,在京都也不要丟下,於是不知他從哪挑了一塊香木,不知要把香木雕成何樣,總歸很認真。
如花木屑鋪滿腳麵時,任平生又是眉目間滿含笑意地推門而出,想必昨夜的夢裏也有些野花。然後毫不客氣地再灌了一碗青菜粥,瞧見正在雕刻香木的燕寧,有些驚奇,不過稍微看了一會後就沒了興致,又不知往哪個野湖飲酒去了。
晨光漸盛,燕寧放下香木伸個懶腰,從老槐院到了酒樓,和掩霞樓的弟子一道忙活起來,披墨衣戴黑巾。
五層的酒樓,往來客人絡繹不絕,尤其是近半個多月沒有掛幌迎客的緣故,酒樓的一層到四層真真是座無虛席,甚至在酒樓外還有十幾個人聚在一起聊天,他們是等候有位置空出來的食客。
掩霞樓名下的酒樓,菜肴美味,價格親民,這是吸引眾多食客的重要原因。
可在京都裏做生意,哪怕是掩霞樓也不得不遵守著一些規矩,比如有些位高權重的大人們喜歡清靜,所以酒樓的第五層隻對貴客開放。
饒是如此,今日的酒樓第五層也隻是空了兩三席位。
燕寧提著一壺美酒來到酒樓第五層,頓時像是從熱鬧的菜市場進到了安靜的書畫鋪。
酒樓第五層懸於高處,可俯瞰京都全城,所以望過窗子就能望見藍天白雲渭水青枝,以及如繁星般分布的建築群,著實是一幅美畫。
繞過四五席位,燕寧提著美酒望著美畫轉到處於角落的一張席位旁,將盛著美酒的瓷壺輕輕擱下後,道了一聲慢用。
可慢用的用還沒完全道出時,燕寧微躬的身子猛然挺直,眸裏滿是怒火,恨恨地瞪向那張席位的兩人。
那兩人,居然是殷擒和薑含玉。
傲意繞身,麵色蒼白,隱隱間還有一抹不健康的紅色,殷擒的紈絝氣質顯露無遺,想必那夜夜雲雨事早已經掏空了他不專修行的身子。
殷擒瞧見披墨衣戴黑巾的燕寧後,目光中明顯有著一絲的驚愕,但很快就被濃重的戲謔壓製了下去,薑含玉則是不願抬頭,心頭慌亂。
“呦!”
殷擒發出一聲紈絝子弟奚落人時的經典字眼,戲謔說道:“這不是那誰嘛,想不到你還真的先來了京都啊,不過看你現在混成這樣子,好像沒辦法兌現你兩年前吹得牛皮吧?”
殷擒不知酒樓是掩霞樓的產業,甚至不知掩霞樓的弟子都是披墨衣戴黑巾的酒樓小二,所以他以為燕寧就隻是一個酒樓小二而已。
兩年前燕寧說過:“說不定我會先去京都,把婚書扔到你的臉上。”
燕寧平複著心情,竭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他不想在酒樓鬧事給掩霞樓添麻煩,所以他隻是盯著殷擒的嘴臉,默不作聲。
過了四五息,燕寧將他提來的一壺美酒重新提在手裏,轉身離去前輕聲卻堅定地朝著殷擒說了一句:“我一定會找你的。”
尾音剛落,燕寧便扭頭離去,殷擒則慵懶地靠到椅上,緩緩說道:“朗朗乾坤,哪有不做生意的酒樓,如果你把這壺酒拿走,你可知道這家酒樓就要倒閉了?”
燕寧停下腳步,思忖著殷擒話中的意味。
以殷擒這般的囂張,想必定是有著暗中幫扶他的京都親戚,但就算是始皇陛下也沒辦法隨隨便便地讓掩霞樓從此消失,哪怕是其下的一家酒樓,所以燕寧根本不怕殷擒的威脅。
可如果燕寧執意將這壺酒拿走,就算酒樓不會倒閉,也會沾上一些麻煩,即便最後這些麻煩會被任平生解決,但總歸是麻煩了些。
稟著不給掩霞樓添麻煩的想法,燕寧隻好慢慢地後退幾步,背身將那壺酒重重地放到桌上,砰地一聲,使得桌上那些精致的碟碗也吵鬧出清脆的聲響。
聲響清脆,卻很惱人,於是殷擒將吵鬧出聲響的碟碗端起來,而後將碟碗裏的小菜灑到燕寧的腳畔,不依不饒地說道:“吃完,我就收下這壺酒,否則,這家酒樓還是要倒閉。”
一直低頭不語的薑含玉看了殷擒一眼,讓殷擒不必這麽過分,誰知性情暴戾的殷擒直接一巴掌扇上了薑含玉的臉頰,薑含玉捂著發燙的臉頰低聲啜泣,再也不敢言語半句。
這一聲脆響惹得酒樓第五層的人齊齊朝此處觀望。
包括離燕寧不遠處的那兩個人,正在小飲清酒的一位青衫書生,以及書生旁正在津津有味地嗑著瓜子花生的書僮。
燕寧猛地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薑含玉後,再瞪向殷擒,咬緊牙根,將想要噴湧而出的怒氣牢牢地鎖在腹內。
扇了薑含玉一巴掌的殷擒徹底失去了理智,起身按住燕寧的頭便往地下猛摁,嘴裏還在唾沫橫飛地喊著:“今天你必須給老子吃完,他娘的!”
握緊雙拳,脖頸間的青筋漸漸暴起,燕寧終究還是沒能鎖住心頭的怒火,一拳搗在殷擒的微隆肚皮上,雖沒摻雜一絲真元,但也足以讓殷擒哀嚎許久。
正當燕寧欲上前再發泄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第五層的樓梯口衝撞進來,在得到殷擒下的“把他給我殺了”的命令後,那群扛刀提劍的護衛便如惡虎般撲向了燕寧。
此時,正在小飲清酒的青衫書生忽然起身立在燕寧的身前,而那群扛刀提劍的護衛不知為何地全都停滯了一瞬。
那一瞬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
殷擒躺在地上哀嚎不止,見燕寧還沒屍橫酒樓時,再次大喊道:“他娘的,把他給我殺了,否則我把你們剁了喂野狗。”
莫名其妙地恢複了力氣後,扛刀提劍的護衛便隻好再次撲上去。
那青衫書生仍然擋在燕寧的身前。
一股微風卷過,嗑著瓜子花生的書僮不知何時站到了青衫書生的麵前,一個眼神下,那群扛刀提劍的護衛又是莫名其妙地跌倒在地,像是被厚重的鐵錘擊倒了一般,再無爬起來的力氣或勇氣。
搖搖頭,吐一瓜子殼,書僮臉上的淺淺雀斑起起伏伏道:“嘛呢,爾等想死否?”
有機靈的掩霞樓弟子早已去打鐵鋪和風箏鋪通知了二樓主和三樓主,匆匆趕來時,看到殷擒踢了踢幾個護衛的屁股,而後在一眾護衛的擁護下狼狽地離了酒樓,第五層的其他客人也都被擾了雅興而埋怨離去。
清靜的酒樓第五層,隻剩燕寧和青衫書生正在小飲清酒,以及臉上有淺淺雀斑的書僮在嗑著瓜子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