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關門弟子
老銀杏樹下,容顏清俊的公子攜小童而來。
唐雲天揮手招呼道:“元良,平安,快來。”
燕寧仔細瞧了瞧那位容顏清俊的公子,而後隨著其他六人施禮道:“元良先生。”
同時間,袁仙城不知從何處拿出兩副碗筷,擺在案首和麻年的旁側。
小童就座後從懷中掏出一顆桃子,用袖子擦了擦津津有味地啃咬起來,麻年在其旁嗑著瓜子,不時和小童有說有笑。
燕寧望到此幕,心中難免疑惑為何小童會有桃子,如今明明還未入夏,可見其他人對此並無不解,反而習以為常的模樣,燕寧也便斂了惑色,恭謹地聽著元良先生和唐雲天的寒暄。
元良先生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土豆,咀嚼盡後,打趣唐雲天道:“雲天,你這土豆燒得太差。”
唐雲天反詰道:“元良,你可是吃了我大半輩子的飯,如果不好吃,你會吃大半輩子?你小子怕是要騙我酒喝吧?”
元良先生放下筷子,看向唐雲天笑道:“我吃了你大半輩子的飯,什麽都好,但每天回家我都會和平安抱怨,你的土豆燒得太差。”
唐雲天看向小童。
小童含著桃核,瞪起天真無邪的大眼猛力點頭。
唐雲天轉過頭去,眉梢微挑道:“元良,那你說說我的土豆如何不好了?”
元良先生肅容,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焦。”
唐雲天蹙眉不解道:“不焦?難道你喜歡吃焦的土豆?”
元良先生沒有言語,隻是給了唐雲天一個眼神,微頓後,唐雲天撫掌大笑,先前還納悶的眾人也紛紛明白了元良先生的意思。
元良先生和唐雲天乃是隨殺神公孫蹊打下大秦江山的功臣。
在他們二人征戰沙場的時候,朝扶晨等人還沒和唐雲天義結金蘭,因此眾人中也就隻有唐雲天能夠直呼元良,其他人則要尊稱一聲元良先生。
元良先生自幼天賦異稟,官拜將軍時尚年幼,因而唐雲天要比元良先生虛長數歲。
雖然朝扶晨等人的年歲與元良先生相差無幾,但也要尊稱一聲元良先生,畢竟元良先生是功臣,也是天才,在大秦的地位極高。
先秦時期,元良先生和唐雲天都是先秦六國人談及色變的英勇將軍,一個是令六國兵聞風喪膽的大符手,一個是令天下人驚惶萬狀的夢魘王,他們二人聯手,征戰沙場,向來無所匹敵。
始皇陛下兼並六國,一統天下後,因為某些事情,元良先生和唐雲天辭去了將軍官銜,且不受始皇陛下的任何加封,元良先生自願去奉心六道院做一名客卿教習,唐雲天則成了燒飯的微胖老道人。
但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依舊有增無減。
先秦時期,作為將軍的他們總是身先士卒,以身作則。猶記得那年兼並楚國時,糧草匱乏,唐雲天便在樹林裏烤了兩個土豆作為他和元良先生的午飯,把他們省下的口糧留給其他將士。然而戰場上的局勢轉瞬即變,就在土豆隻是三分熟時,楚國大軍忽然發起進攻,唐雲天和元良先生隻好餓著肚子帶領秦兵與楚軍短兵相接,那一場殺得天昏地暗,血戰了足足三個時辰。
楚軍退去時,已是傍晚。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灑進樹林裏,饑腸轆轆的唐雲天和元良先生正津津有味地嚼著焦黑的土豆,歡愉而滿足。
那年,他們嚼盡第二十八個焦土豆,楚國亡。
喝盡七大碗烈酒,元良先生有些不勝酒力,當下胡吹起來,燕寧在旁聽得如癡如醉。
驀地,元良先生看向燕寧說道:“春擇時,在三十六郡的所有少年中,你最先破掉我的幻境,很不錯。”
原來他不但是照霞郡第一人,還是三十六郡的第一人。
燕寧恭謹道:“晚輩隻是一時僥幸罷了,而且晚輩不過是從元良先生的幻境裏脫離出來,遠遠談不上破掉。”
元良先生笑笑再問道:“你定了幾次自然?”
“晚輩定了兩次,一為春風,一為白雲。”
稍稍思忖後,燕寧接著說道:“可晚輩直到如今還不知白雲的自然之力是何特性,也無法掌控白雲元氣。”
修行者大多隻能親近一種元氣,也就是隻能定一次自然,在場的其他九人也無一例外,然而燕寧卻定了兩次。
元良先生烈酒沾唇道:“你定的白雲取世無常之意,變幻莫測,隻有在施展幻術的時候方能有所作用,所以現在的你無法掌控白雲元氣。修習幻術的人本來就少,能將幻術修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那就更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若是平常的白雲元氣,我絕不會在意,那麽你所定的這個自然之物也就相當於廢掉了,可你的白雲元氣很不平常。”
“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人生如夢,白雲蒼狗。”
“我觀察你很久了,那夜張府,那日春芽苑,其實你所定的自然之物應當是白雲蒼狗。而白雲蒼狗元氣最適我的織夢術,我的織夢術也最喜白雲蒼狗元氣,為此,我必須收你為關門弟子,隻有這樣,我的織夢術才有可能在世人麵前展現出最巔峰的威勢。”
“如何?”
然而還沒等燕寧開口言語時,任平生灌了一碗烈酒,說道:“元良先生,據我所知,燕寧他在停鍾村也有一位師傅,如果元良先生今日要收燕寧為關門弟子,豈不是間接地逼燕寧叛出師門,這似乎不合禮節。”
元良先生素日溫和,難得硬聲一次,反駁道:“燕寧在停鍾村的師傅不過是做木工活的木匠而已,又不是修行者,哪來的叛出師門一說?我歸元良也難得不講理一次,今日我必須收燕寧為關門弟子!”
任平生再灌一碗烈酒,說道:“做木工活的木匠怎麽了?不是修行者又如何?世間大道萬萬千,誰說必須是修行師傅才算是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豈能叛出師門,再拜師傅?元良先生還是講些理的好。”
不知為何,兩人的言辭愈發激烈。
雖不是外人,但在這件事上任平生和元良先生好似抱定了互不相讓的態度。
幸得唐雲天開口解圍道:“元良,老三,你們在這吵得起勁,可你們問過燕寧的想法嗎?”
燕寧感受到眾人投來的目光後,起身施禮道:“一直以來,晚輩都很幸運,也很榮幸地得到各位前輩和老師的關照,按理說應該事無巨細地聽從各位前輩和老師的意見,但任三哥說的對,那是我真實的想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隻有一個。”
元良先生一拍長案,喊道:“那你想不想跟我學織夢術?我的看家本領,勝於幻境。”
燕寧堅定地點頭道:“晚輩想。”
元良先生再一拍長案,喊道:“那我就收你為關門弟子。”
燕寧搖頭道:“可我有師傅。”
這時,唐雲天再次及時地開口說道:“我看這樣好了,元良,你來南衝院做個客卿教習,像我一樣,隻教燕寧這一個學生,如何?”
思忖良久後,眼見也無他法,元良先生便點了點頭。
燕寧歡喜不已,端碗敬酒,道一聲:“老師。”
由此,元良先生既是奉心六道院的客卿教習,也是南衝院的客卿教習。
這夜,院長袁仙城喜上眉梢,痛飲烈酒,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