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傅明月進了正堂的時候,汪泉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傅大老爺如今是這院子裏的主人,如今正在汪泉跟前卑躬屈膝,說好話了。
他是打理家中庶務的那個人,平日裏別說見到汪泉了,就連著這三品以上的官都沒見國幾個,如今說起話來也就有些磕巴。
汪泉是見多了他這樣的人,絲毫沒有將傅大老爺放到眼裏,這傅大老爺說什麽他也不好直接甩臉子,隻不耐煩的敷衍著。
見著傅明月來了,汪泉率先站了起來,喊了一聲“傅七姑娘”,更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其實在汪泉看來,這個傅明月長得好看是好看,卻沒有傾國傾城,一笑便讓所有男人放棄一切的地步,要不然,皇上也就不會舍得放手了。
隻是,他想不明白,皇上喜歡傅明月,他能想的明白……顧則淮寧願惹得皇上不痛快,也要娶傅明月為妻,這是為什麽?要知道,顧則淮從來都不是好色之人!
這事兒,他壓根兒看不清楚!
傅明月笑著上前作揖,別說是她了,就連邱皇後在汪泉跟前都不敢胡亂造次,輕聲道:“多謝汪大人今日走這邊一趟了,勞煩您了。”
這封紅更是不會少的,隻是到了汪泉如今這個位置,是多少銀子沒見過?銀子在他跟前那是一文不值,他看重的是名,是權勢,是麵子。
汪泉笑了笑,沒有接話,直接開始打開聖旨了。
傅明月等人見狀,慌忙跪了下來,這男人女眷,傅家所有人都到了,是烏壓壓跪了一地。
汪泉揚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戶部郎中傅德文之女傅氏明月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朕念鎮南侯顧則淮戰功累累,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
“值傅氏明月待宇閨中,與鎮南侯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傅氏明月許配鎮南侯為妻,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想必是汪泉年紀打了的緣故,聲音不像旁的太監那般尖刻,宣讀聖旨上的內容,半點女氣都不帶。
因為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傅明月倒是聽出了幾分沉重的意味來。
到了最後,汪泉更是笑吟吟道:“傅七姑娘,接旨吧,以後還請傅七姑娘多多照拂啊!”
念芸和鬆迎這才攙扶著傅明月站起來,她笑的和煦,隻道:“照拂不敢當,若說照拂,還是要請汪公公照拂我了。”
汪泉先去的鎮南侯府,接著才來的傅家,如今也還要趕著回宮複命了,所以也不好多呆,直接拒絕了傅大老爺留下來喝杯茶的提議,不過這封紅,汪泉還是沒拒絕的。
傅大老爺平日裏都是和商人打交道的,這方麵的還是挺擅長的,這封紅一出手就是一千兩銀子,他想的很清楚,傅明月要嫁的是鎮南侯府,這傅家還有一大家子人了,他自然要好生巴結汪泉了。
汪全倒也不推脫,直接收了銀子就走了。
傅明月和顧則淮的婚期是定在五月初五,是初夏的時候!
傅德文打從賜婚的旨意下來後臉色都不大好看,等著汪泉走了,更是忍不住和桂姨奶奶埋怨起來,“……這皇上定的日子也太急了吧!我們還要準備了,這算算日子,也沒多長時間了,這……唉!”
桂姨奶奶笑著道:“你好歹還是在朝廷裏當官的,是讀過書的,怎麽這見識還比不上我這老婆子了?既然是皇上賜婚,這一切的事兒都是要交給禮部和欽天監打理的,你什麽都不用做,隻用等著歡歡喜喜的將女兒嫁出去就好了!”
這嫁女兒怎麽能高興得起來?
傅德文如今這模樣就好像是要上刑場似的,心裏頭是說不出的難受,垂頭喪氣的就直接回屋了。
如今他要忙的事情可多著可,忙著想辭官的由頭,忙著搬家的事宜,可如今他什麽都不想,一心隻想著操辦著女兒的嫁妝,嫁衣……是不要他準備的,可嫁妝該給的一樣都不能少!
傅明月心裏頭也是微微有些發征,她也聽人說過,這皇上賜婚最快的也是提前半年。
況且這成親哪裏有夏日的時候?不管是辦酒席還是準備,天氣熱了總歸是不方便的……想必是顧則淮在皇上跟前說了幾句,所以皇上這才早早的下了旨意吧!
她不由得想到方才汪泉走之前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了……
桂姨奶奶見她微微發怔,隻道:“姑娘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如今不要想太多,隻要想想自己有沒有什麽缺的少的,想要帶些什麽去鎮南侯府!你娘不在了,這些事兒便是我來替你操持!”
看著自己身側已經長成大姑娘的傅明月,她微微歎了口氣,隻道:“說起來這事好像太著急了些,搬到新宅子光收拾就要耗費小半個月的時間,你又馬上要出嫁了,這簡直像是打仗似的!”
傅明月想了想要帶什麽了,如果說最舍不得的,那就是傅德文了,可天底下哪有女兒出嫁,將父親也帶過去的?
她苦笑一聲,搖搖頭道:“倒也沒什麽缺的少的,傅家有的,難道鎮南侯府還能缺了我的?隻是……桂姨奶奶,之前之前我托您打聽的事兒您可是有了打算?”
“鬆迎年紀不小了,若是跟著我去了鎮南侯府,沒有兩三年怕是走不了的,我想著不如就將她的親事先定下來,我這次嫁到鎮南河府區,就不將她帶過去了,就將念星和念芸帶過去就好了!”
桂姨奶奶坐滕華園的石凳上,左看看又瞧瞧,原本是在盤算著這才修好的滕華園又要便宜傅大太太了,她是商人,心裏裝的自然是銀子了,可如今聽聞這話,臉色大變,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成,鬆迎跟在你身邊十幾年了,念星性子跳脫,念芸更是鎮南侯府的人,你到了鎮南侯府,身邊沒個信得過的人可不成了。”
“這件事,別說是你爹爹了,就是我也不會答應的!想必是你將我之前勸你的話給聽進去了,不必太緊張,可也不能一點都不緊張,這鎮南侯府是什麽地方?你隻帶著這兩個丫頭去,別說她們護著你了,隻怕到了關鍵時候你還得想法子護著她們!”
傅明月向來是個好說話的人,可如今卻是難得強硬起來,“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怕我受委屈,可我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鬆迎留在我身邊,就能保證我什麽事兒都沒有嗎?”
“她跟了我十幾年了,我想給她一個好歸宿……若是您沒有留意到合適的人選,也不要緊,慢慢找就是了,這姑娘家的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兒,我隻巴望著您給鬆迎找個好人家!”
桂姨奶奶長長歎了口氣,道:“你都這樣說了,若是我再說什麽,倒是顯得我不為鬆迎著想了……其實吧,這人選也有了,我自個兒有私心,知道告訴了你,你定會為鬆迎打算!”
“這人是我陪房的小兒子,老子是在莊子上當管事,他娘去世好幾年了,上頭還有兩個哥哥,都已經成了親,皆是在莊子上做事兒,一家子都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人,沒什麽壞心!”
最關鍵的是,這人讀過書,長相周正,人有上進心,桂姨奶奶對他印象不錯,要知道,一般人可是入不了桂姨奶奶的眼。
傅明月提出想要見一見這人。
桂姨奶奶當即就差汪媽媽下去著手準備了。
到了當天下午,傅德文就來找傅明月了,一同帶過來的還有她的嫁妝單子。
傅明月一見,嚇了一大跳,這嫁妝單子捏在手裏是沉甸甸的,她隨便一翻,好像這值錢的地契都在裏頭。
她臉色難得嚴肅起來,隻道:“爹爹,您這是做什麽?這……這嫁妝太多了!”
“不多!不多!”傅德文連連擺手,別過頭去,不要女兒見著自己的眼眶紅紅的,“這嫁妝單子裏頭大部分都是你娘帶過來的嫁妝,她的陪房一個個都是管賬的好手,這些年更是賺了不少銀子,我都加進去了。”
“我又在裏頭添了些東西,也沒多少……我膝下就你這麽一個女兒,我所有的東西都是立的,早給你晚給你又有什麽區別?如今你將這嫁妝帶去鎮南侯府,也沒人敢瞧輕你了!”
傅明月鼻頭微微發酸,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何德何能,這輩子才攤上了這麽好一個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