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熟稔,不知道的還以為來的姑娘和傅明月她們幾個關係十分要好了,沒想到來的卻是梅憐。
梅憐今日依舊是一身珠光十足的打扮,隻是十多年的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那是應該的,不管怎麽看都好看,她這一身打扮……倒是有些不倫不類的。
她一來,齊詩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她是那種喜歡和不喜歡都寫在臉上的人。
傅明月是主人家的,可不能像她這般任性妄為,就算是梅憐當時差點成了她的繼母,就算是梅憐當時對她沒什麽好臉色,她還是笑著站起來道:“憐姑姑來了,快坐,這剛出鍋的糕點自然是人人有份的!”
梅憐倒是一點都不客氣,走進來坐了下來。
齊詩別過臉去,從鼻腔裏“哼”了一聲。
傅明月怕齊詩開罪了梅憐,隻笑著將自己跟前的果盤朝她跟前推了推,笑著道:“憐姑姑嚐嚐這櫻桃,可甜了!”
“多謝了!”梅憐今日對她是難得的恭敬,可實際上,她心裏並不好受。
她喜歡顧則淮,喜歡了不止一日兩日,打從小時候見過顧則淮一麵之後一直就想著嫁給顧則淮,要不然她早就嫁人了,孩子都不知道多大了……沒想到,顧則淮都要續弦了,她還是沒等到。
原先祖母時常說就算是顧則淮是侯府庶子,她的身份也是攀不上的,可誰知道顧則淮一轉頭就娶了城北傅家的庶出姑娘,她千盼萬盼,那人總算是死了,可沒輪到她,又來了一位傅姑娘!
如今眼前這人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花似的,就算是她眼睛裏長了刺兒,也不得不否認,傅明月實在是好看。
她心裏酸溜溜的!
傅明月見著她微微發愣,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憐姑姑您吃櫻桃啊!您是不是不愛吃櫻桃?要是不愛吃,我叫丫鬟端些別的果子上來,還有石榴、枇杷……要不都端些上來?”
算了,反正梅憐來的時候少,她就勉強應付應付吧!
梅憐臉上的笑容更是勉強了,隻覺得她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自己這麽大的時候,可沒這麽氣派了,“隨便吃點吧,馬上不是要吃飯了嗎?”
傅明月則吩咐念芸將瓜果點心都端上來。
在場的四個姑娘吃的都是心不在焉,梅憐更是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明月,你父親身邊沒有侍妾姨娘,你會介意表哥納妾嗎?”
“這鎮南侯府還有另外一位傅姑娘在,你嫁過去不會覺得膈應嗎?”
“我聽說表哥和他那位嫡母關係不是十分要好,你怕嗎?”
……
反正問來問去,就沒一句好話。
傅明月心中默念一個“忍”字,臉上勉強還能看得到丁點笑意。
到了最後卻是齊詩聽不下去了,嗆了她幾句,“憐姑姑,您好歹也是明月的長輩,知道的曉得你是過來做客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過來挑刺兒的了,您可別忘了,以後您看到明月可是要喊表嫂的!”
她這是在給齊詩敲警鍾了,這話,她說了,旁人隻會說她年幼無知,說話不知輕重,多的,倒是不會再說了。
梅憐臉色果然瞬間陰沉下來,可她也不能跟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計較,免得丟了身份。
表嫂……
這兩個字,梅憐是怎麽都喊不出來的!
一輩子都喊不出來。
梅憐隻站起身來,冷冷看了齊詩一眼,扭頭就走了。
這是生氣了?
齊詩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是不是有病?她要是在別人家說這樣的話,這主人家的說不準早就拿掃帚將她趕出去了,瞧她方才那眼神,好像錯的那個是我一樣……”
“明月啊,我可告訴你,這樣的人就不能慣著,你讓著她,她隻會覺得你怕了她!”
傅明月搖搖頭,輕聲道:“你啊你,齊老夫人難道就沒教過你一句話——凡事多忍讓?你和她這樣的人結仇做什麽?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隻怕今日的事兒她能記好多年了,尋到機會就踩上你兩腳……”
齊詩梗著脖子道:“我才不怕了!”
傅二娘也忍不住數落她起來,“這種事,由不得你不怕……不過我倒是不明白了,這個梅憐之前不是想嫁給四叔嗎?如今……我看她這樣子,怎麽像是對鎮南侯有意思了?”
一提起鎮南侯,這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傅明月麵上了。
傅明月嘴角的笑容有點僵了,隻道:“若是我猜的沒錯,她應該喜歡侯爺很多年了,要不然,依照她如今的身份,不說這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任她挑,這想娶她,跟鎮南侯府攀上交情的人不在少數,可她一直沒嫁人!”
“直到碰上了我爹爹,她隻表示願意嫁給他,可也沒有十分著急的意思,我想……她喜歡的那個人定是十分優秀,又是她隔三差五能見到的人,要不然也不會一直這般念念不忘了!”
還有這種事兒?
齊詩和傅二娘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擔憂,後來還是傅二娘道:“自古以來,這表哥和表妹之前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若是梅家老祖宗不在了還好,有梅憐在梅家老祖宗跟前吹風,隻怕你的日子……”
怕嗎?
傅明月一點都不怕,她可是記得顧則淮和梅家那邊的關係不大好,笑了笑道:“二姐姐,你放心好了,區區一個梅憐還不值得我擔心。”
她的本事,傅二娘是見識過的,既然她這樣說了,傅二娘也就放心了,隻仔細剝枇杷給傅明月吃。
以後這樣的日子,怕是沒有了。
傅二娘的手很巧,心也很細,黃澄澄、雞蛋大小的枇杷落在她手上,剝好了是半點瑕疵都沒有,惹得齊詩口水直流。
傅二娘瞧見她這樣子,將第一個剝好的枇杷給了她。
齊詩果然很高興,“怪不得明月時常在我跟前誇二姐姐好了,二姐姐是真的好!”
區區一個枇杷就將她收買了,這也太好收買了!
傅二娘一下子也喜歡上這個灑脫不羈的姑娘了,傅明月更是笑的臉都紅了,怪不得齊老夫人這麽疼齊詩了,簡直是個小精怪,誰能不喜歡?
幾個花兒一樣的姑娘笑的甜滋滋的,石桌上擱著瓜果,還點了沉水香,有種歲月雋永的感覺,若是時間一直能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
她們幾個又說起傅明月的嫁妝來,直說傅明月的嫁妝比那一等勳貴世家姑娘的嫁妝還多了。
若換成了旁的人家,娶姑娘陪這麽多嫁妝,聘禮上頭是會有壓力的,可娶她的人是顧則淮,是半點壓力都沒有。
顧則淮很快就差人送來了聘禮,聘禮從鎮南侯府抬到了傅家,說是聘禮裝了幾十個箱籠,惹得路上的行人連事兒都不做了,都圍在街邊看。
聘禮單子合計下來,足足有十萬兩銀子了!
傅德文和桂姨奶奶拿著聘禮膽子看了半天,臉上都是不相信的神色,良久,桂姨奶奶才笑著道:“咱們明月,隻怕以後是要享福的!”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願意在你身上花心思和銀子的男人不一定愛你,可不願意在你身上花心思和銀子的男人,那是一定不愛你!
桂家家底再厚實,可也沒有哪個娶媳婦一拿就是十萬兩銀子出來的,就連先前她的有個侄孫兒娶了個官家小姐,也不過是拿了兩萬兩銀子的聘禮!
傅德文舍得在自個兒女兒身上花銀子,原本是打算將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給傅明月的,這也是五六萬兩銀子,後來在她和傅明月的好說歹說下,拿出了四萬兩銀子的嫁妝出來。
當時她還偷偷與傅德文合計起來,這嫁妝會不會太多了……尋常人家的聘禮也就是在嫁妝上頭加上一兩萬兩銀子而已!
十萬兩銀子,實在是太多了!
傅德文都有些磕巴了,“那這樣算下來,阿囡的陪嫁加起來豈不是就有十四萬兩了?”
十四萬兩銀子別說是在金陵,恨不得在京城都能買下一條街來了。
簡直太多了!
可他旋即一向,嫁妝就是姑娘家的腰板子,嫁妝越多,這腰板子越直,想到這兒,他恨不得再給傅明月添些。
正在吃櫻桃的傅明月看了這聘禮單子,揉了揉眼睛,隻覺得自己看錯了。
她向來愛吃山東的櫻桃,這櫻桃是鎮南侯府送來的,又大又甜,她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櫻桃,不知不覺,已經吃了兩碟子了。
可如今,她連吃櫻桃的心思都沒有了,忍不住道:“……這麽多嫁妝,等著我出嫁那日,應該不會有劫匪吧?”
“怎麽會了?誰有那麽大的膽子!”傅德文這個人啊,耳根子軟的很,如今也覺得顧則淮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麽糟糕了。
傅明月想想,好像也是,哪個劫匪敢這般不要命了?
她突然很想見見顧則淮,問顧則淮為何要拿出這麽多的銀子來,對,自己不是想他,隻是有事兒問他吧!
她隱隱約約想起顧則淮穿大紅色喜服的樣子,高大英俊,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