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窒息感從四麵八方向著傅明月湧來,將她淹沒。

傅明月緊閉著眼睛,掙紮也漸漸的沒有了力氣,她的意識仍然想擺脫,但是身體已經沒有絲毫力氣,仿佛被縛千斤重鐵,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掙脫束縛。

縱然如今已是夏末,可她隻覺得池水冰冷,像是有人拽著她的腳踝似的,一直拖著她下墜。

在這個意識交界不清的時刻,所有的黑暗都向她淹沒而來,而她將永遠地沉沒入之中,再也無法解脫。

突然,水麵嘩地破開!似乎是有人跳下了來!

那人如遊魚一般向她遊來。

傅明月什麽都看不到了,隻能感覺到一雙大手托住了她的腰,從後麵抱住她,她的後背貼上了他堅實的胸膛,隻覺得他帶著自己上遊。

上岸之後他將自己打橫抱著,快速向前走,但他的步伐很穩,手臂結實有力,沒有絲毫的顛簸。

這人是顧則淮。

顧則淮將她輕柔地放在什麽地方,在她身邊聲音道:“沒事了,明月,我在這裏。”

她怕他扔下自己,手無意識地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四周一片混亂,傅明月聽到了很多人說話,但這個人的聲音卻非常熟悉,給人以安定感,好像她便永遠真的不用擔心,而他會一直護著她。

傅明月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立刻有嬤嬤們給傅明月按胸口,讓她將嗆進去的幾口水吐了出來,如此一來,她雖然沒有醒過來,但呼吸已經漸漸平穩了。

?有個嬤嬤戰戰兢兢道:“侯爺,夫人這衣服得趕緊換了才行,但是您看……”

鎮南侯夫人昏迷中還緊緊抓著鎮南侯的衣袖不鬆開,鎮南侯也任由她抓著,她們想換衣裳都不好換。

傅明月的小臉雪白毫無血色,躺在**宛如琉璃娃娃。手是抓著自己的衣角不放,好像抓著救命稻草般,顧則淮看著心中微微地一抽,她向來是驕縱如小老虎一般的,現在卻是這般羸弱可憐……

他一向強勢,在朝堂縱橫捭闔,當初狂妄的時候,覺得這天底下自己無所不能,就是到了現在,他也是個絕不容別人挑戰他權威的人,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害了他的明月,他是絕不會輕易放過。

顧則淮沉著臉道:“拿把剪子來。”

立刻有人去拿了剪子,顧則淮兩下就將傅明月捏著的衣袍的一角剪了,她倒也沒有鬧騰,攥著那快布片繼續睡。

顧則淮看著傅明月躺在**,生氣全無的樣子。

他麵無表情,眼神陰沉得不像他平日的樣子,聞訊趕來的十九在旁看得膽戰心驚,他是了解侯爺的,侯爺這般神情,分明是已經生氣到極致了。

也是,新夫人進宮的第一天就出了這樣的事,侯爺怎麽會不生氣?

新夫人不是不小心的人,怎麽可能突然跌落水池,定是有人害新夫人的!

但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害堂堂鎮南侯夫人?

顧則淮站了起來,淡淡道:“太醫可來了?”

十九立刻道:“已經來了,等著新夫人收拾妥當就進來。”

溺水之人,隻要水吐了出來,倒也沒有危險,所以太醫不急著進來,裏頭還沒收拾妥當,太醫進來也怕衝撞了。

顧則淮點頭示意知道了,隨後走了出去,十九也趕緊跟在他身後出來。

外麵邱皇後、秦貴妃、邱慕嫣等人正守著,一看到他出來便圍了上來,擅人情世故的秦貴妃忙問道:“侯爺,明月怎麽樣了?”

秦貴妃乃是當朝太後秦太後的侄女,在後宮之中,除了秦太後和邱皇後,就她的身份最高了,再加上平日裏聰明圓滑,與顧則淮勉強算是有幾分交情。

顧則淮卻仿佛沒看到她一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麵無表情地吩咐守在外麵的侍衛:“你派人將這禦花園封住,一應人等不許進出,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帶下去,一一審問。”

邱?皇後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而邱慕嫣則是低下頭,眼神有些遊移,若仔細看,隻發現她的手有些輕顫。

到底是年輕姑娘,做了壞事兒,沉不住氣。

邱皇後是後宮之主,微微變了臉色,“鎮南侯,本宮知道你關心鎮南侯夫人,隻是這禦花園中多少宮女太監,怎麽審得過來?再者你現在在皇宮中,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還顧不顧及皇上的顏麵?還不如等鎮南侯夫人醒了,不就是一問便知了麽!”

顧則淮突然回過頭看向邱皇後,那眼神極其冷酷,不悅之色溢於言表。

?但他卻沒有說任何話,便朝屋中走去。

邱皇後還想說什麽,秦貴妃卻輕聲道:“皇後娘娘莫急,無論咱們怎麽說,侯爺這個時候都是聽不進去的,不如先稟了皇上,叫皇上定奪就是。”

????秦貴妃心中也是膽寒。

顧則淮並不是個脾氣和善的好人,這人凶狠起來就是個活閻王,否則他當初怎敢逼宮造反?他的妻子在宮中出事了,顧則淮肯定會把宮裏翻個底朝天,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敢對堂堂鎮南侯夫人的王妃下手!

邱皇後也是關心則亂,如今冷靜下來也知道衝撞誰都不能衝撞了這位鎮南侯,慌忙差人去告訴皇上了。

此時此刻禦書房內。

皇上已經聽聞這件事,方才有人來找顧則淮,顧則淮便匆匆走了,當時他就覺得不對,結果派人一查,果然是出了大事兒!

?“這事你怎麽看?”皇上沉吟著看向了汪泉,他是極為相信汪泉的。

汪泉雖和他之間額情分不一般,可汪泉既然有本事將如今這大太監的位置坐穩,那就是有些本事的。

汪泉看皇上的麵色,就知道此事他的確不知。

那就怪了,難道這鎮南侯夫人出事當真是意外?在這宮裏頭,誰還有這麽大的膽子?

?“的確有些蹊蹺。”汪泉輕聲道:“如今您還有用得著鎮南侯的地方,並不想現在與鎮南侯撕破臉麵,更不想這樣的事發生,那究竟是誰所為,是人為還是意外,倒是值得深思了。”

皇上向來多疑,突然想到了什麽,麵色微變:“會不會是鎮南侯自己設的局,想要借此謀劃宮變?”

想想,他更是覺得不是沒有可能,當初顧則淮的對傅明月的喜歡就來的太過於唐突,今日第一次進宮,就發現了這樣的事兒,會不會太巧了?

汪泉心裏一頓,麵上卻和緩地說:“皇上所想自然是有可能的,隻是若真如此,恐怕鎮南侯就不會選擇查,而是會直接起兵了,拖延時間也對他不利。”

皇上點點頭,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又道:“那你覺得現在該怎麽辦?”

汪泉思索片刻後道:“皇上,奴才覺得此事就讓靖鎮南侯吧,否則他不會善罷甘休的!雖說您有些退讓,但您以後加倍討回就是了。”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一緩道,“再者……錦衣衛還是他的人,他想查恐怕誰也阻止不了。”

聽到這裏,皇上就臉色一沉。

曆朝曆代,錦衣衛都是聽由皇上指揮的,但先皇在世時,錦衣衛聽命於先皇的,先皇死後卻由顧則淮完全接手,他已不滿多年,但無法將錦衣衛收歸,再著急也半點辦法都沒有。

顧則淮的權勢之盛,已經到了他都要退讓的地步。

皇上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思索了許久,隻能點點頭。

很快邱皇後就接到了汪泉派人傳來的話,說皇上對於鎮南侯夫人出事也非常震驚,勒令宮中一切人員聽由鎮南侯調配,若是有人害鎮南侯夫人,嚴懲不貸。

已是天黑的光景,宮中點上了燈籠。

?禦花園中伺候的宮女太監人數眾多,一應的審問下來,卻未發現臉生或者形跡可疑的人物。

顧則淮聽到十九稟報時,麵無表情,嘴唇緊閉,十九見狀,聲音是越來越小,幾乎不敢再說下去。

????“十九,不然屬下先領人帶夫人回去吧。”十九見著不對,輕聲道,“再過一會兒,宮門該下鑰了。”

顧則淮喝了口茶,淡淡道:“今天宮門不下鑰。”

他這話一出,十九心中暗驚,知道侯爺是絕不會罷休的。

對於侯爺來說,恐怕心裏還在揣測,是有人指使害了新夫人吧!

若說是誰指使,在這皇宮之中,還能是誰呢?

????新夫人到現在都還沒有醒,太醫雖是立刻開了藥,但新夫人在昏迷之中,連水都喂不進去,更別說是喂藥了,越看新夫人這樣可憐的樣子,侯爺就越是不會放過害新夫人的那人。

當初他以為侯爺對新夫人是沒多少感情的,可如今卻不敢再有這樣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