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爺自然是曉得顧則淮的性子的,如今見著他點頭了,知道這件事已經是水到渠成,沒人會阻攔了,“三哥,謝謝你。”

“謝什麽?如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該做什麽,能做什麽,心裏應該也是知道分寸的。”顧則淮隻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有些好笑了,在他跟前,顧四爺不管多大年紀都像是小孩子似的,說話做事前都要看看他的臉色。

其實這納妾本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特別是武將之家,這男人經常在外頭打仗,東一陣西一陣的,身邊多多少少跟著幾個女人。

男人嘛,這一輩子所求要麽是為了女人,要麽是為了權勢,顧四爺如今也算是權勢在握了。

顧四爺連忙稱是,“三哥你放心好了。”

顧則淮點點頭,“我們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從小我就將你當成了親生弟弟一樣看待,當初你的這門親事我就不大讚同,四弟妹的性子太綿軟些,不大適合你,隻是如今已經成親了,說這些也沒用了……”

頓了頓,他更是道:“就算是你身邊有了旁人,但是要記住不要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來!”

這話說的顧四爺連連點頭,其實他心裏也是知道些分寸的,顧四夫人沒有錯。

接下來的事兒倒是很簡單了,就連顧則淮都點頭了,就算是顧四夫人鬧到了顧老夫人跟前,顧老夫人也是打哈哈,不願意再管這件事。

到了最後,這姑娘還是被抬進門了。

納妾不比娶妻,隨隨便便選個日子抬進門就是了,傅明月聽聞了這消息,隻覺得太快了。

可念星卻道:“……這有什麽快的,這京中多得是今日瞧中了姑娘,明日卻抬進府中去的,奴婢聽說那姑娘姓羅,原本是揚州瘦馬,模樣……倒是生的一般了!”

很是惋惜的語氣!

傅明月聽了直笑,這幾天因為顧四爺要納妾的事兒,在鎮南侯府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都說顧四爺瞧中的那姑娘定是生的貌美無比,能和天上的嫦娥比肩了,“怎麽,你見到羅姨娘了?”

“羅姨娘的轎子抬過去的時候,奴婢侯在花園的時候,恰好瞧見那轎子的簾子被風吹起來了,奴婢運氣好,恰好瞧見了,奴婢當真是一般!”念星平素雖沒見過什麽世麵,可架不住她每日都盯著傅明月看,所以這眼光還是挺高的,“夫人,您別不信奴婢說的話,不光是奴婢這麽說,這好多人都是這麽說了。”

正喝燕窩粥的傅明月笑著道:“哦?還有誰這麽說了?”

鎮南侯府規矩嚴明,但凡是下人私下議論主子,那是有重罰的,也就是念星沒規矩慣了的。

念星低聲道:“好像……好像是四房那邊傳來的消息。”

四房?

那就是顧四夫人房中傳出來的了!

傅明月微微歎了口氣,隻道:“她啊,真是不聰明!”

顧四夫人心裏有氣,這種事兒換成誰,誰心裏都有氣,隻是她越是這樣做,顧四爺隻會愈發厭棄她的,既然想扮賢良,那就好好做戲啊!

因為顧四夫人的蠢笨,傅明月對這位羅姨娘倒是有幾分好奇了。

畢竟最近她這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到了晚間,她就見到這位傳聞中的羅姨娘了,那個時候她走在去鬆鶴堂的路上,聽見身後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她扭頭一看——是一張不認識的麵孔,身後還帶著兩個丫鬟,這就是羅姨娘無疑了,

待羅姨娘走進了,傅明月這才看清楚她的樣子,當真是平淡無奇的一張臉,隻是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讓人覺得很親和。

羅姨娘笑著福了福身子,“奴婢給侯夫人請安了。”

傅明月饒有興趣看著她,“你怎麽認識我了?”

“奴婢身份卑微,怎麽會認識您了?”羅姨娘一笑,眼裏似乎也帶著笑,嘴角的那顆淡淡的紅痣好像也跟著笑了起來。

因為這顆紅痣,傅明月對她印象不錯,因為上輩子在同樣的位置,她嘴角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紅痣,“如此說來,羅姨娘倒是聰明得很。”

“奴婢可經不起您的誇讚!”羅姨娘微微一笑,見著傅明月扶著念芸的手朝鬆鶴堂方向走去,她也不緊不慢跟在身後,“是奴婢聽聞鎮南侯夫人生的美若天仙,奴婢見著您生的好看,年紀又差不多,所以這才敢上前的……”

當真是聰明!

不光是聰明,還知道進退!

隻怕顧四夫人以後的日子就更加不好過了!

傅明月心中這般想著,隻微微笑笑沒說話,她從來沒想過攀附誰,可也不願意得罪別人,這個羅姨娘看著倒是不簡單,她還得多留些心思,不能被人當成了槍使——畢竟按照羅姨娘的容貌,被人花大價錢買回去**著是不大可能,那就說明她聰穎過人了。

她們倆兒一道去鬆鶴堂給顧老夫人請安,傅明月一進去,像是寶貝疙瘩似的被人拉著手絮絮叨叨問個不停,至於這位羅姨娘卻沒人搭理,像是沒瞧見似的——不管怎麽說,顧四夫人才是正牌夫人,誰也不會犯傻當著顧四夫人的麵與羅姨娘親近!

顧二夫人的話最多,拉著傅明月的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這婦人懷有身孕可不比別的,頭三個月是最要當心的了,擱在不少地方,頭三個月懷有身孕還不能聲張了,說是對孩子不好。”

“咱們一個個可都知道侯爺將你捧在手心裏,可侯爺到底是男人,哪裏會知道這些事兒?你若是有什麽不懂的,不知道的,隻管來問我就是了!”

在鎮南侯府裏頭,她也算是能生的了——顧四夫人如今還沒個一兒半女了。

傅明月笑著道:“多謝二嫂……我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是怎麽了,胃口一直不大好,有的時候一頓連半碗飯都吃不下去,若是這般下去,我實在是擔心肚子裏的孩子,宋院判也來過好幾回了,每次隻說要我多吃些開胃的東西,至於藥方子,是不敢隨便亂開的……”

“這是自然,是藥三分毒,懷有身子頭幾個月都是這樣的,不必太擔心!”顧二夫人道:“等著再過一兩個月,你的胃口就會好起來的,到時候你想少吃點都會覺得餓了……”

她這邊說著話,顧老夫人時不時點點頭,倒是坐在一旁的顧四夫人眼神時不時落在羅姨娘身上,應該說是全程沒從羅姨娘身上挪開過。

羅姨娘垂著頭,身子站的筆直,壓根不在意旁人不搭理自己,見到顧四夫人似乎在看著自己,衝著她微微一笑,這下子,不好意思的那個反倒是成了顧四夫人了。

傅明月她們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羅姨娘就這般站了大半個時辰,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的。

最後,連顧老夫人都有些看下去了,“你是哪裏人氏?”

羅姨娘行禮後,方才道:“回老夫人的話,奴婢是金陵人氏。”旁的話,是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若換成了一般的姨娘,見著老夫人願意搭理自己,恨不得把臉都貼上去。

顧老夫人隻點點頭,沒有再問。

羅姨娘也沒有再說話。

等著傅明月等人都走了,顧二夫人卻是沒走,看著她們的背影愣神。

顧老夫人早就看出來她有話要說了,喝了口茶,淡淡道:“怎麽了?”

“老夫人。”顧二夫人猶豫片刻,還是道:“您覺不覺得她像一個人?”

顧老夫人也察覺到了,“你說羅姨娘?”

顧二夫人點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說話——羅姨娘嘴角生了一顆紅痣也就罷了,偏偏羅姨娘帶著幾分故去傅氏的神韻。

良久,顧老夫人這才道:“這件事,誰都不能說……這府中雖有不少老人兒,可她嫁到鎮南侯侯府也沒幾年就死了,過了幾年,隻怕也沒人記得這件事了……”

她老人家都這樣說了,顧二夫人隻能點頭,可心裏卻是清楚得很——這事兒還沒完了,顧則淮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不過旋即,她心裏一喜,就算是顧則淮當初殺了自己的發妻,可自己的弟弟娶了個和自己發妻神韻相似的人,換成哪個男人,隻怕心裏都會不舒服的。

這顧四爺就相當於顧則淮的左膀右臂啊……

傅明月卻是渾然不知,和念芸、念星說起今日的事情來,“……要真的換成會做人的,定會當著眾人的麵對羅姨娘和顏悅色說幾句話的,起碼這樣傳出去名聲也好聽些,可四夫人倒好,全程苦著一張臉,眼瞼下麵一片青紫,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心裏不舒服……我要是四爺,也寧願日日跟羅姨娘呆在一起!”

念芸低聲道:“話雖這麽說沒錯,隻是奴婢想不明白,四爺怎麽會喜歡羅姨娘……這世上知道進退的女子有很多,其中不乏容貌出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