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傅明月也做不了什麽,隻能眼睜睜看著傅瑤如和顧二夫人越走越近了。

但她卻從來沒想過真的不管傅瑤如,晚上靠著炕桌,在燭火下收襪子的邊腳線,還在想這件事。

顧則淮坐在一旁看折子,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在思忖這件事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麽可擔心的?更何況他們倆兒本就不是一路人,之前我也不是沒有和你說過,齊柏文就是為了躲避邱家那門親事,所以這才答應娶傅瑤如的。”

“傅瑤如又不是什麽國色天香之姿,還指望齊柏文能夠對她一見鍾情?”

傅明月抬起頭,瞪了她一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還是很護犢子的。

顧則淮笑著道:“我也不是說傅瑤如長得不好看,就算她是傾國傾城之貌,也要對齊柏文的路子才是,那齊家的媳婦有幾個是長得好看的?一個個溫柔賢淑,知書達理,才學五車倒是真的……有些東西是可以慢慢培養的,那小子,我瞧著倒不是沒良心。”

這人總算是說了些好聽的了!

傅明月臉上也帶了點笑意,“你今晚怎麽回來的遲了?可是約人喝酒了?”

“你總算想起問我來了!”顧則淮今晚是在天香樓吃了晚飯回來的,還喝了些酒,若放在平時,傅明月定是噓寒問暖,今日像是沒看到似的,“約了人吃了飯,順帶把吳鎮海留下來的那些人該清算的都清算了,該收為己用的收為己用。”

傅明月皺了皺眉,“可那些人會對你心服口服嗎?”

眾所周知,將士們雖沒讀多少書,可一起上過戰場,灑過熱血,其中的情誼是很深的,再加上吳鎮海向來會來事兒,不少人對吳鎮海還是忠心耿耿的。

顧則淮搖了搖頭:“最開始的確是沒多少人服我,那是他們不知道這些年吳鎮海做了多少事兒,收了多少東西和銀子,吳鎮海絕對不像是他們表麵上看的那般……包括之前吳鎮海謀劃的那一次刺殺,這個人心計很深。”

刺殺?

什麽刺殺?

傅明月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侯爺說的是你遇刺的事兒?”

顧則淮點點頭,“之前我隱約就猜到了,隻是苦於沒有證據,這才清算吳鎮海家眷的時候,搜出他當初謀害我的證據,有些東西是造不了假的,將那些東西送到他們麵前,他們自然就能明白誰是誰非了……這幾年,雖說我的名聲不好聽,可有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又是怎麽對下麵的那些將士,大家都是長了眼睛的。”

這世上,又有幾個人真的是傻子了?

“侯爺已經是勝券在握了?”傅明月還是有點擔心,畢竟吳鎮海麾下的將士也有一兩萬人了。

顧則淮則笑了:“怎麽,不相信我?要是我說我從一年前就在想將吳鎮海鏟除掉,你信嗎?”

她有什麽不信的。

傅明月心想,說不定從進入坐在鎮南侯位置的這一天起,顧則淮就已經想到今天的場景了。

顧則淮則看到了她手裏的針線,伸手拿了過來:“晚上做這些費眼睛,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

傅明月白日裏都忙得很,也隻有晚上有空做點針線,給孩子貼身穿的衣物,她自然要自己動手做。

傅明月伸手去抓,顧則淮卻舉到了身後,她再往他身後抓,又舉到了另一邊,顧則淮輕鬆地看著她調侃道:“你還要搶嗎?”

他長比她高,身手比她靈活,力氣又比她大。她怎麽搶得過呢?

傅明月很無奈,覺得他像在逗她一樣,從容不迫的。

這人,怎麽越活越幼稚了?

“你再不給我,今晚就做不完了……”傅明月說,“我明天還要見管事。”

顧則淮就說:“你平時本來就累,晚上還要做這些怎麽行,我看你身邊幾個丫頭的針線活也不錯,給孩子做幾雙鞋襪總是可以的,你別太累著了。”反正就一個意思,今天這襪子她休想拿回去了。

傅明月心想他哪裏懂,這自己做的和別人做的能一樣嗎。

她趁他不注意,伸手就要搶過來。卻一時不穩撲到他身上,為了護著她顧則淮都不敢躲開,被她壓到炕上生生給她當了肉墊子,他疼得悶哼一聲。

傅明月有點不好意思,問他:“是不是壓到什麽了?”

顧則淮直歎:“你還真是……”

看她臉都紅了,才緩緩地說,“沒事,你先起來,我再看看。”

是長安玩的魯班鎖,許是剛才他玩過了,婆子沒收拾幹淨留下的。

傅明月也有點不好意思,看到他沒事,就說:“那個……我也不是有意的……”

顧則淮揉著硌到的背說:“你要是有意的,我也不會怪你。”

他調侃地補充道,“好歹也算投懷送抱了吧。”

傅明月白了他一眼,這是什麽投懷送抱……她把襪子拿過來放到笸籮裏,被他看了一眼。連忙說:“我留到明天下午再做的。”

顧則淮才點頭,坐直了身子說:“下次若是再這樣,我可不會就這麽放過你了。”

他撿了桌上的書來看。

那他還要幹什麽?

顧則淮看他高大俊朗的背影,低頭看折子的專注,心裏卻如暖風吹過。

滿心的柔和。

到了晚上,顧則淮則拿手替她捂肚子,她在來京城的路上落了水,到了小月子的時候,肚子總是疼的厲害,生下長安後雖好了點,但也沒好多少。

傅明月隻覺得小腹暖烘烘的,兩人躺在**說閑話,“……秦小池我覺得和爹爹是有緣無分了,我想要替爹爹求娶四夫人的姨母,你覺得怎麽樣?那個人我見過幾次,覺得不錯,要不我撮合撮合?”

“你啊,真的是關心則亂!要是你爹爹想要續弦了,你還怕他不來問你的意見?你啊你,簡直是亂點鴛鴦譜!”顧則淮簡直是哭笑不得,“我知道你們是怕他們在傅家太無聊了,可人活在世上,難得清閑,就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活好了。”

傅明月沒有接話,在思忖他的話。

其實要是沒有今日傅瑤如的事情,也許她並不會太將這話放在心上,可如今……卻猶豫了。

顧則淮笑著道:“對了,陳家明日就進京了,到時候你就有得忙了!”

他這是話裏有話!

他知道傅明月和傅二娘關係好,隻怕明日看到了陳少堂是要狠狠質問他一番的。

果然,傅明月一聽這話,激動地坐了起來,“真的?那侯爺你怎麽不早點和我說?”

“瞧瞧你這樣子,我敢說嗎?”顧則淮一把就將她擁入懷裏,隻道:“你都是孩子他娘了,怎麽還這般冒冒失失?如今已經快到冬天了,你身子本就弱,當心著涼了!”

傅明月直笑。

隔日陳少林就登門拜訪了。

顧則淮聽說他來的消息,連早飯都沒有吃便匆匆過來了,誰知道陳少林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坐在他書房,正指揮著他的隨從上早飯了,“……你們家侯爺向來在吃喝方麵從來不會虧待自己,嗯,我也不知道你們小廚房有什麽拿手菜,那就這樣吧,將他們拿手的都呈一份上來,我來嚐一嚐!”

這人啊,還是老樣子!

顧則淮看著陳少林,這人還是不拘小節,穿的半舊地白袍子就過來了,這些日子趕路風塵仆仆的,略帶著些倦怠,襯得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有些憔悴,若是江南的那些姑娘們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

顧則淮喊了他一聲。

他站起來,笑著道:“你說你如今這身份也不一般了,書房怎麽也不備些好茶!”

顧則淮笑著走進去,“我是武將,不像你們講究多,有茶喝就不錯了,更不像你講究那麽多,非得喝什麽綠眉。”

話雖這麽說,可他還是吩咐隨從上了綠眉茶上來了。

陳少林指著他,笑著道:“你啊你,還是老樣子!這幾年沒見,是一點都沒變!”

“你不也一樣?”顧則淮也笑。

寒暄了一陣,他們倆兒這才開口切入正題,“……這次你來京城是任命兵部尚書的,你在江南雖赫赫有名,眾人也聽說過你的大名,可想要在京城站穩腳跟,是沒有那麽容易的……更何況,前些日子吳鎮海才死了,皇上那邊隻怕也……”

“我知道,這是個燙手的山芋,要是簡單,你隻怕也不會將我喊來京城了!”陳少林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即將成為兵部尚書的人,一來是年紀太輕,二來則是他看起來就是個文弱書生的形象,自古以來,這兵部尚書都是五大三粗,滿臉絡腮胡子,“其實吧,這滿朝文武我倒是不怕他們說什麽,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也沒人敢說什麽的,就是皇上那邊……”

“這幾年,他已經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了,隻怕不是我們想象中那麽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