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當即就明白了。

她扭頭一看,見著後頭沒有人追了過來,才低聲道:“爹爹,我知道您是放心不下我,可如今情形緊急,誰也不敢保證那兩夥人到底是誰!反正他們總歸不是一夥的,不知道到了最後誰贏誰輸,若其中一夥人贏了,追來了怎麽辦?”

“如今咱們勢單力薄,能活下去一個便是一個!不能到了死,還要蒙受了不白之冤,您說是不是?”

“咱們三個分頭走,我和鬆迎是女子,個子不高,到時候有人追過來,隨便躲在哪個地方都能躲得住!可是兩個人在一起,容易被人察覺的,,危險也就多了,我不是笨蛋,您就放心吧!”

實際上她自己心裏也沒底,更是放心不下傅德文,相較於她和鬆迎而言,傅德文的境況明顯危險多了。

話都這樣說了,傅德文還是不放心。

他的阿囡生的好看又漂亮,若那些黑衣人抓到生出歹意那該如今……

可傅明月卻是難得強硬起來,也不管他,拔腿就朝著竹林深處跑去了,別看她腿不長,如今賣力跑起來,也還挺快的。

傅德文一咬牙,也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了。

鬆迎沒得選,一咬牙也跑遠了。

三個人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分別跑啊跑,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傅明月向來是個疏於鍛煉的人,多走幾步路恨不得就直喘氣,可如今跑起來就算是腳掌已經沒了感覺,心肺間連氣都喘不過來,也不敢怠慢。

她跑啊跑,鑲著珍珠的繡鞋上都是泥巴,覺得腳越來越重,可她也不敢停下來;途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她站起來就跑……她隻知道傅德文不能死,她早日跑回京城,早日報官,說不準傅德文就能得救了!

隻是這荒郊野嶺的,她連這是哪兒都不知道。

想必是那些人算準了地方的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就算是他們僥幸逃脫了,想要將他們抓住也是輕而易舉。

最初的驚慌過了,傅明月漸漸冷靜下來。

她找了個破廟躲了起來,瑟縮在牆角,這才看到自己的掌心已經破了好幾塊兒了,腳踝也已經腫了。

當即她顧不上這些,竭力要自己鎮定下來。

她這樣胡亂瞎跑也是無用功的,她連路都不認得,說不準自己離京城是越跑越遠了。

更何況這荒郊野嶺的,就算是真的快到了京城,若在城郊碰到了流民,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又能怎麽辦?

她身上一沒銀色,二沒防身的武器,連收買或者威脅別人都沒辦法。

如今腳踝是痛的厲害,傅明月深知現在也不能歇著,拖著傷了腳踝的右腿走的是一瘸一拐,憑著自己的記憶向京城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傅明月隱隱聽到身後好像傳來了馬蹄聲。

她扭頭一看,壓根就沒有能躲藏的地方!

怎麽辦?

怎麽辦?

傅明月心中焦急一片,聽見了馬蹄聲越傳越進,更是察覺出來的好像不止一兩匹馬,好像有很多人!

她慌了,就覺得自己死期將近。

到了這個地步,她沒有掙紮,隻緩緩閉上眼,想著老天爺已經給了她這幾個月在人家的機會,已經夠了!

可她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妹妹,還沒知道傅德文是否安然無恙……這般死,好像有些太可惜了!

她甚至已經算到那些黑衣人會怎樣對付她,隻是馬蹄聲就在她跟前驟然停了下來。

傅明月覺得有些不對,睜開眼一看,卻是一個哥兒坐在駿馬上居高臨下看著她,“你可是傅家七姑娘?”

這人是誰?

傅明月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來者是敵是友,反問道:“你是找傅家七姑娘嗎??”

坐在馬上的男子點點頭,他年紀輕輕,看著不大,五官生的不錯,嘴角更是有一顆小小的紅痣,是一個俊俏的哥兒,看他渾身上下的穿著更是世家子弟的打扮。

如今他隻是微微頷首,“對,我在找傅家七姑娘,不知道姑娘有沒有看到一個身形高挑的姑娘,她獨身一人!我方才在路上碰到了她身邊的丫鬟,那丫鬟說他們主仆幾個遇到歹人追殺,說她和她們家姑娘、老爺走散了,請我幫著找找他們家老爺和姑娘。”

這男子也是個聰明人,居高臨下看著傅明月,便是這姑娘渾身上下糊的都是都看不出眼睛鼻子來,可他還是一眼能看到這姑娘腳上的繡鞋上有顆小拇指甲蓋大小的明珠。

傅家四老爺有錢是京城出了名的,更何況這女子的身形也和那丫鬟描述的差不多,“那丫鬟叫鬆迎,我們碰到她的時候她也和姑娘差不多的樣子,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我已經差人將她送到傅家去了。”

“姑娘別害怕,若我真的是壞人,定見到你就抓,哪裏還有時間和你說這麽多話,你說了?實不相瞞,我是當朝次輔齊閣老的孫子,名叫做齊柏文……”

傅明月不聽到這名字還好,一聽到這名字就覺得渾身發毛,齊閣老的孫子齊柏文?

不過瞬爾她就想明白了,若是別人過來,興許她還有威脅,可齊閣老的孫子來了……齊閣老總不會讓自己的親孫子牽扯進這件事吧?

她這才點點頭道:“對,我就是傅家七姑娘!”

她並沒有露出被人搭救時的狂喜來,不鹹不淡的,好像壓根不在意這事兒似的。

齊柏文一躍下馬,輕聲道:“姑娘別害怕,我已經差人送你的丫鬟回去了,這就送你回去,你是住在城南貓兒胡同嗎?說起來我有位遠房的表姑母也嫁到傅家去了……對了,我想想,應該就是你的二伯母了……”

這人看著溫潤,沒想到話還是挺多的,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

傅明月抽出空來打量著這個叫齊柏文的,她向來相信眼緣這一說,更是相信相由心生,眼前這人的麵相還真的不像是個壞人。

倒是齊柏文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哪哪兒都被泥巴糊住了,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我出來身邊帶的都是隨從,沒有丫鬟,也沒有帶馬車出來,不知道姑娘是否會騎馬?”

一般這大戶人家的姑娘會琴棋書畫會,女紅針腳,卻沒有幾個會騎馬的。

誰知道傅明月點點頭道:“勉強算是會一點,還請齊公子幫我挑一匹溫順些的馬。”

她還真是隻會一點,這麽多年,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

說起來她還是要感謝顧則淮了,原先她嫁給顧則淮的時候,也是不愛動,顧則淮怕她身子骨不好,總要她沒事兒多走走,可她答應歸答應,就是不見動。

顧則淮總不能要她學舞刀弄劍吧,送了她一匹溫順的小馬駒,渾身雪白,連根雜毛都沒有,她見了果然十分喜歡,整日纏著顧則淮要顧則淮教她騎馬,那個時候顧則淮閑暇的時間多,有的時候兩人還會一起去城郊騎馬了……

齊柏文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不過還是吩咐隨行的小廝挑了一匹最溫順馬來。

當年的基本功還是有的,傅明月上馬沒一會兒就找到了感覺,跟在齊柏文身後,一行人朝著京城方向駛去。

傅明月到底是姑娘家,騎馬技術不算太好,他們一行人走的很慢,齊柏文更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她說話,“……姑娘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誰?還是傅大人在京城與誰結了仇?”

“雖說如今洪災連綿,流民不斷,可這天子腳下,誰敢有這樣大的膽子敢謀殺朝廷命官及其家眷?”

傅明月越聽越急,心裏十分擔心傅德文。

她胡亂擦了把臉,可發現臉上的泥巴都已經結塊了,心煩意亂道:“我……我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

想想也是,傅大人如何會將朝廷上的事情與一個姑娘家說?

齊柏文若有所思點點頭。

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問傅明月問題,傅明月回答的很是敷衍。

問來問去,傅明月都沒答出什麽個所以然來,到了最後,齊柏文也放棄了,隻覺得傅明月心情不好也是理所當然。

他這才安慰道:“傅姑娘莫怕,馬上就進城了!那些歹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將你我如何的!”

傅明月點點頭。

就算是齊柏文救了她,她也不大待見齊柏文,要是沒有戶部那些破事,傅德文怎麽會出事兒?

齊柏文見她連話都沒應,隻以為她心情不好,命隨行的隨從拿出一壺水了,“傅姑娘,這壺水我們還沒有喝過,姑娘用這水洗把臉吧!馬上到了京城,隻怕你家裏人看到了會擔心的!”

傅明月低頭一看,看他伸出了一隻手,那手修長筆直,光潔白嫩,一看便是世家公子哥的手。

可她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謝謝了,不用!”

齊柏文訕訕將手收了回來,尷尬摸了摸自己,“姑娘,別擔心,傅大人定會沒事兒的!”

傅明月還是沒理她。

齊柏文這才徹底熄了和她說話的心思。

就算是齊家規矩多,可他也算是被人捧著長大的,從小被祖父教導著不可對人無禮,活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這般不知道好歹的姑娘!

可人都已經救了,送佛送到西,送她回去就是了!

過了好久,進了京城後,他這才聽到傅明月道:“還請齊公子不要將我送回家裏去!能否將我送到傅付尚書,也就是我堂伯父的家裏,可以嗎?”

這姑娘真是好生奇怪,出了事兒不先回自己家,去他堂伯父家?

齊柏文是個好脾氣的,如今傅明月不多說,他也不問,應了一聲後,直接將她送到傅家長房去了。

等著傅明月兩隻腳都踏入了傅家長房,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微微放下了些,當即什麽都顧不上,撒丫子朝著傅家長房老太太的院子跑去。

傅家長房的丫鬟婆子一個個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從哪躥出這麽一個泥人來。

傅明月自報家門後,便有個丫鬟將她領到了傅家長房老太太院子裏。

一進門,傅明月一看到傅家長房老太太便哇的一聲哭出來,抽抽噎噎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道了出來,“……伯祖母,您救救我爹爹啊!求求您了,救救我爹爹啊!您快派人去找他,那些人,那些人殺人不眨眼的……”

傅家長房老太太到底是經過事兒的,比她沉著鎮定的不是一星半點,隻吩咐身邊的媽媽道:“你將明月帶下去洗把臉,洗個澡,換身衣服,讓她先好好歇著,這丫頭怕都嚇壞了。”

說著,她更是更是揚聲道:“給我將老爺叫回來,將外院的管事也叫進來,我有事要吩咐他們!”

話音落下,她就看到傅明月站在太師椅旁邊巴巴看著她,一雙眼睛紅通通的。

她頓時隻覺得心疼極了,這孩子是極好的,知道自己身上髒了,打從進來之後一直站著,都不肯坐下來,就是怕把她的金絲檀木太師椅給坐髒了。

她隻道:“好孩子,伯祖母不會不管你和你父親的,你父親會沒事兒的!聽話,先下去洗個澡,有什麽話待會兒再說也不遲!”

傅明月這才憂心忡忡下去了。

洗了澡,洗頭發,換了身衣裳,傅明月這才發覺原來自己身上已經有很多地方都傷了。

手掌,膝蓋,腳踝,甚至連臉上也擦傷了一大塊兒,前來伺候她的媽媽是傅家長房老太太身邊的老人了,如今寸步不離守著她,問她想吃什麽,她搖搖頭,問她想喝什麽,她搖搖頭,問她需要什麽,她還是搖搖頭。

到了最後,這媽媽也沒轍了,隻能坐在她床邊歎氣——小姑娘家家的,先是沒了娘,爹也下落不明,祖母又是個狠心的,以後該怎麽辦喲!

沒多久,傅家長房老太太便拄著拐杖進來了,一看到傅明月就道:“我聽小廚房那邊的人說了,說你不肯吃東西!你說你這丫頭也是的,平素看著是個機靈的,怎麽越是到這關鍵的時候越是糊塗?”

“你父親如今還沒找到了,你得強打起精神來!萬一你父親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傷了病了,到時候不靠你撐著,還能靠誰?”

“生也好,死也罷,我不敢保證你父親找到的時候一定是活著的,可我知道,既然那些人算計了你父親,就一定會將他和米糧丟失的事情扯上關係,便是他死了也會讓他留下個千古罵名!”

“你得好好養著,養精蓄銳,替你父親沉冤昭雪!隻有吃飽了有勁兒了,咱們才能將背後的人給揪出來!”

說著,她更是親手接過丫鬟端著的食盒,將一碟碟小菜擺在了桌子上,“明月過來,伯祖母陪你再用些吃食!吃不下也得吃,隻要人活著,就不能一日不吃東西!”

其實方才傅明月已經沒有掉眼淚了,隻是覺得心裏空****,最壞的打算也不過就是像傅家長房老太太說的那樣,人沒了名聲也沒了。

可如今她一看傅家長房老太太,隻覺得又有些發酸,坐在桌子跟前,拿起筷子一邊吃一邊哭,眼淚掉在米飯尖尖上,吃到嘴裏都是鹹鹹的。

傅家長房老太太看她光扒拉米飯,麵前的菜是動都不動,長長歎了口氣,“明月啊!人這一輩子要遇到的坎坷很多,我年幼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女,什麽樣的挫折沒碰上過?當初你伯姑母死了,我恨不得要隨著她一起去了,等著挨過來了也就好了。”

“等著你活到我這個年紀,就會發現隻要自個兒沒能要閻王爺收了命去,那就得好好活著,哪怕是為了那地底下的人,也得好好活著,高高興興的活著!你說你父親疼你疼的像是眼珠子似的,見你這個樣子,該有多傷心啊!”

傅明月這才去夾自己跟前的菜心,伴著眼淚,總算是將一碗飯吃完了。

這飯剛吃完,傅老太太也過來了。

傅家長房老太太一聽說傅老太太來了,下意識眉頭一皺,“她如何來啦?來人啦,與她說一聲,就說明月丫頭這些日子就住在長房,我會好好替她照顧的!”

如今的傅家對傅明月而言,無異於龍潭虎穴,一腳踏進去,誰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命活著出來。

傅明月聽到這話倏地站起身來,“不,伯祖母,我要回去!鬆迎她們還在傅家了,方才齊少爺提前派人將鬆迎送回去,我不能留鬆迎一個人在了那裏。”

“還有,我得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倒是要看看二伯父怎麽在祖母跟前假模假樣的哭訴,我是要看看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其實她之所以過來傅家長房這麽一遭,就是想求傅家長房老太太的庇佑,她知道就算是她回到傅家,這傅家看似是傅老太太當家做主,可實際上那個掌家人早就變成了傅二老爺。

她回到傅家向傅二老爺求救,這不是嫌傅德文命大嗎?

傅家長房老太太聽到這話頗為擔心,道:“你這樣子怎麽能成?”

“沒什麽成不成的!就用您的話來說,爹爹膝下就我這麽一個女兒,我得強硬起來,得振作起來!若爹爹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得叫他們血債血償!哪怕是我拚了自己這條命,也得同他們耗到底!”傅明月看著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可心底卻是極為堅韌的,“伯祖母,您放心,我真的沒事!若是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我還要來找您了!”

傅家長房太太牽著她的手往外頭走去,末了拍了拍道:“好丫頭,和我,你就不必見外了!”

說著,她更是看向自己身後的媽媽,這媽媽就是方才陪在傅明月身邊的媽媽,“你就陪明月丫頭回去一趟,也要讓他們看看,就算是老四現在下落不明,明月丫頭身後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的!”

還有她在替傅明月撐腰了!

傅明月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她就不知道自己投身到傅明月小姑娘身上,怎麽動不動就要哭,原先她同人打架的時候都沒哭過咧!

原先她想著自己隻要還傅德文的恩情就夠了,如今心裏的小本本上又添了個傅家長房老太太。

等著到了偏廳,傅老太太已經等急了,一見傅明月過來就抓著她的手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鬆迎說的不清不楚的,你爹爹了?他當真下落不明?那些人為什麽要抓你們?莫不是你爹爹惹了什麽事兒?”

她開口閉口就是怕傅德文惹了什麽事兒,會牽連到傅家。

傅明月很慶幸自己方才的選擇,緩緩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我,我……也不知道,爹爹的性子您也知道的,向來和善,從不與人交惡,就算是真的不小心得罪了別人,哪裏就到了要下殺手的地步?”

“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懂,您不妨去問問二伯父!”

她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與傅老太太求救,求了,也是白求!

傅老太太一愣,囁嚅道:“對啊,老二,我怎麽把老二給忘記了?曾媽媽,快,快差人將二老爺請回來,就說家裏頭出大事兒了!”

她急的團團轉,平素她最怕的就是在傅家長房老太太跟前丟份,如今急的也忘了,自言自語道:“對,還有王侍郎,這王侍郎是老二媳婦的親哥哥,更是老四的頂頭上司,他們肯定能知道老四到底怎麽了!”

從始至終,她都沒關心過自己兒子的死活。

傅明月覺得心冷,替傅德文覺得心冷。

她跟在傅老太太身後,還是回到了傅家,傅老太太如今也沒心思搭理她,隻說要她先回去歇著。

傅明月則隻身回到了滕華園。

鬆迎也已經梳洗幹淨了,隻是一雙眼睛呐,腫的嚇死人,一見到她眼淚又簌簌落了下來。

傅明月衝她使了個眼色,兩人進了房說話。

鬆迎哭的是泣不成聲,“……姑娘,奴婢還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您了,太好了,您沒事兒真的太好了!”

“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想必是方才在傅家長房哭夠了,傅明月打從進了傅家大門後,表現的是十分冷靜剛強,她知道,若是她再不剛強,隻怕連骨頭渣渣都要被人啃完了,“鬆迎,你回來之後沒有對老太太他們說什麽吧?若要老太太知道這件事和二老爺有關係,隻怕……我們都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