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見著念星一臉急切,也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有什麽話就說吧,在我跟前不必遮遮掩掩的!”
念星掃了鬆迎一眼,輕聲道:“奴婢要說的是二太太的事兒,想必姑娘您也知道,二太太自從三姑奶奶的親事沒了之後,是求爹爹告奶奶,到了最後見著這事兒是板上釘釘,恨上了陳家少爺,也恨上了您。”
“原本二太太是每日都往王家跑,可這幾日倒是不怎麽去王家了!經常出去!您之前不是說要奴婢沒事的時候多去與二太太身邊的丫鬟來套近乎嗎?奴婢聽說了,說二太太最近和吳將軍家的夫人走的很近!”
吳家?
傅明月月不由得想到那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吳家小少爺了,他年紀輕輕的,卻是滿臉橫肉,若是別人不說,怕是沒人看得出他才十七八歲了。
旁的不說,他站在顧則淮身邊,看著起碼比顧則淮要大上五六歲了!
提起這個人,傅明月的心情就更不好了,“好端端的,吳夫人怎麽會和二太太走的近了?”
說著,她這才想到,這種事兒念星怕也是不知道的,“念星,你接著說。”
念星瞅了瞅四周,見著沒人過來,這才壓低聲音道:“說是吳夫人還想與二太太義結金蘭了,昨個兒吳夫人還差人送了些補品來給老太太和二太太了,姑娘,您說是不是二太太又在盤算些什麽?”
姑娘交代過她,這府裏頭,特別是關於傅二太太的消息,不管是有用還是沒用的消,都要告訴姑娘。
如今,這消息算是有用了。
可傅明月想不明白,這傅二太太到底在盤算些什麽!
為了傅三娘和傅玉晴?
這倒是不至於,畢竟如今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就算是傅二太太有滔天的本事,也是無力回天了。
那就隻剩下一件事了,如今是吳夫人求著傅二太太,不是傅二太太巴著吳夫人,那吳夫人定是為了那吳家小少爺……
她從來沒想過這吳鎮海都有這樣大的膽子!
傅明月這才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幾日傅二太太與吳夫人走的近,那你知不知道那吳家小少爺叫做什麽名字?”
念星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拍著腦袋道:“奴婢想起來了,好像是叫做吳青,他這人在京城裏名聲不好聽,什麽事兒都敢惹,可眾人看在吳將軍,看在鎮南侯的麵子上,卻也不敢說什麽!”
吳青!
吳青!
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了,隻怕吳鎮海盼著他兒子像衛青一樣驍勇善戰了,隻可惜啊……吳鎮海怕是這輩子都等不到這一日了!
別說吳鎮海那幾個兒子了,吳鎮海自個兒都等不到這一日,如今眾人都知道她是顧則淮的人,並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可吳鎮海卻還這般大的膽子!
她賞了念星一兩銀子,念星是喜滋滋的下去了。
鬆迎這才道:“姑娘,難道是二太太想說服吳夫人,一同算計您?可吳家小少爺當日明明知道侯爺是護著您的……”
傅明月陷入了沉思。
這世上啊,最難看透的便是人心,吳鎮海也是三朝元老了,未必是甘心臣服於顧則淮的,“鬆迎啊,你這心眼還是太少了些!”
到了這個時候,她甚是還能笑出來,她心裏並不慌,更是想的通透——傅二太太定也安插了人在傅老太太身邊,興許知道了她對傅老太太說的那些話,更是知道自己不足為懼,想要收拾自己!
隻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傅二太太就沒想過,如今她還算是顧則淮的人了!起碼明麵上還是的!
鬆迎依舊是急的很。
傅明月倒不是很著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我什麽樣的事兒沒碰到過,還能怕了二太太?別怕,沒事兒的!”
她曉得,若換成了往日的傅二太太,是絕對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可如今為了替自己兩個女兒報仇,傅二太太不敢去找梅家,不敢去找陳家,便將所有的賬都算在了自己的頭上。
隻願,傅二太太不要又像之前似的偷雞不成蝕把米!若是這事兒要傅老太太知道了,傅老太太定是幾巴掌甩到她臉上去的。
如此一來,沒過幾日吳夫人便前來傅家做客了。
論理來說,吳家也是幾代武將世家了,這吳將軍雖說是書讀的少一些,可軍功卻是實打實的,吳夫人主動要求來傅家做客,傅老太太是喜滋滋的,直說既然是辦宴會,不如多宴請一些人來熱鬧熱鬧。
這事兒自然是要交給傅二太太去辦了,傅二太太沒有拒絕。
傅老太太看傅二太太也就順眼了寫,隻覺得傅二太太振作起來就好,將心思放到了這人際關係上,能夠當好傅二老爺的賢內助,那就最好了!
到了吳夫人過來的那一日,傅老太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忙將傅大太太喊過來,問她有什麽地方沒有打點好的,很是小心。
其實今日的宴會不僅是請了吳夫人,還請了旁的身份貴重的身份太太。
這傅家最近禍事不斷,可正是因此才要用喜事來衝一衝了!
如今已是初秋,這**也開了,設一個**宴也算是應景!
外頭的喧囂落到傅明月耳中,她隻覺得這一切和自己沒什麽關係,還是想著在莊子上的傅二娘,以及在鎮南侯府的妹妹。
前幾日,她寫了信給施媽媽,可施媽媽並沒有回信,她不免有些擔心。
外頭是越來越熱鬧,春曉這才相請了。
春曉是傅老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對傅明月這邊的動向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對她的態度也不複從前的恭敬了,“老太太說請您去花園子那邊了!”
傅明月是不想過去的,昨兒她就當著傅老太太的麵說了一遍了,如今又道:“我有些不舒服,不想過去,這話我昨兒也對祖母說了的!麻煩春曉姐姐與祖母說聲抱歉。”
原先這春曉對傅德文還是有幾分意思的,想著就算是不能嫁給傅德文做正妻,可傅老太太太看在她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定會抬了她給傅德文做妾的。
誰知道傅德文如今卻出事了!
春曉苦苦挨到了這個年紀還沒嫁人,不能同一個死人撒氣,隻怪起了傅明月來,“老太太發話了,這話還是當著齊老夫人,梅家老祖宗一眾人說的,姑娘說不去,奴婢可沒膽子前去回話!”
“若是姑娘不怕的話,大可以要您身邊的鬆迎跟著奴婢一起回話,反正奴婢的話已經帶到了!”
沒規矩的東西!
傅明月自然不會將鬆迎推出去的,她連衣裳都沒換,直接去了花園。
她知道,傅老太太如今不大待見他,更別說鬆迎了,隻怕恨不得吃了鬆迎的肉,喝了鬆迎的血!
這花園子裏除了傅老太太,以及她身邊的親信,並沒有人知道顧則淮已經不喜歡傅明月了,所以這花園中依舊是人滿為患。
就算是傅明月沒怎麽打扮,可一出現卻還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特別是梅家老祖宗和吳夫人的目光。
傅明月笑著上前給諸位老夫人請安,梅家老祖宗一掃從前的不冷不熱,拉著她的手寒暄道:“哎呦,明月丫頭,好長時間沒見著你了,可是越發標致了!”
這些日子,她是暗自在心裏慶幸了,還好退了傅明月和梅睿的親事,要不然真的等著傅明月死了,顧則淮喜歡上了這小丫頭,察覺到了她和傅老太太之間的交易,隻怕她也完了。
吳夫人也是細細打量著傅明月,眉目中並不顯露著什麽。
想想也是,吳鎮海是個粗人,連大字都認不得幾個,到了如今還能安安穩穩坐那正二品的將軍之位,背後定是有位賢內助的,要不然就他那魯莽的性子,隻怕都死了千百回了!
至於齊老夫人,如今則是按兵不動,不願在一幹人跟前丟了份兒。
唯獨齊詩什麽都沒想,直接湊到她跟前,喊他一聲“明月姐姐”,衝著她擠眉弄眼的,若非齊老夫人咳嗽一聲,齊詩怕是又有一籮筐話和她說了。
傅老太太將那幾位的神色盡收眼底,想著就算是顧則淮不鬆口,可如今眾人都以為自個兒是顧則淮的長輩,自己開了口,旁人多少也要幫襯一二的。
今日她們幾個都是各懷心思。
好在傅明月露個臉之後久被齊詩拉下去了,一下去,她便忍不住埋怨道:“……你是不知道,我祖母這幾日都不準我出門了,我姐姐定了親事,我祖母還如今這世道亂,這親事早些定下來才覺得安穩,也想將我的親事定下來!”
“如今我還沒及笄了,哪裏有這麽著急?況且,我一點都不想嫁人,嫁了人要伺候公婆,想想我都覺得可怕,比我娘和我姐姐加起來一塊罵我還要覺得可怕了!”
傅明月隻覺得好笑,她很羨慕齊詩。
其實每個女子怕都是羨慕齊詩的,羨慕她能無憂無慮,羨慕她能想什麽就說什麽……
傅明月笑著道:“其實齊閣老他們的想法也對,這世道亂的很,我聽說四川那邊已經有人開始揭竿造反了,雖說暫時鬧得還不大,可這局勢什麽時候能變好,誰也說不準,也不知道還要亂多少年。”
“早些將親事定下來也好,免得以後真有了什麽事兒,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齊詩皺眉道:“原本還以為你和我是一起的,你這人,怎麽說起話來和我娘似的!我娘口口聲聲都說先下手為強,可又不是在街上買棗子,你選中了付了錢別人就挑不走了?”
“叫我說,成親這種事兒要兩情相悅才好,反正我才不會和我姐姐似的,祖母和我娘要我嫁給誰我就要嫁給誰!我要選一個我愛的人,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她這一看就是話本子看多了的!
傅明月笑了笑,“誰都有這樣的一個夢,可到了最後能相守到老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在齊詩跟前,她能毫不設防,兩人正絮絮叨叨說著話,不遠處就傳來了一丫鬟的聲音,“七姑娘!老太太叫您過去了!”
這丫鬟是傅老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鬟,平素在傅老太太跟前不大說的上話,可傅明月還是認得她的。
傅明月道:“老太太找我可是有事兒?”
那丫鬟搖搖頭,直說不知道。
傅明月想著傅老太太向來想一出是一出,如今就要帶著齊詩一起去。
可誰知道那丫鬟卻道:“老太太吩咐了,說是找您有要緊事兒了,這齊姑娘……要不等會兒再過去?”
傅老太太找自己又有要緊事兒?她一天天的怎麽就不嫌煩?
傅明月想也不想就知道傅老太太到底打的什麽算盤,傅老太太這又是想將自己推出去替傅二老爺求得那戶部正三品的侍郎之位。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應付一二的好,所以就跟在那丫鬟身後就走了。
她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齊詩幾句,“……你莫要貪玩,快去找你姐姐好了!”
她是知道齊詩的玩心的,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兒,那就不好了。
隻是,她提醒了齊詩,卻沒想過自己。
等著她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跟在丫鬟身後走到僻靜處了,她來傅家雖
說沒幾個月,可這傅家院子小,哪是哪兒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察覺到地勢偏僻,隻揚聲道:“你要將我帶到哪去?祖母現在又在哪裏?”
那丫鬟笑著道:“姑娘跟著奴婢走就是了,老太太說了,有要緊的事兒和您說了!如今府中上下哪哪都是人,這僻靜的地方可不好尋!”
內宅中多得是見不得人的手段,傅明月可是見識過的,如今她可不幹了,轉身就要走。
臨走之前,她還不忘道:“這個時候能有什麽要緊的事兒了?你放心好了,若老太太怪罪下來,我一人擔著,和你半點關係都沒有,待會兒客人都走了,我自會去老太太跟前回話的。”
隻是,她剛走沒兩步,不知道吳青就從哪裏蹦了出來。
他好像比原先更胖了一些!
想必是他這段時間在家裏頭養傷,整日胡吃海喝,如今恨不得像一個圓球似的鼓了起來。
傅明月一見到他就沒好臉色,“吳少爺你來做什麽?”
吳青卻是舔著臉湊了過來,聲音很是叫人惡心,“原來你是傅家的七姑娘!可真叫我好找啊!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爹狠狠將我打了一頓,打得我好些日子沒下床!”
“我這身上的傷一好就來找你了,你……好像比前些日子長得更好看了,是不是想我想的?快,讓我瞧瞧!”
傅明月嫌惡朝後退了幾步,待她扭頭一看,卻見著那丫鬟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隻冷聲道:“吳青,你好大的膽子,你老子給你的那頓打還沒吃夠嗎?如今又想著找打了?”
“我可告訴你,如今侯爺對我可是正上心了,你若是敢對我不尊敬,小心侯爺找你算賬!”
“他算個什麽狗東西!”不提起顧則淮還好,一提起顧則淮,吳青是滿肚子的火氣,“你以為我們吳家真的怕顧則淮?他顧則淮就是一個殺兄弑君凶的奸臣!”
“大家都怕他,不過是怕他手上的軍權,他有的,我爹手上也有,怕他做什麽?初若不是他逼宮,若不是他搶了前頭那位鎮南侯的軍功,隻怕如今坐在他位子上的那個人就是我爹了!”
“明月,你跟著我,我向你保證幾個月之內我們吳家定會將顧則淮拉下馬的,你跟著他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不說,隻怕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瘋了!這真的是瘋了!
一個個的,都瘋了!
傅明月雖也聽說過吳鎮海的名字,也聽說過吳鎮海是一位猛士,一位好將軍,可這樣的人,不說別的,就說計謀,哪裏是顧則淮的對手?
她覺得這吳青和他老子一樣,有勇無謀,要不然也不敢做出這樣膽大的事兒了,這兒,可是鎮南侯府了,“怎麽,聽你的意思,是要接我到你身邊給你當正妻了?”
“吳少爺,有些話不是你說說就成的!如今侯爺還在勢頭上了,你莫要衝動!”
她邊說邊往後麵退,可吳青卻是一步步朝著她逼近,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傅明月不動聲色的將自己荷包裏的銀針拔了出來,這原本是她當初拿來防備傅二爺的。
那段時間傅德文剛死,傅二老爺對他很是提防著,她要鬆迎在外頭高價買了這些淬了毒銀針,以備不時之需。
其實這銀針上淬的也不是毒,而是一種藥,能夠讓人短時間內昏厥。
後來傅二老爺雖說對她放鬆了警惕,隻是這銀針它裝在荷包裏也裝著習慣了,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卻還是派上了用場。
不過不到關鍵時候,她卻沒想過將銀針拿出來的,這個世道對女子一點都不公平,就算是今日她真的傷了吳青,旁人也隻會說她勾三搭四,而不會說吳青的不是。
吳青可不怕,這些日子他躺在**想傅明月想的是吃不下睡不著,恨不得夜裏做夢都在傅明月行那事兒了。
原本吳鎮海也是不答應的,隻說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說他要死,不要拉著一家老小。
可他卻隻問他的父親吳鎮海一句話——爹您一輩子都快熬到了頭,難道還要一直熬下去嗎?熬到死,還是顧則淮手下的一條狗!
吳鎮海如今已經五十了,算起來比故去的老鎮南侯年紀都大,都能當顧則淮的爹了!
他每日還在顧則淮跟前賠笑臉,連他自己都覺得憋屈!
更何況妻子也道,說小兒子在妻子跟前再三保證了,隻要能娶了那傅七姑娘為妻,以後再也不肆意妄為了!
吳夫人是個能說會道的,隻道——顧則淮那樣心狠手辣的人,又有幾個人服他了?就算將軍您不為自個兒想一想,也對為青哥兒想一想才是!青哥兒如今才十七八歲,之前我替他張羅了幾門親事,他都不願意,唯一瞧中了傅七姑娘!
您口口聲聲說侯爺身邊的人動不得,要是侯爺當真喜歡傅七姑娘,怎麽會不將她迎娶進門?如今隻收在身邊,是姨娘還是通房丫鬟也沒給個準話,隻怕就是當個玩意兒了!
您出生入死這麽多年,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自個兒子想娶個媳婦都這樣難了?若事情真的鬧大了,鬧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向著誰還不一定了!
吳鎮海也想到了,前些日子皇上打算分了顧則淮的兵權,想要將天津衛分給別人,可那些將士一個個都在作亂,皇上沒法子,隻好將這衛所的權利又還給了顧則淮。
皇上嘴上雖不說什麽,可心裏隻怕也是恨上了顧則淮!
吳青是吳鎮海和吳夫人老來得子,快四十才生下的兒子,自然看的嬌貴,百姓疼幺兒,吳夫人疼吳青那是疼到了骨子裏去了。
有了夫人在耳畔勸誡,吳鎮海這才鬆口了,答應吳青用這樣一個齷蹉的法子,到時候生米煮成了熟飯,就算是他將傅明月送給顧則淮,顧則淮都不會要了。
這一切,傅明月卻是半點都不知情,瞧著那張惡心的臉越湊越近,揚聲道:“滾!你給我滾開!”
隻是這地方早都被傅二太太打點過了,她就算叫破喉嚨也沒有用啊!
日思夜想的美人兒就在眼前,吳青猴急的喲,湊上前就要親她,嘴裏更是喃喃道:“可真是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傅明月見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衝著他勾勾手道:“我覺得這般沒意思,不如我們來個刺激點的?”
吳青就是好這一口,隻道:“好啊,你想怎麽刺激法兒?”
傅明月指了指那花圃裏頭,輕聲道:“雖說這兒偏僻,可保不齊會被人看見,若是被人撞到了,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雖說吳少爺不會丟下我不管,可我是姑娘家,姑娘家若是不檢點那是會人指指點點的,不如去那兒?”
那花圃有半人高,若是在裏頭折騰,旁人走過去若是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