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結盟(下)

等酒宴結束之後,眾人各自散去休息,準備明天再出發去臨淄。

而高原和田克臧則單獨在一間帳蓬裏,開始正式協商雙方的結盟大議。

經過這一次戰鬥之後,實際雙方巳經處一個半結盟的狀態,因此田克臧也就不在客氣,首先道:“客氣的話在下就不多說了,這一次如非上卿相助,我田克臧恐怕早己身敗名裂,恐怕連性命都難保,因此上卿和武安君的大恩,我田克臧絕不會忘記,先前我說過的,代郡在齊國的商業經營,由我田克臧來保證,請上卿回複武安君,可以盡管放心。”

高原道:“即然安平君這樣說了,那麽我也就直話直說,其實這一次在下奉武安君之令,出使齊國,通商經營隻是任務之一,而最主要的任務是會同其他各國的使者,結成同盟,共同合縱抗秦,並且希望齊國也加入合縱。現在的天下大勢,不用我說,安平君也應該知道,趙韓兩國己亡,魏燕也不堪一擊,楚國偏隅南方,難有做為,古語唇亡齒寒,如果其他諸國皆滅,齊國絕難獨存,因此齊國如果一味偏安,早晚必亡。”

田克臧聽了,也連連點頭,道:“上卿所言極是,現在天下大勢如此,我齊國若再不奮發有為,還是一味的事好秦國,必然難以保存。可恨雖然我數次上書大王,要求齊國整頓軍備,訓練士卒,以防不測之災,但都被國相阻擋,而現在大王受國相蒙蔽,還猶在夢中,尚不自知,對我的上書置之不理,如果任由他們這樣一味苛安下去,齊國危矣。”

高原也點了點頭,道:“安平君能夠有這樣見識,實在是難得,不知安平君下一步打算怎樣做。”

田克臧向高原拱了拱手,沉聲道:“在下己經決定,借這一次大王壽辰之時,在臨淄發動突擊,除去相國的勢力,控製朝政,然後再勵精圖治,整軍備戰,以防秦囯,這並非是在下貪圖權力,而且實在不能坐視齊國這樣敗亡下去不管。”

高原對田克臧後麵的辯解並不置可否,道:“ 居在下所知,後國相執掌齊國朝廷四十餘年,黨羽遍及朝野,根深蒂固,想要鏟除他並不易,不知安平君有什麽可行之策,可以除去後勝呢?”

田克臧道:“實不相瞞,在下這次回臨淄,明裏暗裏可以帶領三千人進城,而在城外還駐紮有一萬人馬,有這樣的兵力,足以除去後勝了。”

高原想了一想,道:“不知現在臨淄城內有多少齊軍駐守。”

田克臧道:“至少有五萬人馬,三萬為城防軍隊,二萬為王宮守備。”

高原道:“那麽駐守臨淄城的守將是不是後勝的親信。”

田克臧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

高原道:“不過經過這一件事情之後,後勝絕不會沒有應手,一定會小心防範,現在臨淄的守軍有三萬之眾,而安平君在城中隻有三千人馬,如此兵力懸殊,想要得手,恐怕並不容易吧。”

田克臧道:“如果單以兵力來說,自然是寡不亂眾,不過兵法雲:先發製人。按照常理,在下回到臨淄,後勝都當親自出城迎接在下,隻要一見後勝出現,我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刻將其誅殺在城前,然後立刻殺入城中,控製王宮,以大王之令,數後勝之罪,聲明隻誅首惡,不究從者,而其他人群龍無首,必不戰自降,縱有一二至死不降之輩,也不足為慮了。” 頓了一頓,田克臧又道:“本來在下隻有五成把握,但如果上卿願意相助,這一次成功的把握至少就有八成。”

高原笑道:“安平君也太看得起在下了吧。”

田克臧也笑道:“上卿這一戰以區區數百人之力,擊敗近萬齊軍,可見上卿手下的軍隊,均是身經百戰,以一當十之士。因此如有上卿相助,在下就是如虎添翼,必可成功。”

高原想了一想,覺得田克臧說的確實有道理,雖然對比在臨淄的絕對實力,田克臧肯定不如後勝,但如果發動突襲,成功的把握還是很大的,另外自己手下還有不少優秀的射手,到時候甚致可以安排幾個狙擊射手,直接定點清除後勝。而後勝一死,田克臧就可以控製臨淄的大局,出任齊國的國相,因此隻要收尾的事情處理得當,後勝的餘黨也就翻不起多大浪來。而這當然也是對高原最好的結果。

高原又問道:“那麽請問安平君,殺死後勝之後,安平君又當如何施政?”

田克臧怔了一怔,道:“自然是立刻和各國使臣會盟,合縱抗秦。”

高原搖了搖頭,道:“不可。”

田克臧怔了一怔,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不可。”

高原道:“如此一來,齊國必然大亂。因此安平君主政以後,決不可立刻就改變事秦為好之策,立即與各國合縱抗秦。”

田克臧也不為不解,道:“現在齊國之所以事秦為好,全是後勝的主張,大王也是受後勝的蒙敝,因此隻要後勝一死,還有何人再主張事秦為好,為什麽主張合縱抗秦,齊國就會大亂?”

高原心裏也歎了一口氣,看來田克臧確實有些誌大才疏,把事情想得實在太簡單了一點,要知道齊國四十多年以來,一直奉行與秦國結好的政策,沒有再打過一仗,全國上下都己經產生了一種懨戰的惰性情緒,真正有遠見卓識,認識到這種一味求和反戰的國策對齊國最終有大害的人,絕對隻是少數,絕大多數人都不願去改變這種和平安逸的生活,也許在田克臧的封地即墨,抗秦的呼聲會高一些,但在齊國其他地方,維持這種安逸局麵,絕對是主流。這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高原道:“其實如果單純的想殺後勝,或許並不難,但後勝執政四十餘年,都是奉行與秦國結好之策,就算齊王是受了後勝的蒙蔽,但在齊國朝野上下,有多少官員是後勝提拔起來,還有各城大夫也是由後勝推薦,如果他們不是與後勝相同,後勝會提拔推薦他們嗎?還有齊國的商人,也許有人能夠認識到結好秦國之策不妥,但一但與秦國開戰,商賈利益必遭損失,因此我才說如果安平君殺後勝易,但改國策難。”

田克臧聽了之後,臉色也變了數變,以前在即墨,他所聽到的都是什麽:在齊囯隻有後勝一人主張和秦國結好,其他人都是主張合縱抗秦之類的話,而高原的話,盡管以前從未聽過,但田克臧畢竟是有見識的人,也知道高原斦說的話確實不無道理,自已以前確實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點,因此道:“那麽依上卿看來,除去後勝之後,又當如何呢?”

高原道:“除去後勝之後,安平君切不可輕易改變與秦結好之策,當徐徐圖之,對內,一方麵在朝中、地方安插自己的親信為官,以取代後勝的餘黨,另一方麵在齊國整頓軍隊,勤練士卒,以防不止之需。而對外在表麵上仍然與秦國交好,就算各國組成合縱,齊國也不必參與,但可以在暗中資助各國錢糧軍需物資,以助各國抗秦之用。而且可以用通商來往的名議進行,使秦國挑不出錯。”

田克臧道:“如果秦國執意要齊國與各國禁止通商來往呢?”

高原笑道:“那就好辦了,安平君可在國內大肆宣傳秦國無禮,禁止齊國與鄰囯通商,視齊囯為附庸,激起全國上下同仇敵愾之氣。就可以公然抗秦了。”

田克臧聽完之後,也不禁長身而起,向高原又躬身一揖,道:“上卿之言,才使克臧茅塞頓開,如撥雲見日,否則必將釀成大錯,實在要多謝上卿了。”

因為高原剛才說的那番話有理有據,不禁顯示了高原獨特的見解和卓越的見識,而且在言語之間,完全就是從齊國的角度出發,一切為齊國著想,如建議齊國表麵上保持和秦國結好,不參與其他各國的合縱,而且資助其他各國,也是以商業來往的名議進行,可以讓齊國置身事外,這些確確實實都是在維護齊國的利益,而不像其他各國的使臣那樣,要求齊國馬上和秦國斷交,徹底與秦國走上對立麵,甚致是讓齊國帶頭來抵抗秦國。

田克臧也不傻,一但齊國和秦國惡交,別的國家當然可以坐山觀虎鬥,倒黴的隻是齊國,因此高原這樣的態度,自然也讓田克臧十分感動,對高原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田克臧心理甚致想到,像高原這樣的人材,如果能夠為自己所用,自然可以成為自己的一大助力。

雖然高原在代郡官置上卿,但代郡是個小國,怎麽比得上齊國呢,而且除去後勝之後,自己執掌齊國朝政,封高原一個上卿,簡直易如反掌,到時候再用重金美女高官厚祿,總之想什麽辦法都要把高原留下來,扶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