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熊在陳克禮陰冷的注視中巋然不動,還很是無聊地翻了一個白眼。

要報仇,光靠眼神,可不行!

陳克禮被楚白熊的白眼翻得須發皆張,恨聲斷喝:

“楚白熊,可敢一戰!?”

聲震全場,聲音中的怨毒,將演武場中的所有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楚白熊聞言,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站起身形,與看台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演武場中的陳克禮。

“你可是要挑戰我!?”

“不錯,正是挑戰!”

挑戰,按照天水印者學院的小考規則,任何在對戰中勝出的學子,都有權利挑戰同班的其他勝出學子,在戰鬥勝利之後,不但可以收取對方的學分以累計自己的最終成績,同時還可以大量的戰利品,包括除去方印之外的各種拓片、天地靈粹、印武者,甚至對方的生命。

之所以有這樣的規定,不僅僅是緣於印者學院要培養善於戰鬥敢於戰鬥的掌印者,同時也是為了這些十多歲的學子,在印者學院總體要求團結杜絕私鬥的大環境下,擁有一個了卻私怨的機會——在天水印者學院的掌權者看來,怨氣也好,仇恨也好,有限度的釋放,才能保障學院的整體穩定。

事實上,在天水印者學院這條規則出現以來的四百多年中,挑戰的數量,不算多,也絕對不少,世家之間的爭鬥,世家與平民之間的天然對立,甚至學子十多歲身體產生的大量荷爾蒙,能夠讓一個眼神或者一個玩笑,就變成不死不休的仇怨,這樣的仇怨,天水印者學院的掌權者,寧願讓它在剛剛出現的時候就湮滅在學院之中,也不願意讓它經過沉澱、發酵之後,再在與妖魔爭鋒的異大陸戰場上爆發出來。

掌印者雖然金貴,卻也不是一個都損失不得!

與其讓兩名掌印者無時無刻爭鬥不休,不如讓一方幹脆就倒在成長的路上!

殘酷而真實,且不容更改!

即使挑戰規則第一次出現在天水印者學院的時候,以“仁”為號的皇帝聽聞之後,隻不過長歎一聲“這是在養蠱啊”,便閉口不言,從客觀上默認了這一條規則的存在。

時間浩浩湯湯流淌了四百餘年,天水印者學院的這條規則,也飽受詬病四百餘年,卻依舊頑強地紮根在天水印者學院,直到掌印者冉長風就任皇家印者學院總院長,以大毅力大無畏的姿態向神州大陸所有印者學院推行,挑戰,才正式獲得了人族掌印者的認可。

其實,早在楚白熊和陳克禮發生衝突的時候,天水印者學院的很多人就知道,兩者之間必有一戰,這也是天水陳氏在被硬生生的打臉之後沒有再做追究的根本原因。

隻不過,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戰,來得這麽快,在兩人入學的第一年小考對戰之中,就毫無顧忌地爆發了出來。

不過,眾人看到陳克禮那張扁平的臉,再看到他眼神之中的怨毒和陰冷,突然覺得,一切,仿佛不是那麽難以理解。

“楚白熊!”陳克禮狠狠地叫道,低沉的嗓音,從牙縫之中擠出來,帶出一絲絲氣流,仿佛毒蛇,高昂著頭,將陰冷鋪向了整個演武場。

“你不過是昆侖山中一蠻子,與飛禽走獸為伍以野果菜蔬為食,大字不認識一個!蒼天無眼,讓你擁有了掌印者天賦,你不思與妖魔爭鋒,不想為人族征戰異大陸……卻把主意打到了我天水陳氏的頭上!”

“毆打我陳氏子弟在先,搶奪我陳氏天地靈粹在後,更是將價值連城的元獸擊殺,更是將元獸之魂據為己有,如此蠻橫行徑,實在是我天水印者學院之恥,更是掌印者之恥!”

“今天,我,天水陳氏三代子弟克禮,誓將你擊殺當場,總要讓你知道,我天水陳氏名列神州大陸世家名錄,不得輕辱!”

陳克禮激憤的聲音響徹全場,什麽“天水印者學院之恥”,什麽“掌印者之恥”之類的,根本沒人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剛才慷慨激昂的這一番話,必然是天水陳氏為他準備的戰鬥檄文,這也是世家子弟在戰鬥之前的習慣,他們總是習慣站在所謂的道德製高點上,仿佛他們的戰鬥都代表著正義。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陳克禮確實恨極了楚白熊,陰冷的聲音,扭曲的麵龐,配合上那扁平扁平的鼻子,讓他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恐怖。

至於楚白熊,根本沒有留意陳克禮到底說了什麽,天生的敏感,讓他在陳克禮挑戰自己的一瞬間就知道,對方心中的恨意。

向前踏出一步,剛想應戰,卻不料被身邊的李文瀚拉住了手。

“白熊,等等!”

李文瀚已然收起了折扇,拉住楚白熊,趁著陳克禮還在大聲背誦戰鬥檄文的時候,鄭重地對楚白熊說道:

“你現在大可不必應戰……我天水印者學院有規定,身居圖紋師篆刻師鑄印師等天賦的學子,有權在小考之中拒絕對方的挑戰……”

“你已然在圖紋一道體現出巨大的潛力,即使現在的層次還低,不過隻需要短短時間就可以大放異彩,這個時間有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兩年,你就有可能在圖紋一道超過普通圖紋師,到了那個時候,你的安全必然得到學院的保障,即使天水陳氏這種六品世家,也絕對拿你沒辦法……”

“現在,陳克禮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就是怕你成長以後,天水陳氏再也不能找你尋仇……你莫要上當啊……”

楚白熊感受到李文瀚的善意,心中一暖,不過,還是搖了搖頭,緩慢而堅定。

李文瀚大急。

“白熊,一年之前陳克禮在你手上毫無還手之力,你這一年又勤勉有加,但是你不要忘了他不僅僅是同窗陳克禮,他的身後還站著六品世家!一個世家有多大能量你還不知道麽?隻不過一次貢獻的天地靈粹,就能讓你成就九品掌印者,還能弄上一頭元獸作為守護獸……這樣的力量,如果完全用來武裝他,又會怎樣?”

“剛才你也看見了,張流風在我癸三班中,實力也算是上等,但是在陳克禮手中被完全碾壓,那是什麽!?那是拓片,四張圖紋拓片!別說咱們剛剛成就九品掌印者,就是很多成就七品八品的學長,都不見得能夠湊齊四張圖紋拓片……再者天水陳氏在世家之中風評極差,在這樣的戰鬥之中,他們有可能完全不顧臉麵出動家族印武者,還有世家子弟傳承的大威力方印攻擊……”

“這些才是世家嫡係子弟的綜合戰鬥力!”

“這些絕對不是你一個人能夠頂住的!”

楚白熊聽了之後,依舊搖了搖頭,同時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李文瀚放心。

李文瀚哪能放心!?拉住楚白熊還想說什麽。

這個時候,陳克禮已然背完了他的戰鬥檄文,看到兩個人正在竊竊私語,生怕李文瀚攪黃了這場挑戰,仿佛對李文瀚有所顧忌,不敢直接嗬斥多事,而是再次出言挑逗楚白熊。

“楚白熊!我知道你早早成就了九品掌印者,現在又可以製作圖紋拓片,必然實力出眾,不過,我天水陳氏也不是沒有準備……”

說著,祭出自己的方印,分別激發方印四麵,四道異彩頓時亮起。

“這是我天水陳氏為我準備的圖紋拓片……”

揮一揮手。

身後的人群一陣**,五名彪形大漢走進演武場。

身高體壯,鐵甲崢嶸,站在陳克禮的身後,身上的鐵甲還閃動一絲絲異彩,那迷幻的節奏,正與陳克禮的方印相合。

“這是我天水陳氏的印武者,已然效忠於我!”

陳克禮說完,演武場中頓時一陣大嘩。

“無恥!”

“怎能這樣!?”

“天水陳氏妄為六品世家,竟然如此不要臉!”

……

掌印者之間的戰鬥,就傳統意義而言,不僅是掌印者本身的戰鬥,也不僅是守護獸之間的戰鬥,而是掌印者小隊之間的戰鬥。

所謂掌印者小隊,便是掌印者與印武者一起構成的小隊,以掌印者為核心,以印武者為主要戰鬥力量輸出,能夠將掌印者的掌控能力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

這樣的小隊,根本就不是一名光杆掌印者能夠對抗的!

更何況,楚白熊現在僅僅是一名九品印武者,而陳克禮的掌印者小隊中擁有五名印武者,已然達到了九品掌印者能夠掌控的極限。

陳克禮根本不管其他人怎麽說,哈哈一笑。

“楚白熊,這五名家族印武者,全部是七品,正是我輩九品掌印者能夠掌控的極限……我也不欺負你,在你應戰之後,允許你尋找五名印武者和你組成掌印者小隊,你我之間,來一場真正掌印者之間的戰鬥!”

周圍又是罵聲一片。

先不說楚白熊在急切之間去哪裏尋找印武者,就是找到了,相互之間配合不默契,根本不可能將他的掌控能力發揮到最大,更何況陳克禮的五名印武者鐵甲崢嶸,還隱隱與他的方印契合,分明是穿著陳氏提供的印武者戰甲,天然就比普通印武者能夠得到五個百分點的增幅加成!

說什麽“不欺負你”,根本就是扯淡!

隻聽得陳克禮繼續說道:“當然,你楚白熊身負圖紋師天賦,自然有權拒絕挑戰……我也不強迫你,隻要你以掌印者方印發誓,再也不與我天水陳氏為敵,並且以後對我退避三舍,我也可以饒過你……哈哈哈哈……”

說完之後便是一陣狂笑,笑聲囂張而張狂,仿佛將這一年之中的壓抑全部疏散幹淨。

楚白熊甩開李文瀚的手,飛身站到演武場中,冷冷一哼。

“敗軍之將,何足言勇!“

“拓片?戰甲?印武者?沒有這些東西,你可敢再次站到我的麵前!?”

“今天,我便要你知道,強大,永遠是強大!”。

“而你,永遠是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