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露輕歎一聲,笑容無奈,“不逗你們了,蜀中無大將,第一名還是鬱向陽,考了73分,勉強湊合的分數。第二名婁淑,50分。其他同學都是40分以下的了。”

“昨天晚上開會,我和咱們班其他代課老師聊了聊,都對你們非常失望。比起前幾屆學生,你們水平差遠了,部隊不可能把那麽多士兵的性命交到你們這群庸才手上,說庸才都照顧你們自尊心了,你們就是小笨蛋啊。”裴露說,“就算全班第一的鬱向陽,水平也隻能說勉勉強強。”

裴露還要繼續往下說,講台上的屏幕忽然亮起來。

她低頭看屏幕上彈出的消息,頓時滿臉驚訝,抬頭望向鬱向陽。

“教務處通知,鬱向陽你跟我去一趟校長室。”裴露道,“同學們自習吧,班長把試卷的參考答案發下去,這節課把錯題都學會,明天早讀我過來提問。”

鬱向陽啪地站起來,收拾東西準備走。

全班同學表情震驚地望著鬱向陽,各種臉色在一張張臉上浮現,不斷變化。

教務處通知他去校長室?!

校長是誰?

江燁啊!

難道江總兵來學校了?

幾個學生忽然倒吸涼氣,該不會江總兵是專門為了鬱向陽過來的?

江燁星軍官大學是很多年前江燁親自建校,校長也一直是江燁。

平時實際上管理學校的是幾個副校長,江燁工作太忙很少過來,但一旦江燁親自來,必然是能上新聞級別的大事。

鬱向陽跟著裴露離開教室,裴露還大著肚子,所以走得較慢,鬱向陽很有耐心地在旁邊緩步跟隨。

等兩個人走遠,教室裏頓時一陣竊竊私語。

“校長室平時都鎖著的,江總兵肯定來學校了!”

“難道是專門來見鬱向陽麽?”

“不會吧?為啥讓咱老師也去?”

“可能是讓咱們老師說說鬱向陽的表現,畢竟鬱向陽是過來進修的。咱們上學是辛辛苦苦考進來,鬱向陽上學是江首長送過來培養,不一樣的。”

“那些傳聞都真的嗎?鬱向陽在前線殺降好幾萬?”

“我表哥在惠勒星部隊,上個月休假回來,他說鬱向陽確實殺降了,但是殺了多少不知道。惠勒星那邊打仗打的特別野蠻。”

“這事兒應該真的,我聽到的版本是,鬱向陽在惠勒星打仗超級猛,把岡特軍那邊打的尿血,根本擋不住他。本來江首長想火速提拔他,但是仔細一查,發現他居然邊打仗邊殺降,大怒,就直接把他官職擼了,送來學習。”

“鬱哥確實猛人,回回考試分數是我兩倍,我服氣的。”

……

校長室門口。

兩名衛兵在走廊站著。

看到裴露和鬱向陽走過來,衛兵立刻過去敲了兩下校長室的門,然後打開一條縫。

裴露和鬱向陽一前一後進了校長室。

辦公桌後麵,坐著一個穿便裝的年輕人。

鬱向陽啪地並攏腳跟,敬禮,“校長好!”

“不要叫我校長,感覺不吉利。”江燁說。

“首長好!”鬱向陽改稱呼。

裴露也站直了敬禮,“首長好!”

雖然裴露是老師,但她在部隊裏隻是一名平平無奇的副師長,親眼見到江燁的次數很少。

加上江燁做了年齡手術,整個人年輕許多,因此剛看到江燁時,裴露腦子宕機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鬱向陽雖然是學生,但近距離和江燁長談過,記憶還很清晰,一見麵就認出來了。

“哎呦,裴露老師都身懷六甲了,怎麽還在上課?”江燁忽然站起身,“快請坐快請坐!”

“謝謝首長,其實不影響的,總在家窩著也累,不如來上上課。”裴露笑著坐下。

江燁拿了隻杯子,倒了一杯溫水,雙手捧給裴露,“就不給你喝茶葉了,我太久沒來,忘了我辦公室裏配備的是什麽茶,不知道對胎兒有沒有影響,喝點白水吧。”

“謝謝謝謝。”裴露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水杯,“首長太客氣了。”

“向陽你先去走廊等一會兒吧。”江燁抬頭,“我和你老師先聊聊,等會叫你進來。”

“是。”鬱向陽轉身出門,輕輕把門關緊。

江燁坐下來,“裴露老師辛苦了,我想找你了解一下鬱向陽的表現。門很隔音,咱們說話外麵聽不到的。我想知道你對鬱向陽的看法,越詳細越好。”

“鬱向陽這學生,改變挺大。”裴露想了想,“我們有很多課程,需要學生課堂發言或者寫長篇論述,靠這個來摸清每個學生的水平和思想。鬱向陽剛來的時候,經常語出驚人,非常嚇人。”

“哪方麵嚇人?”江燁問。

“比如談到屠殺這個話題,其他學生的回答都是禁止,各種理由都有,有從己方士兵的心理創傷角度出發的,有從屍體傳染病角度說的,有說圍師必闕的,有從誘使敵人投降的角度說的,有談政治輿論的,但無論何種角度,歸根結底的態度是禁止屠殺。”裴露回憶。

“鬱向陽的看法是可以?”江燁擰緊眉頭。

“他沒說可以,他列舉了一大堆好處和壞處,分析了不同情況下該怎麽做。”裴露說,“總的來說,鬱向陽認為屠殺是有效手段,該用的時候就要痛痛快快地用,他一點沒有對生命的敬畏感,也毫無負罪感。我們老師都覺得他過於鐵石心腸,像冷兵器時代的將領,野性獸性很重。”

江燁產生了一種熟悉的頭疼感。

他和鬱向陽麵對麵談話的時候,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

鬱向陽殺性太重。

“還有很多問題,也能暴露出來鬱向陽的性格。”裴露想了想,“比如談到軍事家的任務,其他學生的思維都是達成戰略目標即可,鬱向陽的思維是,先把戰略目標放一邊,努力消滅敵方有生力量,等敵方喪失反攻能力,戰略目標就唾手可得,而且不會擔心再生禍端。”

江燁繼續頭疼,認真往下聽。

“我們有幾個老師和鬱向陽私下長聊過,感覺這個學生有點苦大仇深,是在很殘酷的環境和文化熏陶下成長起來的。我們調了惠勒星的資料,發現他的經曆確實和尋常人不同,家族好幾代人都上戰場,所以有一些暴力思想很正常。”裴露說,“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課程,他蛻變很大。”

“哦?怎麽說?”江燁提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