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殖民地星球鬧瘟疫。

江燁為了拉攏人心，免費給病號們發藥。

其中有一個病號，ID叫“冬泳”，吃了藥沒好，臨終前和江燁回憶自己的過去。

他自稱是一名艦長，履曆輝煌，在許多星球有自己的地盤，但因為複雜的原因淪落到殖民地星球。咽氣前，他還囑咐江燁將來幫忙找找他女兒。

這個人的真名叫姬發，特別好記，江燁一直沒忘。

走過十幾排暢銷書和成功學的書架，又走過幾排童書，終於找到了標著【人物傳記】的一整排書架。

江燁蹲下，從最底部一排開始，一本本地找。

大部分傳記都一目了然，《xxx傳》、《xxx全傳》或者《xxx自傳》。

偶爾有幾本名字看不出是誰的，比如《我的童年》、《我的奮鬥》、《我的婚姻》，江燁就抽出來看一眼內容。發現不是寫姬發的，立刻放回去。

書店裏寂靜地能聽見呼吸聲。

一本、五本、十本……

五十本、一百本、兩百本……

五百本、七百本、一千本……

江燁腿都蹲麻了，兩眼發花，還是沒找到那本《姬發傳》。

他甚至有點懷疑，那個ID叫“冬泳”的人，到底是不是在說實話？

會不會是死前吹牛逼？

不過江燁還是更相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方應該沒騙自己，接著找吧。

這麽大個書店，不信找不到一本傳記。

“你在找什麽書？”動聽的女人聲音忽然響起。

江燁正蹲在地上，毫無察覺有人過來，下意識地回頭，先看到一雙長腿。

黑絲長腿。

腿型特別好看，修長而勻稱，相當性感。

江燁抬頭，當場呆住。

高挑的少女手扶書架站在旁邊，臉漂亮的幾乎不真實，皮膚毫無瑕疵的白嫩，睫毛曆曆可數，眼神靈動地像一頭走出林間的小鹿。

她上衣是類似絲綢的順滑布料，胸脯肉眼可見的挺拔，腰條纖細……身材好到爆。

“我是這的店長岑夜夢，我看你找一個小時了，是在找某一本書吧？”她又問，語氣很溫柔，“我可以幫你找找，這裏的書我都記得大概位置。”

“對，我在找……找找找……”江燁站起來，一時間有點語無倫次，冷不丁見到這麽漂亮的美女，他還沒完全從驚愕中反應過來。

岑夜夢歪頭看著他，忽然燦爛一笑，“書名很難記嗎？不著急，你慢慢回想一下。”

江燁明顯感覺心跳漏了一拍，頓時理解周幽王為啥點烽火隻求褒姒一笑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美女也見了不少，居藍藍伊莎貝爾田嬈哪個不漂亮？

但說實話……真沒眼前這老板娘動人。

“找一本傳記，叫《姬發傳》。”江燁終於冷靜下來。

岑夜夢臉色微變，保持微笑，“曆史上有三個有名的姬發，武王伐紂的周武王姬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期間的軍火皇帝姬發，還有當代的那位。你要的是哪個人的？”

“當代的，做過艦長那個。”江燁說。

岑夜夢臉上的笑容沒有了，放在書架上的手放下來懷抱在胸前，用一種略帶忌憚的眼神盯著江燁。仿佛他說的是某種黑暗的禁忌話題。

“那本沒有。”岑夜夢先往店門口看了一眼，輕輕搖頭，低聲說，“本店不出售禁書。”

“禁書？”江燁呆住，“怎麽會是禁書呢？”

岑夜夢眯了眯眼睛，臉上一種“你真不知道還是裝蒜”的表情。

從她的表情，江燁判斷出：

第一，姬發是個很出名的人物，人盡皆知。

第二，姬發在某種程度上被嚴厲封殺了，連傳記都成為禁書，類似於希特勒。誰敢去歐洲書店買《我的奮鬥》，分分鍾被警察帶走。

“是這樣，我向您解釋一下。”江燁深吸一口氣，真誠地和她對視，“我不是現代人，我是古人，對這個時代的情況不了解。這個姬發，他死在我星球上了。我想知道他是什麽人，就是單純好奇而已。”

“你是……古人？”岑夜夢表情古怪。

“冰凍人技術，我得了絕症，醫生說要把我凍起來，等未來能治了再解凍。一封凍一解凍，我就稀裏糊塗到了現在。”江燁盡可能簡短地解釋。

岑夜夢瞪大眼睛，很吃驚地上下打量他。

“真的假的？”她將信將疑。

“真的，我說的話字字屬實，不屬實出門被車撞……被飛船撞！”江燁發毒誓。

岑夜夢盯著他很久，忽然伸出手來，“我能摸一下你的臉嗎？”

“啊？”江燁懵懂地點頭，不明白為啥。

岑夜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動作謹慎地仿佛觸碰外星人或價值連城的古董。

她的手很冰涼，輕輕放在江燁的臉上，又迅速縮回去。

“哎呦，我摸到古人了！”她露出驚喜的笑容。

江燁一腦門黑線，感覺自己像個兵馬俑。

“姬發這個人，本來是軍方的正麵人物，空軍二等功臣。四年前悍然發動反叛戰爭，很快失敗，犯下戰爭罪、反人類罪和反銀河帝國罪，屬於A級戰犯，而且餘毒很大，據說他的大量黨羽爪牙還在各星球潛伏活動，準備再戰。現在已經下了死命令，所有和姬發有關的信息都要清除，包括書籍文章和口頭交流，查的很嚴，誰沾上誰坐牢。”岑夜夢沉下臉，壓低聲音認真地說。

“所以，你就不要到處打聽了，這是個禁忌話題。一旦讓便衣聽到，你就有大麻煩。你放心，你來找書的事情，我不會往外說。”

信息量太大，江燁愣了好幾秒，隨後一身冷汗。

怪不得姬發到了殖民地星球，活活病死。

原來是被流放的！

“太感謝了，我真是不知道情況，那我不找了。”江燁鄭重其事朝她鞠躬。

“沒事，有其他感興趣的書嗎？”岑夜夢恢複笑容，“小說什麽的，我可以給你推薦推薦。”

江燁婉言謝絕，姬發的驚天秘密搞得他有點心神不寧，腦子嗡嗡的，想回去躺著緩一會兒。

出書店，一路暈暈乎乎，走路打飄地回酒店。

姬發的臨終囑托，和岑夜夢剛剛的話，一遍遍在他腦海裏過。

進了房間，直挺挺倒在**，盯著天花板。

“真是這樣麽……”他喃喃自語。

他還記得姬發死前把賬戶上的錢都給了自己。

還記得他的每一句遺言。

一個那麽善良的人，在部隊出生入死的功臣，怎麽會成為戰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