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擊毀的蛙母滾滾燃燒，炸碎的零件都散落在雪地裏。

沒被擊毀的蛙母們似乎也發射過了蛙彈，它們身邊的雪地全是彈坑，成百上千。

江燁把撲翼機拉升到安全高度，故意從那些蛙母頭頂經過。

蛙母身上的炮口旋轉，遙遙瞄準撲翼機，發出令人牙酸的機械碰撞聲，但自始至終沒有發射。射程達不到，它們絕不浪費彈藥。

江燁也懶得和它們周旋，打開廣域掃描，繼續向前。

一片大平原之後，起伏的丘陵出現。黑色的岩石和奶油似的雪交織，地麵仿佛堆滿棋子的圍棋盤。

屏幕上出現了多個紅點，直徑極為巨大，每個紅點都是熱源，表麵溫度在四十攝氏度左右。

有動物！

而且龐大的驚人，至少十多米高！

江燁轉念一想，熱源不一定是動物，也可能溫泉，或者是機械，正運轉的“活”機械。

屏幕上掃描出的紅點越來越多，都散布在丘陵中，數量已經達到了二十八個，隨著撲翼機向前，還在不斷增多。每個紅點都相隔至少半公裏，鬼鬼祟祟地隱藏在丘陵的地勢低窪處。

江燁維持安全高度，操縱撲翼機靠近最近的紅點。

蛙母！

紅點顯示的低窪處，一隻蛙母靜靜地趴在雪地裏，黝黑的金屬殼散發熱氣，周圍的白雪已經被融化了一大片，露出黑色的地麵。

江燁的撲翼機從它頭頂飛過去，但這隻蛙母不為所動，睡著似的。可能是處在某種待機狀態，不知道何時會啟動。

敵不動，我不動，江燁沒去摸老虎屁股，沿著整個丘陵區飛，開廣域掃描，標定所有蛙母的位置。

30隻、35隻、40隻……

50隻、70隻、100隻……

江燁被驚呆了，整個丘陵區仿佛蛙母巢穴，到處都是熱騰騰的蛙母，每一隻都在一動不動地休眠，數量多的難以置信！

米爾人真的空投了許多蛙母過來，情況比預想的還麻煩。

掃過整個丘陵區，蛙母數量總共是218隻。

油量還夠，江燁繼續向前飛，他想知道這塊大陸究竟有多少蛙母。

遼闊的雪原，隔得很遠才有一個小黑點，掃描儀並沒有顯示，那些黑點應該是石頭。

一口氣飛了一個多小時，並沒有再發現蛙母，江燁微微鬆了一口氣，至少敵人還沒有多到遍地都是。

特殊的味道忽然飄進機艙。

血味，還有魚腥味，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清香。

江燁皺起眉頭，撲翼機的高度是兩百米，迎麵的全是空中大風，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味道？

而且地麵全都是雪原，離海很遠，魚腥味是哪裏來的？

他忽然眼神一亮，想到了什麽。

猛推操縱杆，撲翼機的機翼瞬間收攏，機身劃過優美的弧線向下墜落，速度快到整個機艙都在震。

快落地前，機翼又猛地彈開，劇烈煽動，把機身高度穩住。

果然，離地越近，味道就越濃重。

江燁把速度降低，撲翼機一寸寸地向下，轟然落在雪上，白雪紛紛飛起，仿佛被快艇激起的水浪。在積雪中滑行一段時間，撲翼機犁出長長的雪道，終於停下。

掀開機艙門跳出去。

空氣冷的要命，一出飛機，人就被埋到大腿。

但是味道也更清晰了，血味、魚腥味和奇特清香摻雜的味道。

味道不是從某個方向散發出來的，而是四麵八方無所不在，這整個區域都有一樣的香味。

江燁打開機艙門，把一支火箭筒抓下來，填充高爆火箭彈，扛在肩上。

瞄準不遠處一塊空地，扣動扳機。

火箭彈剛打出去，他就猛然蹲下，地動山搖的爆炸聲，雪片和沙礫嘩啦啦灑下，澆了他一頭。再站起來看，一處大彈坑已經掀出。

江燁艱難地過去，趴在熱乎乎的彈坑底部嗅聞。

他臉上露出笑容，沒想到陰差陽錯，又撞上一個礦區。空氣中彌漫的味道，就是礦脈嗅覺在起作用！

撲翼機飛了很久才降落，而礦味兒一直沒停，說明地底下的礦藏麵積相當大，儲量驚人的豐富。

上一次遇到這麽豐富的礦，還是在頁岩鎮，也是漫山遍野的礦石味。如今頁岩鎮已經發展為人口兩萬的頁岩市。

江燁舉目四望，視野之內全是平原，這裏也是建城的好地方。等星際難民們來了，說不定能讓他們在這裏建城，靠挖礦發展經濟。

但前提是，這裏埋藏的礦，得足夠值錢。

如果是廉價的賤礦，可養不起一個大都市，甚至不具備開采價值。

江燁掏出手機，謝天謝地，這麽冷的天手機還能用。

給胥燕發消息，報了目前所在的坐標。

胥燕秒回：“這個坐標是什麽意思？”

江燁：“這個位置有礦，具體什麽礦我不清楚，你讓人帶設備來勘探一下。現在就來，我就在這兒等。”

胥燕：“你怎麽知道那裏有礦？”

江燁：“如果沒礦，你把我腦袋擰下來當球踢。麻溜的來吧，怪冷的，別讓我等太久。”

胥燕：“這麽好的腦袋做足球，我可不舍得。行吧，信你，這就帶人去。”

江燁離開彈坑，又返回撲翼機，關死機艙門，讓空調的熱風把艙內暖合起來。

他當然得吹著熱空調，如果在外麵站著等，胥燕來就能給他收屍了。凍得嘎嘣脆的幹屍。

四周靜悄悄的，什麽聲音也沒有。隻有無邊無際的白雪，相當寂寞。

他不由得想起中學時背過的課文，“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中學的課文他都背的滾瓜爛熟，本來是為了高考厲兵秣馬，可惜永遠也考不到了。當初在課堂上學這篇課文時，江燁打死也想不到，將來競會在另外一個遠離地球的荒蠻星球上回想到它。

呼嘯聲從頭頂傳來，江燁仰望，幾艘噴火的錐形飛船急劇下降，猛地砸在十米外，激起一大片雪粉。

飛船上還印著“白蟻地產”的商標，沒想到胥燕來的這麽快。

艙門一開，一群造型古怪的人列隊出來。

每個人都穿著寬大的連體白色膠衣，麵部是防爆服般透明的麵罩，仿佛某種生化實驗室的衣服，滴水不漏。

膠衣人扛著設備，在空地上忙活起來，架設不知名的機器。

其中一個膠衣人筆直朝著江燁的撲翼機走來，還懷抱著一套疊好的大膠衣。膠衣人走到撲翼機邊，笨拙地揮手，示意飛機上的人出來。

江燁掀開機艙門跳出去，這才看清膠衣人麵罩裏是胥燕的臉。

“把這個穿上。”胥燕的聲音從麵罩裏傳出，悶悶的。

“這是什麽？”江燁茫然地接過膠衣，落到手裏他才發現衣服重的驚人，至少三十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