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全江燁星最豪華的餐廳。
八米挑高的落地窗，天花板上懸掛著波浪般的數百個水晶燈，此刻所有燈都亮著，金光仿佛正午的陽光。
寬闊的紅木長桌，桌上鋪著白絲綢的桌布，名貴的鬱金香插在花瓶裏，每個座位前都是一大束燦爛的花。
伊莎貝爾坐在桌子主位，很罕見地穿了一身黑色正裝，嚴肅地仿佛出席葬禮。
馮之雙也一樣的嚴肅，坐在伊莎貝爾的左手邊。
田嬈一臉茫然，她穿著可愛的白裙子就過來了，兜裏還揣了一把水果糖，但氣氛比她想象的凝重，她沒敢把糖掏出來分。
胥燕和居藍藍也有些懵，她倆都身著睡衣，要知道現在的時間可是淩晨一點，她們是做著夢被電話叫過來的。本以為是姐妹們半夜喝酒玩耍，於是沒換衣服就來了，沒想到氣氛完全不對。
“大半夜叫大家過來，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伊莎貝爾眉頭擰在一起，“在座的各位，都是江燁的好朋友，甚至紅顏知己，也都是本星球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會談，我們有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個小時之後，請大家離開，我還有第二撥客人要宴請。第二撥客人也都是咱們星球的富商，所有億萬富翁我都派人去請了，他們應該正在來的路上。”
桌邊的美女們麵麵相覷，表情都有點緊張。
“出什麽事了？”胥燕首先問。
伊莎貝爾深吸一口氣，沉聲說，“江燁的飛船失聯了！”
房間裏瞬間就寂靜下來，靜的仿佛能聽見加速的心跳聲。
田嬈小臉煞白，兩眼發直，皮膚瞬間沒了血色！
胥燕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居藍藍瞪圓眼睛，震驚到極點！
“準確地說，是飛船事故。”馮之雙臉色也很難看，低聲說，“伊莎貝爾有個朋友在部隊，拿到了軍方的消息。江燁乘坐一輛曲率引擎飛船離開結點星時，正好遇上米爾人大舉入侵。有一發火力擊中了江燁的飛船，導致失事。”
“現在江燁徹底失聯，各種辦法都聯係不上他。”伊莎貝爾道，“根據最後數據，江燁的飛船是在曲率航行時被擊中的，這種曲率引擎受損後，會出現紊亂躍遷，因此飛船的位置很難判斷，至少有140多顆星球是他可能的墜毀點，而這140顆星球裏，無人星球有28個，廢棄星球12個，敵占星球30個。有一些星球的環境很惡劣，墜落上去就是一個死。隻有少數星球還有一線生機。”
“而且我們不清楚江燁飛船的具體情況，也有可能被武器擊中後，就整個毀掉了。也有可能墜落到某顆星球時毀掉。也有可能飛船沒迫降到任何一個星球上，而是向著宇宙深處一直飛。”
“根據現有數據，軍方的計算結果是，江燁隻有4.5%的生還幾率。”
哭聲忽然響起。
田嬈沒控製住情緒，突然大哭起來！
旁邊的胥燕眼眶也紅了，伸手把田嬈抱在懷裏。兩個人年齡差一輪，看上去像長輩安慰小輩。
居藍藍直發愣，不知道在想什麽。
“別急著哭，伊莎貝爾還沒說完。”馮之雙道。
田嬈止住哭聲，改為啜泣，眼淚汪汪地抬頭。
“據我所知，江燁平時對咱們不薄。田嬈，你的服裝公司能壟斷，就靠江燁的一紙命令不允許外星公司進駐。胥燕，你在這顆星球的業績很好，主要業績都是江燁提供的，他沒找過其他的建築公司。居藍藍，你就更不用說了，你的生意有江燁很大一部分功勞。”伊莎貝爾掃視全場，“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出一份力，營救江燁。”
“怎麽營救？”胥燕立刻問。
“軍方下轄有很多雇傭兵組織，給他們錢，他們就會去做指定的任務。”伊莎貝爾說，“我已經聯係好了雇傭兵組織，他們有這種找人任務的經驗，現在就差錢，錢越多，能出動的搜尋力量也就越多。這次叫大家來，其實就是開口問大家要錢。”
“我隻是個送快遞的，積蓄不多，手頭總共五個億，這些錢我全出。”伊莎貝爾語氣裏透著一股子執著，還有徹底的坦誠，“你們都比我有錢，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湊至少五十個億出來。”
“我自己就能出五十個億。”胥燕立刻說，“我賬麵上總共六十個億，需要留十個億維持建造項目，其他的全出。”
“40億，全出！”田嬈立刻舉手，“我還可以賣服裝店，不知道能賣多少，至少能賣幾十個億吧？”
“110億。”居藍藍表情平靜，“我隻能出這些，再多我就得賣公司了。如果投了錢確保能找到江燁，我願意賣公司，但是找到他的幾率還不到5%，我最多隻能把手頭的錢拿出來。”
伊莎貝爾愣住了。
她本來準備了一個小時的時間，遊說在座的所有人。但沒想到還不到十分鍾，就完事兒了？
大家都出乎意料地配合，幾乎把錢都捐出來！
人情冷暖她見的太多了，因此做好了大家都不願意出錢的準備，現在看來純屬自己多慮。想來也是，江燁那樣的男人，怎麽可能沒有朋友支持？
她眼眶有些紅了，“謝謝大家！非常感謝！”
“沒有什麽好感謝的，江燁對我們多好啊，他出事了，我們捐點錢是應該的。”胥燕語氣哀傷，默默掉了兩顆眼淚，不動聲色地用手擦掉，“江燁星隻要繼續發展，我肯定還能掙錢，我願意再捐未來五年的收入找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我想辦法掙錢。”田嬈眼淚一直流，不停抽泣，此刻她整個人就像水做的，“江燁……江燁如果還活著，現在肯定相當孤單，他肯定等著我們去救他……我們要快一點……”
“找江燁當然很重要。”居藍藍表情嚴肅，但沒掉眼淚，“我們還得幫江燁打理這顆星球，別出亂子。這顆星球叫江燁星，是他一輩子最大的成就和心血，不能隨隨便便毀了。眼下最要緊的兩件事，經濟命脈誰來把持？軍權在誰手裏？”
“經濟方麵我負責，沒有問題。”馮之雙開口。
“江燁臨走前把部隊交給車振了，警局一直是邵萬負責。”伊莎貝爾掉了眼淚，像沒感覺到似的，也沒伸手去抹，就讓淚水掛在臉頰上，“車振已經表態了，他會繼續管著部隊，直到江燁回來，軍隊永遠忠於江燁。如果上頭指定一個新的總兵過來，車振會立刻辭職，辭職前把部隊解散。邵萬那邊我還沒來得及聯係，他應該沒問題。”
“好，那就先這樣吧。”馮之雙站起身，“非常感謝各位，各位請回吧！一旦江燁有消息，我和伊莎貝爾會第一時間告訴大家。”
“所以……你們倆代替江燁行使權力是嗎？”居藍藍問，語氣明顯有質疑。
馮之雙和伊莎貝爾對視一眼。
“我隻是在做本職工作。”馮之雙表情鎮定，“我是宏觀經濟師，江燁在這裏，我負責經濟，江燁不在，我還是負責經濟。雖然我能調動江燁的錢，但我不能把這些錢帶走。”
“我對權力不感興趣。”伊莎貝爾輕歎一口氣，“我隻是覺得，關鍵時刻得有個人出來維持局麵，不能江燁一走，什麽都垮了。有大事我會和你們商量，咱們凡事商議著來，這顆星球的總兵永遠是江燁。”
居藍藍點點頭，什麽都沒說，起身離開。
田嬈還在哭，胥燕摟著她離開，不停地給她擦眼淚，像安慰難過的小孩。
房間裏隻剩馮之雙和伊莎貝爾。
伊莎貝爾的眼淚這才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她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把手槍，哢哢退膛。這種充能手槍長時間處於上膛狀態，會嚴重損害槍支壽命。
馮之雙眼神震驚，小聲問，“你怎麽還……準備這個？她們不是你朋友嗎？”
“我不知道她們願不願意捐錢，但是現在真的很需要錢！”伊莎貝爾說，表情忽然浮現出凶狠和堅決，“我最在乎的是江燁，誰救江燁誰是我朋友，誰不救我就動槍去搶！”
“咚咚咚！”敲門聲。
伊莎貝爾和馮之雙回頭，車振站在門口，一身軍裝。
“準備的怎麽樣了？”伊莎貝爾問。
車振走了過來，低聲說，“我調了五百人的部隊過來，都是最好的兵，已經就位了。隔壁房間放了50人，樓下藏了一百人，都帶了衝鋒槍。外圍部隊還有單兵導彈，轟開各種車沒有任何問題，沒人能駕車逃跑。”
“邵萬那邊我也聯係了，警員全部待命。”車振頓了頓，補充道，“邵萬說，咱們星球的富豪們還沒發展出一定規模的武裝，個別的富豪家丁比較多，但都沒有武器，不足為懼。”
“好，辛苦你了。”伊莎貝爾點頭。
“我應該做的。”車振一臉心事，匆匆離開。
馮之雙目瞪口呆，震驚地望著伊莎貝爾。
“那些富商必須捐錢，誰捐不夠，誰別想活著離開！”伊莎貝爾解釋，臉色冷酷如鐵，“沒有辦法了，現在真的很需要錢！我要不惜一切代價，湊錢把江燁救回來！”
良久的沉默後，馮之雙小心翼翼地問，“你……愛他？”
“我不知道。”伊莎貝爾望著窗外，出神了很久，才繼續往下說，“他在這裏的時候，有時候我討厭他，有時候我生他的氣，有時候我想揍他，因為他總是做出一些讓我討厭，讓我生氣，讓我想揍他的事情。但是他不在了，我卻覺得很想念他。我不知道他在我心中究竟什麽位置，但我知道他的分量很重。”
“據我所知，他可是有女朋友了。”馮之雙更小心地說，“你也有丈夫了。”
“拜托，男女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要麽夫妻要麽非夫妻。”伊莎貝爾慘淡地一笑，“我隻是不想他死，我隻是希望能見到他這個人。我不會和我的丈夫離婚，我也祝福他和他太太。可能，這是友誼的一種吧。天底下的朋友有很多，酒肉朋友，知心朋友，患難朋友，老少朋友，我和他隻是一種很特殊的朋友。”
馮之雙表情複雜地望著她，終究沒有說話。
……
這顆星球的朝霞居然是紅紫色的，光芒灑在垃圾山上，所有的垃圾都像燃燒起來，有一種髒亂差的美感。
“說實話，如果不是你懷著孩子，如果不是這顆星球太爛，我真的不想走了。”江燁坐在沙灘上，摟著岑夜夢，望向大海上的朝霞，“這裏沒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工作，隻有你。”
“我也不想走了。”岑夜夢用臉蹭他的脖子，像小動物一樣互相磨蹭，柔聲說，“隻要你抱著我，我就感覺很幸福。管理一顆星球是不是很累？”
“相當累，體力和精神的雙重壓力。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要關注。”江燁表情擔憂，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江燁星會不會出什麽亂子。”
“你應該有信得過的部下或者朋友吧？”岑夜夢問，“有沒有人選會暫時接替你？”
“我想想啊。”江燁說，“經濟方麵有馮之雙把控，應該沒問題。部隊是車振坐鎮。邵萬管警隊。這三個人隻要別掉鏈子，整個星球就還能正常運轉。”
“但是得有個人主持大局吧？”岑夜夢說，“總不能三個人各自幹各自的，得有人居中調度啊？”
“這我還真不確定。”江燁皺眉頭，“可能軍方會給空降一個新總兵，該死的，千萬別這樣。如果是本星球的人暫時替代我……田嬈不行，她不能服眾，胥燕有公司背景，也不現實，居藍藍隻是做生意好，管理星球夠嗆。隻有伊莎貝爾適合一些，她和我的軍官混得很熟，對全球的情況也了解，因為她是做物流的。最關鍵的是她有在部隊的經曆，有點魄力。如果她來主持大局，我比較放心。”
岑夜夢抬起頭來，用幽怨的眼神盯著江燁。
“怎……怎麽了？”江燁冒汗。
“為什麽這麽多女人！”岑夜夢使勁錘他，“我吃醋了！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