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抬頭往窗外看，除了一望無際的垃圾山，什麽也沒看到。北方已經被雨雲的陰影籠罩。
“哪裏？”
“地平線上。”岑夜夢語氣不確定，“好像有一團東西是懸浮在空中的，我也看不清。”
“你眼神真好，我看不到那麽遠。”
江燁點擊屏幕，轉向朝正北飛行。
前進了一會兒，終於能看到岑夜夢說的是什麽了，濃煙！
有一片垃圾山正在燃燒，滾滾濃煙衝上天空。
江燁皺眉，荒蕪的星球上怎麽會起火？
他點擊屏幕，拉高了飛船的飛行高度。
萬一有什麽地麵火力，必須保持一定距離。
飛船小心翼翼地靠近。
終於抵達燃燒點上空，火勢比遠處看起來要猛烈十倍，一整座垃圾山都被大火籠罩，火光像熔漿般在灰堆裏流淌，黑煙有種龍卷風的氣勢。
“火裏好像有個……飛船！”岑夜夢驚呼。
江燁確認了一件事，老婆比自己的眼神好，怪不得她的眼睛那麽漂亮，大部分人隻算長了兩個眼珠子。
雨點忽然落在窗上，滑下蚯蚓般的痕跡。
江燁操縱飛船在空中盤旋，等待火勢被雨澆滅。
雨一開始隻是線，很快變成了網，雷聲越來越響，像是要把所有沉睡的垃圾山都叫醒。
終於，火熄滅了，煙霧基本散去。
垃圾山被燒塌了一個窟窿，像黑蛋糕被啃了一口似的。
窟窿中央，一艘解體的飛船還在冒著餘煙，雨點落上去發出滋滋的響聲。
“看樣子是剛墜毀的。”機器汪說，“我在這十多年總共見過三艘墜毀的飛船，其中兩艘是這兩天見到的，好巧。”
“不是巧不巧，是外麵在打仗。”江燁點擊屏幕，讓飛船緩緩下降。
燃燒過的垃圾肯定有很多有害氣體，江燁和岑夜夢都換上宇航服。
“機器汪，你先下去看看。”江燁拉開艙門，“注意安全。”
機器汪沒有怨言，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燙燙燙！地麵還是熱的！”外麵響起狗叫聲。
機器汪在滾燙的地麵上跳了幾下，火場的溫度驚人，地麵都像烤箱內壁，雨水澆下來迅速冒泡沸騰。
好在雨勢越來越大，地麵迅速冷卻下去，滿地開水也涼了。
機器汪繼續前進，靠近飛船。
飛船表麵的溫度還有七十多攝氏度，在雨水衝刷中緩慢下降。
機器汪先繞著飛船轉了一圈，細細掃描。
“掃描到4個嚴重碰撞點，飛船落地時至少撞擊了四次，外骨架已經變形，殼體也脫落了三分之一，和爛掉的香蕉差不多。”機器汪的語音傳回主人的宇航服裏，“發動機爆炸了，看殘餘結構，應該是很先進的空間引擎。”
“空間引擎？曲率引擎唄？”江燁問。
“不，這是兩種不同的東西。”機器汪說，“空間引擎的原理，類似於索道，把空間變為繩索，拽著前進。達不到超光速，但是能逼近光速，關鍵是能耗低，比曲率引擎便宜。”
“進飛船看看。”江燁抱起長槍，槍口指著艙門。
機器汪伸出前爪，奮力掀開變形的艙門，像隻蟲子似的一扭屁股跳進去。
“哦！有很多人類！”機器汪聲音吃驚，“都死了……”
“確認沒有活口？”江燁問。
“沒有，全掛了，很明顯。”機器汪說，“也沒有爆炸物或危險源，主人你可以過來了，這裏有些箱子，上麵印著星球培植計劃的logo，我掃描到裏麵是有機物，具體是什麽隔著箱子看不出來。”
江燁這才掀開艙門，抱著槍跳下去，踩著黑乎乎的水坑前往飛船。
岑夜夢在後麵小心翼翼地跟著，她低著頭，盡量踩在凸起的石頭上，避免踩到水。
其實宇航服是防水的，但女孩子愛幹淨。
走到墜毀的飛船門口，往裏看了一眼。
“寶貝兒，你別過來了。”江燁立刻回頭說。
“為什麽？”岑夜夢站在幾米外，愣住。
“你會嚇到的，場景不太好看。別動了胎氣。”江燁道，“你回去等著吧。”
岑夜夢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返回飛船。
江燁很欣慰，這老婆還是很聽話的。
他登上飛船的殘骸。
地上躺滿了屍體，總共九具，男女都有，一半白人一半黃種人。有兩人脖子斷了，頭顱砸碎在控製台上。兩個人脊柱向後對折，血噴了一臉。剩下的屍體都蜷縮在角落，被火燒的焦黑，沒焦黑的部位也被開水泡爛了，皮膚鼓起大泡。
慘不忍睹！
控製台還亮著，上麵兩個紅色的警告：
【反推引擎無法開啟！】
【降落傘開啟故障！】
江燁後脊梁一陣發寒，前些天自己和岑夜夢差點也變成這種慘樣。
“梆梆梆！”機器汪用前腿敲打箱子。
飛船的尾艙整整齊齊堆積了幾十口金屬箱，經曆過這麽嚴重的墜毀事故，所有箱子居然還完好。
江燁拽了一口箱子下來，打開箱蓋。
一股白絲絲的涼氣立刻冒出來，裏麵是閃亮的錫箔紙和真空包裝袋，袋子裏是……人工種子！
箱子厚的離譜，內壁4公分，容量很小，隻有兩小包人工種子。
江燁把種子都拿出來，放在一邊，箱底是陰刻的說明書。
【星球培植計劃生物箱】
【品名：6型耙耙柑種子】
【生長周期：3天】
“這個星球培植計劃是什麽意思？”江燁問。
“就是在一些偏遠星球建立種子庫，並進行小規模培植，保存各類基因。這樣能避免大規模戰爭後，產生的大麵積物種滅絕問題。”機器汪說，“換句話說，就是存一份生物檔案。”
江燁臉色很難看。
居然已經啟動這種末日計劃了。
看來外界的戰事比想象的還差。
說不定，米爾人占領結點星後，還在繼續推進！
甚至有可能危及到江燁星！
他不懂這個年代的戰爭形式是怎樣，但看上去來去如風，勝得快敗的也快，也或許從來未曾勝也未曾敗過，拉鋸戰的激烈程度遠超想象。
不過，遇到這艘墜毀飛船也有好處。
第一，或許過兩天會有人來搜索營救。
第二，即使沒人來救，這麽多箱種子，也能種地改善生活了。
當初從江燁星開荒，自己種過不少農作物，加上血統優勢，已經是合格的種地能手。
江燁歎了口氣，種地難道是某種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