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元基愣住,這孩子一直說海豹油是幾個意思?
岑夜夢和江燁也有些錯愕,蹲下來摸摸兒子的頭,“想吃海豹油?”
江森林搖頭,“看海豹油。”
魚元基連忙打了個電話。
很快,一輛運貨飛船開來,後備箱一掀,幾名工作人員抬下鐵箱子,放在江森林麵前。箱子一開,裏麵全是塑料瓶裝的海豹油膠囊,黃澄澄,晶瑩透亮。
“海豹,海豹油。”江森林又搖頭。
江燁終於聽懂了,“想看海豹是怎麽變成海豹油的?”
江森林愣了一下,猛點頭。
“會不會太血腥。”岑夜夢皺眉。
“通常是用機器屠宰海豹,是挺血腥,不過也可以先把海豹一下敲死,再提取海豹油,這樣不會流很多血。”魚元基說。
江燁想了想,蹲下來認真地對兒子說,“看海豹油得先殺一隻海豹,你願意看嗎?”
江森林一點兒沒猶豫,重重點頭。
魚元基在心裏暗暗咋舌,總兵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樣,這麽小就喜歡看血腥場麵了,別的小孩這個年紀連螞蟻都不敢踩。
魚元基對著某個工作人員一招手。
工人立刻從貨船裏找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鐵鏟,提著走向巨石。
海豹們似乎明白了什麽,紛紛逃跑,撲通撲通躍入海中,下餃子似的激起一片浪花。
工人加快腳步奔跑起來,靈活地爬到巨石上,正好有一隻海豹幼崽來不及逃跑,被一鏟子砸在頭上,昏死過去,接著被工人倒提著尾巴拎起來。
江燁和岑夜夢帶著江森林上飛機,前往工廠。
整個工廠已經被驚動了,許多人正忙著打掃衛生,拚命地掃走馬路上的灰塵落葉,往窗戶上噴玻璃水。
江燁並不多看,抱著江森林進入工廠內部。
被拍死的小海豹被單獨拿過來,放在手工操作台上。幾個老師傅攥著雪亮的小刀,在海豹身上順滑地割開一道道口子,殘血和白花花的膏狀脂肪頓時溢出來。
接著就是丟進機器中處理。
海豹油的生產得持續好幾個小時,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這看,因此江燁抱著江森林,沿著生產流水線參觀。副總在旁邊陪同,講解各機器如何運作。遇到關鍵機器看不到內部,還把工程師喊過來,拆開機器外殼,讓江森林能看到裏麵流動的**。
最後,就是一個個金黃的海豹油膠囊。
江燁給江森林捏了一個嬰兒食用版膠囊,放在他嘴裏。
江森林不知道這東西是喝水吞服的,不等水杯端過來,就直接咬破。
然後,露出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往外吐。
“誒,浪費!”江燁批評他,“這可是很好的補品,怎麽能吐掉?爸爸之前怎麽教你的,食物是不能浪費的。”
為了以身作則,江燁專門捏了好幾個海豹油膠囊,一股腦扔進嘴裏,統統咬破。
然後,江燁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腥!
太腥了!
不是魚沒處理好的腥,也不是舔一下魚鱗的那種腥。
而是當你正睡著覺,一頭上百斤圓肥肥濕漉漉的海豹跳到你**來,掀開你的被子,扒掉你的衣服,緊緊抱住你的身體,往你臉上吐海水,順便還把舌頭伸進你嘴裏,將剛吃下去的小魚小蝦吐進去的那種腥。
江燁臉都綠了,強忍著沒吐出來。
魚元基在旁邊開口,“所以我們選擇製成膠囊,直接吞到肚裏……”
……
離開海豹工廠,登機,繼續起飛。
各種天氣和地形,都在眼前掠過。
暴雨、烈日、雨夾雪、沙塵暴……
平靜的海,波濤洶湧的海,紅色的山嶺,黃色的平原……
中午,機隊落到一艘軍艦上,吃午餐。
江森林來靈感了,指揮著工作人員把畫板支在甲板上,拿著畫筆塗抹。
二十分鍾畫一張,一連畫了三張。
第一張是海豹皮開肉綻地躺在海水裏,第二張是高山頂聚集的上百隻海豹,第三張是在金黃沙漠裏像魚一般遨遊的大群海豹。
已經違反常識了,但畢竟是藝術品,好像怎麽畫都可以。說不定送到畫廊去,還能解釋出各種各樣的深意。
江燁把畫掃描了,發給石凝芙。
石凝芙:“這孩子的畫越來越有靈氣了,我剛剛萌生了一個想法,給他辦畫展。”
“畫展?”江燁回複,“好啊!成為畫家的第一步不就是辦畫展?不過畫展需要原作吧,你告訴我在哪辦,我把原畫送過去。”
“稍等,我先向學校請示一下。”石凝芙回複。
下午,繼續坐飛機環遊星球。
飛了沒多久,就遇到一片殖民地長官墳場。
江森林很感興趣,明確提出要下去看。
江燁的部隊在全球開拓領土,中途遇到了大量早期死亡的殖民地長官。有些已經成為枯骨,有些連屍首都沒了。但基地車的質量很過硬,基本都保留了下來,暫時沒有粉碎。
於是在一些廢棄基地車眾多的地方,部隊就開出一片單獨的墳場,把基地車都拉過來草草掩埋。
此刻降落的是16號殖民地長官墳場,位於沙漠邊緣,放眼望去至少三百輛基地車,不同級別不同大小,橫七豎八地被半埋在沙土裏。頗有世界末日後汽車廠遺址的感覺,荒涼感十足。
江森林眼看直了。
他要來畫布和畫筆,開始作畫。
但不是畫一整張,而是每張紙就畫一丁點。
破碎的車窗、幹癟扭曲的輪胎、折斷的後視鏡……
發動機從車體內露出來,像刺穿腹部的動物露出內髒。
黃沙裏露出兩個黑色的破窗口,如同默默注視的大眼。
江燁和岑夜夢在旁邊看了半天,大概明白了,江森林是在記錄素材。
他特別喜歡這個地方,所以用畫筆記下這些衰朽、荒涼和死亡。
江燁不能理解兒子的口味,他更喜歡自然風光,兒子卻喜歡殘骸和枯骨,之前看殺海豹時還目不轉睛……
再回想江森林之前畫的那些怪獸,那麽的猙獰恐怖,栩栩如生。
這孩子怎麽有點嗜殺和毀滅的傾向?
該不會長大了成個暴君吧?像尼祿那樣,把整座城一燒,默默欣賞火景。
江燁有點擔心,但願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