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門口的人一擠,讓開一條道。

八個徒弟前呼後擁,抬著小床又來了。

江森林拿著杯西瓜汁,正咬著吸管喝,神情冷漠如同皇帝。

畫室裏還有這麽多人,他輕微皺了皺眉頭,但沒說什麽。

徒弟們把他抱到升降台上,江森林很快又被畫布吸引,視線定格。

原本亂哄哄許多人說話的大畫室,幾秒內寂靜下來。

許多大師舉起手機,打開錄像或拍照模式。

直播間被這幅奇景驚到了,觀眾們好奇心爆棚。

“大師們真是來看畫畫的,居然還親自錄像?”

“最前麵看不清啊,誰在畫?”

“那人好矮,感覺像小孩……就是小孩的身高啊,到底何方神聖?”

“攝像機為什麽這麽遠,前麵完全看不到啊!”

“主播往前擠擠啊!這能看見個屁?”

“臥槽,這太糟心了,看不到畫的啥,我今晚睡不著了。”

雖然直播間呼聲強烈。

但攝像機並沒有動,還是龜縮在畫室牆角。

廢話,前麵站滿了美術界的神仙,怎麽敢和他們搶位置?隻能湊合著播了。

江森林拿起毛筆,蘸淺色墨汁。

旁邊的姑娘立刻張嘴,嚼了嚼筆頭,但沒露出什麽苦澀的表情,這幾天吃墨水太多,她都習慣了。

江森林看都不看她,落筆作畫。

底下圍觀的人和直播間網友都吃了一驚,這派頭好大!

他沒有再畫第一個人物,而是在旁邊的空白畫布上落筆。

全場的眼珠子都瞪圓了,一堆人頭像波浪般起伏,能完整看到江大師畫一個人的過程,價值千金!

江森林先用毛筆,勾勒出一個人的輪廓。

不是身體輪廓,而是骨架輪廓。

畫完骨架,再從周圍暈開皮肉的範圍,最後畫衣服。宛如逆向解剖。

然後不斷換毛筆,換不同顏色的墨汁,在徒弟嘴裏潤筆後塗抹畫布。

半小時後,江森林開始上油畫顏料。

一點一點地耐心畫起來,細致地仿佛雕刻匠,完全不像一般的畫家。

一層顏料。

兩層顏料。

三層顏料。

畫布上的人逐漸清晰起來,就像隨著網速變快,模糊的圖片加載完畢。又像原本被霧氣擋住的人,逐漸霧氣散去露出真容。

已經很逼真了。

但是,還缺點什麽。

如果是別的畫家,畫到這個地步,已經可以贏得滿堂彩。

但江森林站在這裏,旁邊有一個活人般的畫作,對比起來就顯得不夠看。

畫室裏的上百隻手臂舉著手機拍攝,很多人手都快斷了,但依然咬牙堅持。

直播間觀眾人數已經到了恐怖的上百萬人,基本都是學繪畫的美術生,或者藝術愛好者,也有少部分隨便點進來湊熱鬧的,但鏡頭一直不變,也沒什麽看頭,很快又都退出去。

留言一直在刷,全都在罵。

“這能看到個屁啊!全擋住了!”

“我試圖看前排手機的畫麵,是我太天真。”

“主播失了智嗎?把鏡頭狠狠往前推啊!”

“我服了,我已經等了一個小時,本以為有機會看到前排的畫作,結果全白等!”

“投訴了,播的什麽啊!”

江森林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百萬人關注,淡定地繼續作畫。

第四層顏料!

畫室裏的人都有些動容了,誰能想到就這麽一張畫,居然上了這麽多層顏料。這種畫法被拋棄很多年了,隻有古代一些花匠才會用。

本以為是過時的手法,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麽簡單。

江森林上完第四層顏料,累的坐下休息。

徒弟們把他抱到小**,按摩捶背遞飲料,像奴才伺候主子。

沒了江森林的遮擋,畫的第二個人也能看見了。

畫室裏先是一靜。

然後不知道誰帶頭,嘩啦啦鼓起掌!

效果堪稱完美!和第三遍顏料有脫胎換骨的變化!

第二個人物是一名女軍官,臉龐白皙,膚如凝脂。

無論是臉、脖子還是手部露出來的皮膚,質感都令人動容。

白裏微微透紅,令人想起切開的新鮮水蜜桃,或者蝦仁。

就感覺好像有血液在白嫩的皮膚下流動一般。

而且手腕上還有細密的汗毛,隱隱在皮下的青色血管。

前排的人抓著隔離帶,拚命往前彎腰,眼瞪的一個比一個凶,恨不得讓腦袋飛到畫布前近距離觀看。

幸虧有衛兵伸手攔住,否則這些人肯定果斷跨欄了。

很多人還餓著肚子,等了大半天,看到現在的畫麵,頓時感覺值得!

親眼目睹這樣神作的誕生,餓三天也值!

畫室裏的人緩緩流動起來,像擁擠的旅遊團參觀博物館一樣,輪流到隔離帶前彎腰看畫。每個人隻有十幾秒時間,表情猙獰地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摳下來扔過去看個痛快。

看完的人都心滿意足,疲憊地擦汗,往門口離開。

剛走了一小撮人,江森林又拿起了畫筆,重新站到畫布前。

開始塗第五層顏料!

剛離開畫室的人又趕緊湧回來。

畫室裏的人都驚的冒冷汗,居然還沒畫完?

好多人體力已經不支,隻能扶著身邊人,即便如此也沒有人離開,都等著看江森林繼續發揮!

……

江森林的畫畫速度一天比一天快。

練過幾個人物之後,他的技術迅速純熟起來,短短一個上午就能畫一大堆人。

下午他就不畫了,累,回去躺著玩兒。

於是整個畫室到了下午就人滿為患,慕名來參觀的人絡繹不絕,一個月前還冷清的畫室突然成了黃金周的5A級景區,黎楠楠不得不增派衛兵維持秩序。

江燁和岑夜夢在家看監控,甚至淩晨一點都有人進畫室參觀。而且畫室是關著燈的。

江燁發消息詢問黎楠楠:“大半夜關著燈怎麽還有一堆人看畫?”

黎楠楠:“昏暗的時候,畫上的人更真,比活人還活人,比鬼還像鬼。”

江燁:“你這說法自相矛盾啊?到底活人還是鬼?”

黎楠楠:“我沒法形容,沒人能形容的出來,畫上的這些人已經完全神了。夜裏所有畫中人的眼珠子是亮的,而且還會動,當然不是真的動,就是你眼神掃過去,每個畫中人和你視線交匯,餘光裏的其他畫中人則看向別處。我們看畫,畫也在看我們。晚上進畫室的參觀者都像朝聖一樣,沒人敢說話,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那種氣氛,都瞪著眼看。因為特別安靜,能聽到周圍人的喘氣聲,但是聽著聽著,就感覺喘氣聲是畫裏透出來的。”

江燁:“你描述的還挺邪乎,我從照片和視頻上看也沒這麽邪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