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瞬間拉上,屋裏陷入黑暗。

全息投影開機,兩秒後視頻出現。

寬敞的畫室,白牆黑地板,一群年齡各異的男男女女都坐在畫板後麵,滿頭大汗地塗顏料作畫。

鏡頭向前推。

一個矮矮小小的背影,背著手在畫板之間巡視。

身材完全就是小孩,但臉龐卻滿布皺紋,表情一絲不苟,眼神銳利如刀,嚴肅地像是玄幻小說裏執掌宗門的老怪物。

江森林!

江燁和岑夜夢都微微吃驚,個把月不見,兒子居然有這種威嚴的氣場了?

那些作畫的學生,明顯都對江森林又敬又怕。江森林走到誰的畫板邊,旁邊的學生立刻站起來,恭恭敬敬垂著手,表情慫的仿佛見了老貓的大耗子。

江森林時不時點評幾句。

每當他開口,附近作畫的人都豎著耳朵偷聽。

仿佛江森林的話是什麽仙音,凡人多聽幾句就能延年益壽似的。

偶爾江森林還上手畫兩下。

旁邊的徒弟感激的都快哭出來了,連連鞠躬,滿嘴感謝老師,要不是地方太狹窄,磕頭謝恩都有可能。

江燁看麻了。

在場每個學生的年齡都比江森林大,甚至相當比例都是老家夥。一幫老東西對小屁孩畢恭畢敬,居然出現如此奇景!

忽然,江森林拍拍一個青年小夥的肩膀。

“你以後不用來了。”江森林滿臉不屑。

“老師……我有認真畫!”小夥子慌了。

“認真畫還畫成這樣?沒天賦,改行吧。”江森林轉身就走,“保安,幫他收拾畫具。”

“老師!我覺得我畫的還行啊!”小夥子急了,趕緊追上去。

“還行?這種畫都不配裝裱,撕爛了扔泥裏還差不多。”江森林回頭,冷冷地盯著他。

小夥子臉色蒼白,又很快通紅,顏色不斷變幻。

“扔泥裏以後,如果我路過,肯定還會澆一泡熱尿上去。”江森林盯著他,繼續說。

小夥子眼看著就要哭出來。

“這樣一來,口渴的狗會把畫叼走,這是你的畫最好的歸宿。”江森林繼續不緊不慢地說,“幹點別的吧,世界上有那麽多工作,都能糊口。別做繪畫夢了,跟個傻子似的。”

小夥子大哭起來。

江森林冷漠地背著手離開,去看下一個徒弟的畫。

視頻到此結束。

江燁和岑夜夢兩口子目瞪口呆。

“兒子從哪學的這一套髒話?”岑夜夢難以置信。

“這嘴真是不饒人啊!兒子怎麽就練出了學藝題材電影裏的反派氣質?”江燁心裏驚濤駭浪。

很快,黎楠楠的電話又打過來。

“視頻看完了吧?江森林現在收了一百多號徒弟,挨個教學,他很喜歡這事兒,教的特認真,他的徒弟裏有好多是繪畫大師級人物,還有一些畫壇嶄露頭角的青年才俊。能有這麽豪華陣容的徒弟隊伍可不容易,江森林既然願意當老師,就讓他多當幾天,隻要這批學生出去以後承認江森林是老師,絕對能讓他一舉奠定在畫壇的地位。”黎楠楠連珠炮似的說。

“首長,我想問一個問題……”江燁遲疑著開口,“江森林還這麽小,為什麽能對徒弟講出那麽尖酸刻薄的話?他離家的時候還是小孩派頭,現在架子比我還大!”

“我不知道他從哪學的,不過前兩天給他做了體檢,這孩子腦容量比正常人高50毫升,腦部連接方式也很奇特,結構和一般人不一樣。”黎楠楠道,“我能感覺到,這孩子非常聰明,他會察言觀色,也能聽懂大人絕大部分話。”

“這……”江燁再次震驚。

“我覺得可能是這段時間的經曆改變了他。”黎楠楠道,“你們沒來現場不知道,他站在高處作畫的時候,畫室裏真的是萬眾矚目眾人仰視,那種氛圍相當嚇人,我這輩子頭一次現場感受。我猜,江森林可能意識到自己的才華了,自信心爆棚,所以現在有了傲氣。”

“他對你怎麽樣?”江燁皺眉頭。

“對我還是老樣子,他能分得清畫室內外世界的不同。”黎楠楠說,“不過他現在能意識到公共場合和鏡頭,有旁人在的時候,他會很乖。我和他單獨在一起,他會朝我撒嬌要冰激淩吃什麽的。”

岑夜夢伸手拿過電話,“楠楠啊,他教學生可以回江燁星教嘛,我們這邊抓緊把江森林美院建起來,就讓他回來好不好?一直在那邊帶徒弟,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

“實不相瞞,他回不來還有別的原因。”

“什麽?”

“有幾個大領導看中他了,想給他定個娃娃親。”

江燁也忍不住奪回手機,“這算什麽事兒?定娃娃親不應該來和父母商量嗎?把小孩綁在那算什麽?”

“是這樣,大領導們都很忙,還沒來得及見見江森林真人。他們的意思是,近兩周有空,到畫室親眼看看這孩子。”黎楠楠道,“如果看中的話,你們或許有機會和大領導見麵。”

“多大的領導啊?”江燁有些惱火了,“我兒子又不是他們兒子,領導也得講道理吧?”

“很大很大,就這麽說吧,畢嶸星整個劃給你們,也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兒。不光畢嶸星,他們簽幾個字,百萬億的補貼、數十億人口、各類高精尖產業都可以一夜之間出現在江燁星。”黎楠楠壓低聲音,“銀河帝國的高層,和神仙沒有區別了,真的得罪不起啊!他們願意親自到畫室去看看江森林,已經是很給麵子,我說句不中聽的,一般小星球的球長總兵,排一百年隊也見不了他們一麵!我隻是幾年前開大會的時候,站在會場最後排遠遠看了他們幾眼,距離太遠,臉都看不清楚。”

又聊了幾句,電話掛斷。

江燁和岑夜夢麵麵相覷。

岑夜夢的表情,完全就是兒子被拉壯丁的悲愴老母親,幾乎要哭出來。

“別難過別難過,說不定成就一樁好姻緣呢?”江燁伸手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

“我怎麽有種感覺,兒子出名了,還不如不出名,在家玩小火車的好。”岑夜夢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