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樣啊。”江燁夾菜,“若劉季梓當選,我們是老搭檔,合作愉快。若其他人當選,也讓他們幹一段時間試試,如果幹得好就幹滿任期,幹不好就瀆職罪炒魷魚重新選。”

“你不私下動用手段,改改票數結果?”岑夜夢眨眨眼。

“如果我那樣做,何苦辦這個儀式?”江燁笑了,“我當初任命你當球長,哪裏經過一張選票?有誰敢反對?誰的反對有效?我既然做了透明的投票箱,就是想試一次正常的票選。通過實際票數和我的預期,我能知道我對星球的了解是否符合現實。”

“如果你自己競選總兵呢?你票數很低,但是能操縱結果,你會不會去操縱?”岑夜夢繼續追問。

“你這個問題不成立,我不會競選總兵。”江燁搖頭,“我的位置是靠鐵與血的支架撐起來的,是宏大到不可想象的銀河帝國委任的,票在我麵前都是廢紙。”

江燁喝了口湯,抬眼認真地看向妻子,繼續說:

“球長可以票選,總兵不能票選。軍權隨便交給旁人,知道會導致何等後果嗎?整個星球的內亂。咱們上培訓班的時候,班裏不是有個正在打內戰的星球總兵麽?他們星球一仗打死一萬人,半年打四百多仗,生靈塗炭!我絕不允許這種事情在江燁星發生,江燁星要永久和平下去,打仗也是和外星人或叛亂者打,不能殃及百姓。”

岑夜夢剛點頭,忽然明白了什麽,“你是在教育我嗎?”

“對。”江燁微笑,“同時也回答你的問題。”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不成熟。”岑夜夢笑了,“我懂得大一統的必要性。”

“我相信你。”江燁點頭,繼續夾菜。

“誒不對啊,原本是我問你問題,怎麽你悄悄反客為主了?你個滑頭!”岑夜夢忽然反應過來。

“是你把主動權拱手送我。我悄悄教了你一種談判中轉移重心的方式,你是不是該感謝我?”江燁露出老狐狸微笑,“想問什麽就繼續問吧。”

“假如,你參加總兵的票選,得票很低。”岑夜夢說。

“沒有假如,剛剛我已經告訴你為什麽。”江燁說。

“假如嘛!”岑夜夢急得兩腿亂蹬,“你就假如一下!你這人怎麽這樣死板!假如一下會死?”

“當然可以假如,剛剛隻是逗你,順便教你一種壓製對方問題的套路。”江燁說,“一個合格的滑頭,永遠不正麵回答提問,很容易陷入圈套,哪怕對方的問題看上去人畜無害。你要借助對方的任何問題,輸出你的觀點。就像那種賴皮的食堂大媽,無論你要任何餡的餃子,大媽都用便宜餡餃子塞你一嘴,你端著盤子去找她,她笑嘻嘻死不認賬。很多外交大使都是此種戰術的老手,我吃過很多虧才發現。”

“好了好了,我懂了。”岑夜夢急得踹他,“我以你老婆大人的名義,命令你正麵回答問題。”

“若我真的得票很低,我會盡量體麵地離場。”江燁終於幹脆了。

“離場?”岑夜夢懵了,“你就不幹了?”

“如果是你,得票低的成了個笑話,你還會繼續幹嗎?”江燁反問。

“你別管我,你先說你的。”岑夜夢察覺到他的滑頭。

“既然大家都不選我,說明我的努力沒取得預期效果,哪怕自我感覺良好。”江燁說著說著有點憂傷,“我越努力反而越對星球有害,當然要退位,正好無事一身輕,我老婆孩子熱炕頭去。香軟可愛的老婆不比辛苦工作強一千倍?你說是吧?”

“那是。”岑夜夢開心點頭,“老公你將來如果幹累了,就扔了工作來找我,我伺候你,我們宅在家也好,周遊宇宙也好,反正錢足夠花。”

吃完飯,兩口子在房間裏小睡片刻,再次前往會場。

投票時間很快到來。

這次輪到岑夜夢上台發話。

“各位代表團成員大家好,我是前一任球長岑夜夢,主持今天下午的投票。”

“本輪投票評價候選人邵萬。”

“如果認為邵萬品質過關,能力充足,適合擔任球長一職,請將同意後麵的圓圈塗黑。如果認為邵萬品質低劣,能力不足,不適合擔任球長一職,請將反對後麵的圓圈塗黑。如果不確定,可以選擇將棄權後麵的圓圈塗黑。”

岑夜夢下台。

她下台時,場上記者的相機集體密集響了一陣,顯然要捕捉她這個極具象征意義的瞬間,回頭放在新聞裏。

衛兵開始發票。

代表團迅速填完票,上台放進投票箱。

接著就是現場計票。

這次計票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二十分鍾後,蘇月明上台打開麥克風。

“本次投票的代表團成員共3400人,到場3400人,應投3400票,票箱實際收到3400票。”

“對於邵萬擔任新一任江燁星球長,代表團投票結果為:”

“讚同,3399票!”

“反對,1票!”

“棄權,0票!”

“邵萬高票當選江燁星新一任球長,就職儀式將擇日舉行。”

念出票數的瞬間,場上頓時出現一陣**,但又很快平複下去。

……

晚上九點。

專車抵達總兵府,江燁和岑夜夢疲憊地下車。

一進家門,岑夜夢就伸手抓住丈夫,“你為什麽那樣做?”

“什麽那樣做?”江燁一愣。

“全場就一張反對票,居然是你投的?”岑夜夢狐疑地盯著丈夫,“不是你提名的邵萬?最後關頭你怎麽又反對他?別告訴我你塗錯圈了。”

“我早就料到會全票通過。”江燁說,“因為會全票通過,我才故意投一張反對票。”

“為什麽?”岑夜夢百思不得其解,“你跟強迫症有仇?見不得整數?”

“負責票箱的人,我已經提前叮囑過了。”江燁道,“如果邵萬事後查誰投的反對票,我會第一時間知道。這是對他的考驗。”

“考驗?”岑夜夢皺眉。

“功名看氣概,財富看精神。邵萬若想幹的時間長一些,他不能氣小。如果他坦然接受有一個人給他投反對票,不去查,下次競選他還有機會上。”江燁說,“如果他去查了,他在我心裏的印象分要大打折扣。這次選舉儀式我的目的有很多,試他是其中之一,選舉結果我早就猜到了,這張反對票幾天前我就決定投。”

“你好心機!”岑夜夢吃驚,“不過我覺得你這種想法也不對啊,所有人都同意,就一個人那麽顯眼的反對,如果是我,我也會想知道是誰,這不是人之常情?”

“你還得修煉。”江燁微笑。

岑夜夢一愣,氣的用拳頭錘他。

兩個人的手機忽然同時作響。

對視一眼後,江燁和岑夜夢一齊掏出自己的手機,上麵顯示著同一個人名:

“車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