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攻開始後,太空城的指揮室裏忙成一鍋粥。
許多軍官匆忙地進進出出,岑夜夢不斷下命令,情報員匯報戰況的喊聲此起彼伏。時不時還有紅色的全息投影界麵彈出來,上麵顯示著前線的重大變數和情報錯誤。
“蜜流城最外圍防線已經打通!”
“葛蘭鎮敵裝甲部隊已被空襲覆蓋!”
“鐵漿14號急報,次屋敦城第一線進攻受阻,部隊申請轉到第三線突擊!”
“平口亙城所有防線打通,東西部隊會師!正肅清殘敵!”
整場總攻,江燁沒有參與,他隻是靜靜地坐在指揮室角落,看著大屏幕。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亮點,綠色代表機械兵,橙色是空軍,多的幾乎擠滿屏幕,像是大雨剛落時滿是水珠的玻璃窗被燈光照亮。還有一些灰白色的小點,是發現的敵方部隊大體位置。
隨著時間推移,能看到橙色小點一直在亂飛,“吃”掉顯示出來的敵方灰點單位,而綠色小點走走停停,正不斷從四麵八方向中間推進。
綠點的軌跡非常迅速且有規律,常常是一堆綠點集中在前方,快讀擊穿目標防線,灰點們往往分散,還沒來得及聚集起來抵擋就被撕開部署。綠點身後拖曳著長長的尾巴,尾巴包括彈藥補給部隊和火力支援部隊,它們負責支持前方進攻和鞏固陣地。
看上去有些像針刺進皮膚,緩慢而有力。
無數的針形攻勢正在流亡星剩餘的各個城市展開,此刻數十萬機械兵正**,在濃煙滾滾槍彈亂飛的街頭狂奔,凶猛地射出彈藥。
隨著戰事的順利推進,一些刺入城區的綠針,會悄然彎折頭部,和相鄰的針接在一起,形成鉗形分割,包圍側麵的敵軍。
處在包圍圈內的灰色小點紛紛開始慌亂,不斷撞擊綠色屏障,試圖衝出去。
但往往都是失敗,撞擊的過程中,灰色小點越來越少,綠色屏障則不斷收縮。
收縮到一個很小的範圍時,附近的橙色空軍點紛紛趕來,仿佛嗅到血腥味的禿鷲,開始對地麵的灰點發動空襲,用不了多長時間,包圍圈內的灰點便會迅速清空。
和城市的針形攻勢不同,郊外的綠點都是梳子式掃過整片荒原,許多橙色空軍點在上方跟隨,隨時根據機械兵的報點進行空襲,極其效率。一片荒原隻需梳過兩三遍就能確保肅清。
流亡星剩餘的區域被劃分為棋盤般的數百個戰區,每個戰區投送兵力,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地吃掉敵兵。
江燁看了很久,各個地區都是類似的情景,我方軍隊的攻勢摧枯拉朽,敵方如同夏日炙烤的冰塊,努力抵抗但還是無可奈何地緩緩融化。
江燁忽然有種錯覺:灰色的敵軍點都是些羸弱不堪的小細菌,綠點和橙點則是攻擊性極強的抗生素或是醫用消毒水。
但是,每個灰點的消失,都是眾多血淋淋的屍體。轟碎的屍塊、射爆的頭顱、燒成焦炭的人形。在屏幕上看仿佛電子遊戲,現場卻是充斥慘叫和血雨的人間煉獄。
江燁頭頂就是空調出風口,吹出的是略帶薰衣草香氣的涼風,而屏幕上顯示的地帶,此刻正呼嘯著火風,彌漫血臭和焦糊味道。
江燁思緒飄遠了一陣子,銀河帝國的高層掌控萬億星球,在他們眼中,每顆星球的毀滅是不是就像一顆破裂的細菌?
總攻僅僅進行了36個小時,銀河帝國軍方便宣告徹底勝利。
流亡星所有城市和荒野、海洋都被拿下。
戰區有六百多萬平民已經被撤出,但廢墟中依然有零星的抵抗者,機械兵部隊還在反複清掃戰場,擊斃餘孽。
戰場上的屍體數量驚人,在一周後,銀河帝國軍方公布了流亡星總攻戰役的統計數據:
流亡星保皇派:
陣亡258030人,被俘132050人,失蹤88000人。
流亡星歸降派:
陣亡87000人,被俘9200人,失蹤2010人。
銀河帝國聯軍(江燁星和畢嶸星部隊):
人類士兵陣亡183人,被俘0人,失蹤2人
機械兵陣亡43072人,被俘22人,失蹤877人
在總攻前的內戰階段和整個總攻戰役中,當地平民死亡數字巨大,銀河帝國軍方暫未公布數據,但提到一點:絕大多數平民死亡,是由於保皇派生化武器毒殺、肆意炮火覆蓋炸死,以及在圍城中被保皇派士兵搶奪糧食藥品導致的病餓而死。此外,還有多達上萬名平民被保皇派士兵強抓去修築工事,導致許多勞工在空襲打擊中傷亡。
總攻目標基本全部實現,唯一的例外是:沒有找到直村凜太郎。
根據被俘的保皇派將軍回憶,總攻剛開始時,他還見過直村。當時直村的精神狀態恍惚,“向他匯報情況,他仿佛聽不到,眼神飄忽,臉色很差”。
目前機械兵正在廢墟中對屍體采樣,進行DNA比對,試圖找出直村的屍首。
畢嶸星空軍和江燁星空軍發布了聯合聲明,總攻期間,沒有任何流亡星本土的飛行器離開大氣層,不存在直村乘坐飛船逃亡的可能性。
岑夜夢也公開為直村的下落定了性,有以下幾種可能:
在軍事打擊中粉身碎骨、改變體貌特征苟活、秘密埋葬在某地或仍然躲藏在某處。
尋找直村的行動還在繼續,但流亡星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衝鋒陷陣的士兵和流離失所的難民都能鬆一口氣,但對於占領軍來說,戰後的各種事情多的忙不過來。
江燁已經提前列好了一份戰後工作清單,岑夜夢也提前列了一份清單,兩口子把清單放在一起,去掉重複的,就是所有需要進行的工作:
第一,戰場需要清掃,尤其是數量龐大的啞彈和地雷急需掃清。否則流亡星後患無窮。
第二,傷亡者的撫恤,參戰者的戰功評定,軍隊內部的升遷調動。這是關係到部隊凝聚力和忠誠度的大事,不能有絲毫馬虎。
第三,對流亡星主要戰爭犯的審判,凡是追隨直村凜太郎的惡性戰爭分子都要槍斃,凡是在戰爭中犯下傷及平民暴行的士兵也要槍斃或重刑。罪行略輕的保皇派士兵需要接受思想教育和勞動改造。
第四,流亡星各大城市的災後重建,難民的生活問題。
第五,盡快接收軍方援助,建造起第一批流亡星的交通樞紐,用於吞吐進出銀河係的各類飛船。
第六,流亡星民眾的去向問題。
其中第六條是重中之重。
流亡星有太多長相一模一樣的人,這麽多複製粘貼的人,想要不產生混亂,隻能按照直村凜太郎的方式統一管理,但這種管理是違背人性和銀河帝國法律的,當然不能繼續用。
江燁夫婦和黎楠楠溝通之後,想到了兩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