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夢很快趕到牢中,和兒子聊了一個多小時。
江燁聽了片刻就離開,來到走廊上。
走廊站崗的獄警都被支走了,隻有邵萬和幾個高級警長在等待,安靜地能聽見空調出風聲。
見到江燁出來,他們立刻跟上。
“這些孩子,關個半年,長長記性。”江燁說,“不要有優待,就按照正常犯人的夥食和勞役。電子產品都沒收,娛樂項目隻供應書籍。我知道他們的爹娘都有點關係,誰也不認,就說是我下的死命令。”
“是。”典獄長點頭。
“半年以後,這些孩子拆班,分散到其他班級去,別紮堆了。”江燁說,“這件事不要往外宣揚,不要上媒體。”
“明白。”邵萬點頭。
“我還挺忙,隕石星那邊馬上得趕回去。”江燁停下腳步,看著邵萬,“有什麽需要我處理的事情嗎?”
邵萬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江燁手裏。
他的表情分外嚴肅,甚至有些可怕。
“您親自看。”邵萬湊到江燁耳邊說。
江燁微微一怔,把信封放入衣服內兜。
……
星站。
飛船剛剛維護過,表麵一層水潤,還有一些晶瑩的泡沫,在飛船外壁緩緩滑動,仿佛某種小生物。
專車降落在飛船前方,岑夜夢和江燁下車,再一起匆匆登船,來到靠窗的沙發坐下。
艙門立刻收緊,飛船起飛,星站的建築和人都急劇向下墜落,很快被雲層擋住。星球的弧線從遠處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江燁從懷裏掏出信封,拆開閱讀。
本以為是打印的,居然全是手寫的,邵萬的筆跡,每個字都很清晰。
讀了幾段,江燁明白為什麽邵萬要寫在紙上了。
【斯坦貝克星際貿易公司,涉嫌種植和銷售違禁植物黃牽牛,黃牽牛是一種含有麥角酸二乙酰胺的速生植物,服用後有致幻效果。此公司在江燁星多地建設地下工廠,雇傭本地員工超過一萬人,成品銷往十多顆星球,並流入黑市。此公司實控人斯坦貝克人脈廣泛,和對倒城以及和平城城主關係密切,公司上繳利潤占四座城市財政收入的40%以上,如立刻切斷,將危及約六萬貧民安置房的建設,以及十六條主幹道地鐵、四所新中學的建設運轉。】
【多尾一郎,隱形實控多家公司,在江燁星總資產約兩千億。為搶占市場,曾派精神病人半夜進入競爭對手家中,進行死亡威脅。還曾派遣數百名職工駕車圍堵吾茜城會展中心。】
【斯通·雷契爾,轉生城城主,大肆斂財,正暗地培養私軍,以安保公司的名義訓練超五千人,並收買各地駐軍營級以上長官。】
江燁皺緊眉頭。
連續三頁紙,全是人名、公司名、組織名。
江燁掏出手機,給邵萬打電話。
“證據掌握了就可以抓,證據不足再等等。”江燁說,“你整理一份詳細的證據和罪名給我,我看看哪些需要殺,哪些關,哪些罰,這幾天我給你結果。”
“明白。”邵萬說。
“你能力很強。”江燁說,“有你在江燁星坐鎮,我放心的多。”
“不光是我的功勞,很多人為了查這些事情,命都丟了。”邵萬語氣沉重,“我稍後再把烈士名單給您發一份,這個名單上的人暫時還不能公布,因為他們的戰友還在工作,他們的家人還在隱蔽。”
江燁心情瞬間變得無比沉重,“你把每個烈士的詳細情況報給我,我看看他們家裏情況,這兩天我撥點錢,你安排人照顧照顧。”
“明白。”
電話掛斷。
江燁把信紙疊起來,重新放回自己衣服內兜。
他長長歎了口氣,望向窗外。
岑夜夢縮在對麵沙發裏,脫掉靴子,把一雙長腿擔在茶幾上休息,一臉疲憊。
“你在愁兒子?”江燁看向她。
“愁死了。”岑夜夢用手搓臉,“我希望森林像普通小孩一樣,但是他越長越歪,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前幾個月約見了很多教育學的專家,他們都說森林的情況太特殊,森林的心智和腦結構已經是成年人,甚至異於常人,很難用教小孩的方式糾正他。”
“他生在我們這種家庭,又有先天疾病,當然不可能像普通孩子一樣。”江燁也愁的太陽穴疼,“我原以為部隊學校能讓他普通一些,現在看來完全不行。等他坐牢出來,送他去外星留學吧。”
“留學?”岑夜夢困惑,“他還這麽小……去留中學嗎?”
“都可以。”江燁說,“或者讓他到我手底下當個基層職工。”
“基層職工?”岑夜夢表情更困惑。
“跟著部隊,在軍工廠造造設備,學著修一修機械,跟著工程師和步兵們混一混。”江燁說,“他有這個能力,像個成年人一樣工作一段時間,學會自己生活。”
岑夜夢一手托腮,仰起臉看天花板,默默思索。
“給他弄一個小單人宿舍,隻有床、桌子、電磁爐和廁所,簡簡單單,幹幹淨淨。牆上有廉價空調,還有暖氣片。窗外是郊區的平原。”江燁描繪,“他會分到一個工組去,有沉默寡言的老工程師,還有一些二三十歲的維修工。每天七點鍾起床洗漱,換衣服,早餐吃兩個包子一碗粥,走到工作車間去,雪白的燈光打下來,滿車間都是冒著機油味的機械,然後挨個觀察故障,一點點地拿著扳手修。”
“工作提前做完了,就坐在車間門口,看看外麵的花花草草。”江燁繼續描繪,“下班之後和工友去吃個燒烤,晚上再回到自己宿舍。周末可能會和同事們踢球,或者坐班車到城區,逛街買東西。當然,想家了也可以回家看看。”
“這樣……”岑夜夢皺眉,“有何意義?”
“當然有意義。”江燁說,“讓他做一做普通人,自食其力,自己生活,這是最好的教育。難道你希望養出一個皇太子?”
岑夜夢搖頭,“我隻想有一個正常的兒子。”
“每到周末假期。”江燁說,“森林可以選擇來看看我們這兩個爹娘,吃頓飯,聊聊天。就像很小的時候他天天在家一樣。”
“你定吧,孩他爹。”岑夜夢歎氣,“留學或者工作都可以,我每個星期能見到兒子就好。”
江燁點點頭,“先留學,過幾年再工作,工作幾年再留學,時間還長的很。我就不相信森林改不過來,他父母都是好人,我對咱兒子有信心。”
“江燁。”岑夜夢忽然變了表情。
江燁一愣,她從來都是喊老公,好久沒有直呼名字。
“要不要再練個小號?”岑夜夢認真地問。
“著什麽急啊!”江燁無語了,“先把大號練好再說。”
“不耽誤。”岑夜夢道,“有個弟弟妹妹,森林應該會更懂事吧?”
江燁沉默。
好像說的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