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揚哥讓周圍的人都有些吃驚,張士偉卻是皺起眉頭,瞟了瞟我,欲言又止。
我麵前的揚揚抬起頭,靜靜看了我一眼,表情冷得不像是這人世間的人。
也不說話,隻是往前走了兩步,到了桉熠身邊站著,眼睛平平看著大操場,儼然一幅橫刀立馬,覽盡江山英雄無覓處的少年天子雄姿風範。
看見自己曾孫做出的抉擇,張士偉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對我說了一句辛苦,完了又說了一句:“你有什麽難處,我能解決的,直管開口。”
張士偉雖然已經退了下來,但他的影響力依舊如日中天。
他對我說的這句話裏帶著幾許的妥協。
看得出來,張士偉並不想讓揚揚跟著我,隻是拗不過自己的曾孫。
張家唯一骨血的健康,讓這位叱吒風雲的元勳也沒了昔日的殺伐果決。
我並不喜歡張士偉高高在上衣服施恩布德的話語。尤其是那副脫離廣大人民群眾、不識人間疾苦的高姿態。
所以,麵對他的施舍,我並沒有接話,隻是抿嘴頷首表示收到。
靠施舍來的東西,永遠都隻是曇花一現。
隻有自己掙的,才是永久!
張士偉又皺起眉頭,繃緊的白斑臉昏黃眼眸中透出一絲慍怒。似乎,在嫌棄我的回應。
像張士偉這樣曾經的天級巨佬,察言觀色早已出神入化。
就在張士偉二次開口之際,我卻適時轉身,指著五點位對著揚揚說:“揚哥。一人超生標語對麵,最矮的那堆爛磚頭裏邊,原先有兩條蛇。”
“兩條蛇被雷打了。渡劫失敗,蛻了蛇皮。前天還在。”
“挨著蛇窩二十步,有黃鼠狼窩。”
“黃鼠狼是偷了皇帝長生丹從紫禁城裏跑出來的。”
我說話很快,幾乎一口氣不停歇。
“以黃鼠狼為十二點,在他的八點位距離三十五步的那座土堆下麵,有一窩螞蟻。白雲觀派來的。”
“蟻後帶著她的子民在那裏生活了九年,壘了個螞蟻塔,有兩尺多高。專門用來監視蛇妖和黃鼠狼。”
“要不要去看看?”
聽到蛇和黃鼠狼,桉熠露出懼意,手心冒汗。
莊家上下悄然變色。
張士偉老臉一凝,眼睛裏爆出一團天火。
揚揚就像是沒聽到我的話,迷惘混沌的眼睛呆滯看著某個方向。
就在莊馳華向我投來淩厲眼神的時候,突然間,揚揚躡步而起,踩著一米多高的草叢直直往五點位走去。
頃刻間,所有人都被嚇著。
張士偉身後,立刻走出一個精幹便衣護衛去追揚揚。
我無視莊馳華的眼神警告,嘴角掛著隻有自己才知道的笑容。
我對揚揚說的那三句話,其實是一道考題、三個選項!
這個自閉孤獨症極重度小屁孩,裝得很像,藏得很深!
我要出題,測試他。
莊馳華似乎沒料到我會說這種話,不留痕跡悄然向我靠近。
也就在這時候,我衝著揚揚背影輕聲開口:“右手邊,二十步,籃球架下邊有哪吒的火尖槍。撿過來,可以打蛇再挑蛇皮。”
這話出來,就連莊馳華的臉都變了,壓低聲音嬌聲叱喝:“童師。別亂開玩笑。揚揚還小。”
我衝著莊馳華輕然眨眼,依舊無視:“火尖槍槍尖四點位,二十二步,消防栓。有狗屎,可以用來驅趕黃鼠狼。”
“再往前三十七步,有半盒浸濕透的煙絲水,可以將螞蟻趕走。你占領螞蟻塔。”
我的這番話讓張家莊家的人非常不理解,臉色眼神都是我教壞揚揚的責備。
我卻毫不在意!
這又是我給揚揚出的第二道選擇題。
嗯。
當年少年班開班第一關的測試,就是這種題型。
第一道和第二道題同為關聯,非常有意義,就看揚揚怎麽選?
這當口,已經走出去七八米的揚揚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站了好幾秒後忽然向右走去。
這看似非常普通的一幕,落在張士偉眼裏,就是核爆級的震撼。
三年沒和他說一句話的曾孫,竟然破天荒的聽了我的話。
十多雙眼睛目睹揚揚消失在廢墟中不見,張士偉立刻衝著第二名護衛擺手。
我即刻站在護衛跟前,舉起右手阻攔。
等了十來秒突然高聲詢問:“找倒沒有?黃鼠狼要跑了,蛇妖要鑽洞了,螞蟻皇後要逃了。”
足足等了七八秒都不見回應,精幹護衛將我手甩開,健步如飛撲了過去。
突然間,一個沉穆生硬的聲音響起,賽過冬月驚雷。
“這!”
一根一米來長的鋼筋從籃球架下舉起,映入眾人眼簾。
那是一根八毫米粗的鋼筋。
鋼筋前端,焊著個小小的槍尖。
揚揚舉起手中的火尖槍冷漠看了我一眼,照著原路返回,一步步走向遠方!
不用說,揚揚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要去打蛇。
這就有點意思了。
一個不到七歲、極重度孤獨自閉症、七年加起來說話都沒超過十句的小屁孩竟然敢去打蛇!?
這個小孩的智商……
“揚揚……看好他。”
張士偉老臉充滿了溺愛和擔憂,顫悠悠發出命令,腦袋卻轉向了我:“童師。你……”
看著張士偉瞳孔裏山崩海嘯的震驚,我輕聲開口:“張老。你的曾孫,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孩。比我們班的特優生還要聰明。”
張士偉去過少年班,他聽得懂我話的意思。
他的臉上露出七分的驚悚和三分的不信,急切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