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泗海這兩天沒跟江景天聯係。

不是不想,是沒臉。

不管是那日艾倫博士和萊克茜合謀的事,還是那晚曉月飯莊的刺殺事件,都讓他心懷愧疚。

但周新月的情況,刻不容緩。

透析無效,再爛下去,周新月那條腿注定不保,腰胯四周,隻怕也保不住了。

萬般無奈,他撥通了江景天的手機。

“江先生,對不起……”

周泗海帶著哭腔求懇道:“我女兒這兒實在是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吧!”

電話那頭的江景天,接到這個電話並不意外。

他唯一意外的是,周泗海居然拖到現在才打電話。

“周家主,病痛在你女兒自己身上,你替她求我,她做什麽?幹等著享受從天而降的救治?”

江景天淡淡說道:“我在家,你帶她來,叫她自己求我。”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

周泗海不怒反喜,立刻指揮下人,用擔架抬上周新月,送到自己那輛加長勞斯萊斯裏麵,拉著直奔江景天家。

或許是獲知自己有救了,周新月心情大定,忍不住埋怨道:“爸,這個江醫生架子真大,居然讓我們父女倆登門去求。”

“閉嘴!”

周泗海黑著臉訓斥道:“江先生這是要給你一個教訓,叫你知道知道,國外學來的那一套,未必就是真理!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知道了知道了!”

周新月不耐煩的擺手。

看周泗海瞪她,又裝可憐,說道:“爸,我腿好疼啊!疼死我了……”

周泗海果然怒氣全消,對她嗬護備至。

到通往江景天家的那個小胡同口,車子停了下來。

狹窄的胡同,根本開不進去車。

周新月的座駕,變成了擔架。

再往裏走,個別拐角處,因為居民雜物堆積的緣故,連擔架轉向都稍顯困難。

“這是什麽破地方?”

周新月忍不住不滿的嘀咕道:“江醫生平時住在這裏,不嫌埋汰的嗎?”

“地方再破,也能遮風避雨。”

前方院子裏,悠悠飄出江景天的聲音:“周大小姐,不要拿你的世俗認知,去衡量別人。這次吃虧,就是這個原因。”

“假如你不是認定西醫更加高級,中醫完全無效,也不會給人可乘之機!”

江景天淡淡說道:“遇事多找自己原因,少找他人理由!”

“你……”

周新月悄悄咬牙。

本小姐怎麽做事,要你教訓?

反擊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

“別說話!”

周泗海瞪她一眼,陪笑道:“江先生,您說的是!都怪我教女無方。”

“進來吧!”

江景天發話道。

周泗海趕緊讓人抬著周新月進了前方院落。

幽靜的院落中,江景天正陪江誌厚和賀元昌閑坐。

看他這麽悠閑,周新月心裏不覺有氣。

我這麽痛苦,你做醫生的不管不顧,還這麽悠閑,有沒有天理?

“江先生,我女兒來了!”

周泗海上前陪笑道:“您看是不是幫她治治?”

“我先看看。”

江景天起身過去,一把掀開了周新月腿上的毯子。

周新月的一條腿,已經潰爛的沒法看了。

跟旁邊那條好腿一比,越發顯得淒慘。

他手指自周新月腳腕開始向上滑動,在腿上一下下輕輕戳動,問道:“疼嗎?如果疼,你說話。”

“……”

周新月咬緊牙關,死活不說。

心中卻想:我腿都爛成這樣了,你說我疼不疼?明知故問,是要聽我叫疼出醜嗎?

我偏不說話!

轉眼間,江景天的手戳到了大月退上,他嘖嘖說道:“沒想到爛的這麽快。估計再過兩天,你以後就能省了買褲子錢了……對!還有姨媽巾,以後也可以不用買了。”

“你……”

周新月現在最難受的部位其實已經上移,疼是疼,還有幾乎難以忍受的癢。

江景天一句話,戳中了她的痛點,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嘴巴一扁,哭聲就在喉嚨口,隨時爆發。

周泗海於心不忍,朝江景天作揖道:“江先生,我女兒不識好歹,您就當可憐可憐我,救救她吧!”

“可以!”

江景天說道:“上次那個艾倫博士不是說截肢嗎?截肢怎麽樣?一勞永逸!”

“江,江醫生……”

周新月帶著哭腔開口道:“求求您,救救我吧,我……我以後再也不會瞧不起中醫了!我,我求求您,我不想截肢,我還想穿褲子、穿裙子。求求您……”

江景天挑挑眉梢,重新給她蓋好毯子,一頭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再出來,手裏多了兩個蠟丸,還有一個小罐子。

“周家主,回去之後,暫停原來給周小姐使用的一切治療手段,包括藥物。吃一粒藥丸,過八個小時之後,再吃第二粒。”

“另外,這個小罐子裏的藥膏,你讓人幫周小姐糊在腿上,最後用紗布包好。”

江景天一塊兒遞給周泗海一張紙,說道:“這些藥,具體的用法和功效,我都寫在紙上了,你回去參照一下。”

周泗海大喜過望,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訕訕問道:“原來您都準備好了?”

江景天笑道:“我要不給她治,你不得恨我一輩子?”

“多謝江先生!”

周泗海真誠道謝,告辭離開。

等他們走了,賀元昌苦笑道:“景天,是不是有點過火了,你瞧把人家姑娘嚇的。”

“賀叔叔,隻有她自己疼過、難受過,才能真正記住教訓。”

江景天笑了,說道:“如果不是現在這條大爛腿,你覺得她能低頭求人?”

“這倒也是。”

賀元昌苦笑。

“大爛腿!大爛腿!”

江誌厚咧嘴笑了,一個勁的絮叨同一個詞。

噔噔噔……

周泗海又回來了,聽見江誌厚這麽說,多少有些尷尬。

他把江景天叫一邊,小意說道:“江先生,我聽說您還沒去我送您那套別墅去看過是吧?您賞臉,什麽時候去逛逛,萬一裝修上有什麽不滿意的,我讓他們盡快改。”

“我抽空吧!”

徹底送走他,江景天想了想,動念過去看看。

此前幾天,他顧忌江誌厚病情,不願折騰,但這段時間用藥,江誌厚情況穩定向好,對熟悉環境的依賴大大減退。

換個別墅住住,也無不可。

回頭跟賀元昌說了一聲,江景天出門,直奔周泗海送他的別墅。

他並不知道,在他搭上出租車離開的同時,胡同口閃過兩個白人的人影。

這兩個白人,死死盯著出租車的背影,其中一個摸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博士,跟蹤周泗海,已經鎖定江景天的家。他本人剛剛離開,家裏就兩個老頭。請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