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蘇醒
三天了。
漢斯抬起頭,那雙灰褐色的瞳孔,如今已經變得形如惡魔。
漆黑的眼睛裏,瞳孔的部分由無數密集排列的鮮紅圓環,以及中心部分米粒大小的灰色圓點所代替。這雙眼睛更像怪物所有,而不應該是人類。哪怕,漢斯人類的臉孔並未發生任何變化。
隻是自從在酒館裏因為恐懼和憤怒而異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後,理智的枷鎖被崩斷,漢斯便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如今他所剩下的,也便隻有捕殺零的執念而已。
就是這樣的執念,讓他不吃不喝在基地外的荒野上遊**了三天。
空氣裏飄來一絲異樣的味道,漢斯用鼻子大力一嗅,然後從嘴中發出野獸的咆哮。這架人型坦克,立時朝著一處山腳衝去。就在山腳下一棵歪脖子樹的旁邊,漢斯發現了一條斷裂的袖子。無疑,袖子是零的,所以他的味道才順風飄到漢斯的鼻子間。
袖子下蓋著一瓶沒有任何標簽的**,還保留著人類時為數不多的記憶告訴他,這應該是一瓶水。
頭頂上金色的太陽散發著強烈的紫外線,讓整個地表變成一個烤爐。漢斯的嘴唇已經因為幹燥而開裂,在意識到瓶子裏裝的是水時,出於本能,他用大拇指壓斷了瓶頸,然後連帶著玻璃碎和瓶中的**朝嘴巴淋去。
當**通過嘴巴流進食道的時候,那古怪的味道讓漢斯意識到這東西並不是什麽可飲用的淨水。
然而他醒覺得太遲了。
一枚子彈橫跨1500的距離,高速旋轉的彈頭包裹著淡淡的焰光,帶著火藥的味道從漢斯的手間擦過那個玻璃瓶。
轟——
火焰衝天燃起,像一道紅色的披風,把漢斯籠罩在裏麵。
遠處,狙擊槍的聲音才慢悠悠地傳來。
被烈焰包裹的漢斯顯然並不是那麽愉快,火焰甚至隨著食道而朝著他的體內蔓延進去。他暴跳如雷,高溫的烈焰刺激著漢斯的痛覺神經。隻覺得全身要爆炸過來的他,不斷撞向山腳那些堅硬的岩石,這全然出於本能的動作卻取得異常良好的效果。
在不斷的撞擊中,漢斯身上的火焰漸漸小了起來,最後消沒不見。隻是漢斯身體被燒成了肉糊狀,烈焰讓皮膚和肌肉融化。而撲滅火焰之後,冷卻下來的血液卻形成了膜一般的物質。當漢斯骨血再生的異能啟動後,那些新生的肉筋擠破了血膜,帶給漢斯撕心裂肺的痛!
漢斯的咆哮在荒野上回**著,遠在千裏外的零清晰可聞。
零收起狙擊槍,縮到一塊黃褐色的岩石後。腦海裏,將高溫燃燒的可能性一筆劃掉。
在這三天裏,他嚐試了多種方法。這其中就包括了剛才以自己的氣味為餌,實質暗藏著一瓶高濃度酒精這樣的陷阱。但漢斯的生命力簡直強如魔鬼,無論零炸裂他的肢體,還是用火燒他,漢斯就是不死。
這是一場耐力、韌性和意誌的比拚。零就像遊**在荒野上的一匹孤狼,不斷使用遊擊、騷擾、陷阱、強攻、狙擊等各種手段去對付漢斯。可現在,零感覺自己就要到達極限了。
沒有人知道跨過極限後會是什麽樣子,或許得到新生,或許靈肉崩潰。零也不知道,他隻希望在極限到來之前可以解決掉漢斯。
而通過這三天的比拚,卻讓零對自己的身體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盡管這付軀體不像漢斯那般,幾乎是不死之身。但之前零對自己身體的猜測,那等同於由精密電腦所操縱的生命維持係統卻得到了證實。
零離開基地的時候,隻帶了兩百毫升的二級飲用水。然而就是這麽一丁點淨水,不但維持了零三天以來的生命所需,還包括了各種強體力運動後所消耗的能量。
若非體內有某種係統將任何外來的能量均經過量化來使用,零怎麽也無法堅持這麽久。他肯定自己的身體經過某種程度的改造,其中就包括了那黃金右眼。而這一切,應該和冬眠倉上那個名字有關。
隻是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即使擁有精細到納米級別的維生係統,也無法單靠兩百毫升淨水支付給零更多的額外能量了。
零默默估算自己的體能,若在太陽落山前無法解決漢斯,那麽他就沒有半丁點勝算了。
把三天來各種情形默默在腦海裏過濾了一般,無數數據被分析、歸納,然後剔除。到最後,剩下的隻有一個可能性。
粉身碎骨!
隻有把漢斯整個炸開炸爛,或許才有殺死他的機會。可零將自己的裝備進行自檢後,發現並沒有足夠當量的火藥。
零默默地看著荒野,突然記起大半個月前捕殺狼群的時候,曾準備了一些雷管以炸掉岩石撞擊狼群。可因為漢斯的出現,而至使後來的雷管全無用武之地。
當時走得匆促,零並沒有回收那些雷管。以它們足以炸掉岩石的當量,用來對付漢斯應該綽綽有餘。
荒野上,漢斯在遊**著。他的頭很痛,有時他恨不得用手扒開自己的腦袋,好看看裏麵是否長蟲了,否則怎麽會這般陣陣劇痛。痛苦讓他無法細心思考,但卻提醒著他,現在這般境地全拜零所賜。
不知不覺,漢斯走到了公路上。公路遠處吹來的風掠過漢斯,那雙惡魔般的眼睛突然一眯,漢斯聞到了血腥味。
那是零的血!
漢斯從嘴裏喘出一口腥臭的氣息,他拔足狂奔。不久後,他發現了一滴血。
血已經凝固,呈暗紅色。漢斯伸出舌頭舔了舔,連帶著沙石被他一起卷入嘴裏,再吞進胃袋。沒有錯,是零的血。這說明他受傷了,沒什麽東西比這個消息更好。漢斯抬起頭,風中又傳來零的味道。他站了起來,沿著公路朝峽穀的方向奔去。
這時的漢斯已經忘記大半個月前他曾在那裏虐殺過一群屍狼,同樣忘記,當時零也在那裏狩獵。
漢斯隻知道,腦海裏一個聲音不斷響起。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