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屍城（二）
當零看到它的時候，心情有著說不出的複雜之感。
它是蘭佩茲州立大學，當日零和本相遇的地方，兩人命運交集的起始之所。不想相隔近半年，零又再次踏足這個大學城，仿佛命運一次不經意的轉折，便把零重新帶回這個地方。
來到大學城並非偶然，而是在觀察活屍行經的路線後進行逆後推導向的結果。活屍們從這裏出發，跨過複雜且破碎的城市公路，最後到達雷姆特，成為那龐大屍海的一份子。
這裏是活屍的老巢，但活屍向雷姆特前去的數量遠遠稱不上源源不斷。事實上，當零他們在傍晚到達大學城時，幾乎已經沒有活屍從大學城裏出現。
他們現在正在大學城附近一座廢棄工廠大樓的天台上，從這個方向看去，大學城裏仍有活屍在活動，可它們卻已經停止向雷姆特輸送新力軍。隻是讓人奇怪的是，大學城這些活屍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與此同時，還有一係列的問題。
活屍集結的原因？攻擊雷姆特的目的？以及，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隱藏在這一係列事件背後的智慧生命在哪？
阿加莎張開了眼睛。
金發美女從剛才就一直閉著眼睛站在天台的邊緣處，她麵向著大學城的方向發動暗示者其中一項能力“生命感知”。這種能力類似於安東尼的精神掃描，卻又不全是。精神掃描是用精神力掃描一個區域，然後在腦海裏將這個區域進行建模。
而生命感知雖然同樣也是用精神力掃描整個區域，所區別的是，這項能力主要用以確定區域內的生命數量，以及它們的位置。
當阿加莎睜開眼睛後，齊唰唰幾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阿加莎在其中找到一道淡漠的目光，跟著就看到了零。
“怎麽樣？”
“不太樂觀。”阿加莎伸出手，輕輕把被風吹亂的發梢別到耳後：“大學城裏出現大約兩千個生命反應，但生命級別極為普通，並末出現智慧生命該有的反應。”
“這樣才正常。”零看向了大學城：“如果是智慧生命的話，應該知道自己被發現是如何危險的一件事。所以它們如果真的存在於這座學校中，那麽，它們肯定把自己藏起來。”
“這樣說的話，我們隻好使用最笨的辦法了。”楓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嗬欠。
零點了點頭，看向了金發美女：“阿加莎隊長，看來我們得暫時分開了。我們從東西兩個方向分別進行搜索，如果發現智慧生命的話便能通訊器聯絡。記著，不要輕易地招惹它。”
“我明白了。”阿加莎剛這麽說的時候，在他們後邊東北麵的一條街道上突然傳來一聲爆炸。
爆炸的雲煙裏，有電蛇繚繞。而遠遠看去，隻見爆炸點附近突然湧出上百隻活屍，其中還包括一隻屠夫和兩隻炸彈屍，它們如同看到蜜糖的蜜蜂般，迅速朝爆炸地點集合而去。
“看來我們的貝裏恩隊長應該還有好多工作得處理。”阿加莎輕輕地笑了笑，笑容清麗，看得強尼和約納同時一呆。
“別管他了，我倒是希望在他到來之前可以提前完成任務。”零打了個離開的手勢，於是楓幾人開始行動起來。零又看向了阿加莎，淡淡道了聲：“保重。”
零離開了，天台上就隻剩下阿加莎的隊伍。那簡單而真摯的話語仍在耳邊繚繞，阿加莎笑了笑，注意力便回歸當前：“那麽，我們也行動吧。這一次要讓大家知道，我們才不是什麽無所事事的偵察員。”
握緊的纖弱拳頭，從另一個側麵說明了阿加莎的決心。
當阿加莎也離開天台的時候，天色也漸漸暗淡了下去。
天黑了。
夜至，但世界並非純粹的黑色。輻射雲透下淡淡的紅色天光灑在荒野的地麵上，代替了舊時代的月光。荒野也不向平日裏那麽安靜，一些個體細小的異變獸正逐漸離開大學城和雷姆特所在的市區。這裏已經成為生者和死人的戰場，無論哪一方的氣息都讓生活在廢墟裏的異變獸感到心神不寧，甚至是恐懼。
在本能的驅使下，它們選擇了離去。特別是雷姆特附近，活屍的氣味和戰場上的火藥味趕跑了附近所有的異變獸，使這裏的物種從原先豐富的種類變成如今的單一。
在雷姆特前的那片戰場上，顯然已經沒有白天那麽熱鬧。
僅是一個下午的戰鬥，戰場上便留下了五千具活屍的屍體，以及上千士兵的殘骸。
這是一場激烈的攻防戰，戰鬥雙方出現過數次優劣勢逆轉的情況，但最終以活屍暫時的退卻，讓雷姆特方麵初償勝果。
現在，雷姆特基地裏正響起陣陣歡歌，卻是雷姆特的居民正慶祝著這連日來取得的第一次勝果。
可坐在指揮車中的阿維諾特卻顯得心事重重，在指揮官麵前的戰術板中，正播放著一段視頻。視頻的內容是下午戰鬥的整個過程，由數十甚至更多的監控攝像頭拍攝，期間經過專業的剪接，務求讓阿維諾特能夠以縱觀全局的角度去觀看這場激戰。
在這場戰鬥前兩個鍾頭內，人類處於絕對的優勢。導彈裝甲車和火炮坦克的威力，幾乎覆蓋了整個戰場，讓無數的活屍不斷死去。但隨著彈藥的缺乏，這種優勢悄然喪失，就在兩種威力絕大的戰車停止轟炸的時候，由數十隻屠夫組成的先鋒對人類防線進行第一次強有力的衝擊！
屠夫集群衝擊的畫麵讓人動容，它們就像一輛輛生物坦克，在缺乏重火力壓製的情況下，冒著速射炮的攻擊竄過了人類的封鎖線，用手上簡陋卻粗暴的兵器破壞著士兵剛建立起來的防禦工事。
用液態凝膠技術快速構建起來的防禦工事難以抵擋屠夫這種生具巨力的怪物破壞，還好阿維諾特當機立斷，把基地裏剩餘的毀滅之錘小隊全數派了出去，並讓黎明之盾一個分隊的光係能力者從旁協助，才擊退了屠夫們的攻擊。但活屍下一波的攻勢，卻出動了上百隻炸彈屍。
這些能夠自由走動的生物炸彈給人類士兵造成了致命的威脅，要不是它們的數量有限，新建立起來的防線在這些新型活屍自殺式的攻擊下完全可以被瓦解。
而在接下來的兩個鍾頭裏，戰況則一直保持著膠著狀。活屍的數量彌補了它們在火力上的不足，有那麽幾次屍海差點擊潰了防線，是士兵們用生命為代價填補了防線的缺口，給予身後的同伴有擊退活屍的機會。
那血色的兩個鍾頭內，每分鍾都有士兵在死去。戰況考驗著每個人的神經和意誌，還好阿斯加特的士兵終究還是挺過了這次考驗，卻丟下了數百士兵的屍體。
到了最後一個鍾頭，活屍們變得瘋狂且暴躁。它們也改變了戰術，由屠夫或撕裂者把一隻隻活屍從空中丟向人類的陣地裏，盡管這些活屍大多數被淩空攔截。可偶爾也會有一些漏網之魚，活屍對於能力者的威脅無限接近於零，但隻是普通人的仆兵，一旦被這些行動迅速又不懼死亡的怪物接近，也會產生巨大的威脅。
在這種古怪的打法下，人類陣地出現些微混亂。而當活屍開始搭起人牆的時候，這種混亂則不斷擴大。
或許感覺這種戰術效率過於低下，活屍再不由高階怪物投擲過來，它們徑直搭起了人牆，如同一道道巨浪般撲往防禦工事。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使擊斃了底下的活屍，人牆上的死者也會從空摔下，如同濺起礁石的浪珠，紛紛滾進人類的陣地裏。
麵對這種古怪的戰術，阿維諾特又付出幾百士兵的性命，才將活屍再次擊退。但這次之後，活屍停止了進攻。在某種末知的約束之下，它們雖然不甘，卻盡數退去，隱匿在遠處城市的廢墟裏，等待著再次進攻的命令。
看完第三遍視頻後，阿維諾特閉上了眼睛。從活屍的行為來看，阿維諾特已經肯定在它們的背後絕對隱藏著一個指揮全局的家夥。前幾輪的攻擊也就罷了，最後一輪的人牆攻勢，絕對不是活屍這種智能低下的怪物能夠憑借本能發動的進攻。
讓阿維諾特更擔心的是活屍的種類，既然活屍裏可以出現炸彈屍的話，那麽用於低空攻擊的飛行活屍是否也有進化出來的可能？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那麽活屍這種突然的進化已經不屬於自然的範疇，而是如同能力者晉級時的調製了。
可調製式的進化，代表著活屍已經從單純的異變生物步入了生物兵器的行列！
想到這裏，阿維諾特猛然張開眼睛。他全身汗毛豎起，皆因想到若活屍出現一個擁有不同分工、不同兵種時的生化王國，那對人類而言是多麽可怕的災難。
現在，隻能寄望他們了。阿維諾特默默在心中說道。
他們，指的自然是零三支隊伍。
一抹光在黑暗裏出現。
初現時它是那麽的微弱，如同螢火。但瞬息間，光芒驟然擴大，如同一道橫亙天地的閃電，出現在它的眼中。
下一刻，它的世界從左右兩邊不同的方向傾倒。
這隻打著領帶的活屍並不知道它的腦袋被整齊幹淨地斬成兩半，並朝不同的方向垂了下去。
零一腳把它踢開，光牙在手中飛舞。黑暗裏又有一道光閃過，在空氣裏留下轉折的軌跡。刀光的另一邊，有活屍上半邊的腦袋飛了起來。
殺死第二隻活屍後，卻有一隻工人裝扮的男性活屍撲了上來，雙手緊緊抱住零持刀的手。
零悶哼，光牙在他手中彈起，落到左手手掌裏。
捉住光牙，一刀往活屍眼窩裏捅去。光刀毫不費力地破開那並不堅固的頭骨，然後在零手掌一帶之上，又垂直往上，最終從活屍的頭頂上破出，帶出一蓬暗紅色的屍血。
活屍立刻死去，捉著零的手也隨著一鬆。
便在此時，最後一隻活屍從黑暗中直直朝零撞來。
零原地跳起，讓活屍撲了個空。半空一個翻滾，零垂直落下。雙腿彎屈，跪在活屍的雙肩上。兩腿夾住活屍的頭部，零猛轉腰身。隻聽哢嚓一聲，活屍脖子的椎骨硬生生給零轉骨。一截白骨甚至帶著鮮血刺出了皮膚，零順勢一踢，這具失去生命的屍體便斜斜飛進一個黑洞洞的大門內。
至此，位於學生宿舍五樓走廊上的四隻活屍就這麽被零安靜地格殺於黑暗裏。
零收起光牙，繼續前行。
在這棟宿舍樓裏，已經留下三十來具活屍的屍體。它們或頸椎骨折、或腦袋開裂，死法千奇百怪，卻沒有一處槍傷。零雖然不是近身格鬥方麵的大師，但憑借著光牙及一些尋常的格鬥術，在他兩階力量的加持下，也足以格殺這些普通的活屍。
當零走上宿舍樓天台的時候，在他的腦海裏，這棟大樓已經被打上一個大大的交叉標誌，代表著宿舍樓裏不存在著智慧生命。
時間已經過去三個鍾頭，期間零走走停停。有戰鬥，也有休息，就是找不到半絲智慧生命的蹤跡，這讓他的眉頭趨得越來越厲害，若不存在著智慧生命，那麽活屍行動間那無形的約束又來自何方？如果沒有指揮的節點存在，又是什麽驅使活屍進行有規律的行為？
本能？這個可能性早讓零拋出腦外，活屍那近乎野獸的本能還不足以讓它們進行如此複雜的行為。
戰術服的通訊器在這時響起一連串的聲音，卻是零行動前交待過楓幾人每隔半個鍾頭做一次匯報之故。和零一樣，楓三人也毫無所獲，除了一路搜索過去，殺死了上百隻活屍而已。
站在天台上，夜風吹動著零的發梢。黑暗裏，那右眼中的金焰卻燃燒不休，正如零的決心，毫無放棄的打算。
便在此際，阿加莎的聲音出現在零的通訊頻道中：“零隊長，你現在在哪裏？”
零精神一振，立刻回應道：“我在學校的宿舍區域，阿加莎隊長，你發現了智慧生命？”
“很抱歉，我毫無發現。不過，我發現一些可疑的情況，或許你應該過來看看。”
跟著，阿加莎報出一個座標。零立刻通知了其它人一同前往，阿加莎小隊所在的位置是學校的圖書館天台。在前往天台的路上，零看到了一些活屍的屍體。和零一樣，阿加莎的小隊為了不驚動學校裏的活屍，均使用近身格鬥的手法清除路上遇到的活屍。
在這些屍體裏，有不少屍體出現被利器斬殺的痕跡，卻有少量的屍體出現奇怪的傷痕。這些屍體身上的傷勢大多數是身體部位被鈍力粉碎，全像不似被刀劍所傷。看到這些屍體，零相信它們是搏擊大師強尼的傑作。
來到天台之上，夜風正勁。暗示者小隊的八名仆兵正進行著警戒，阿加莎的隊伍除了她自己和兩名追求者外，和胡克切夫一般同樣擁有最低層的仆兵。仆兵的戰鬥力有限，卻能夠完成一些瑣碎的事情，警戒便是其中一項。
零上得天台，隻見夜空下，阿加莎站得筆直。她位於天台的邊緣，隻要再向前走一步，阿加莎就會摔下圖書館去。夜風吹得她金色的長發在半空飛舞，如同道道優美的弧線。聽到身後的響動，阿加莎半轉過臉。風吹亂她的頭發，發絲溫順地掩住她半邊臉龐，讓這張稍嫌剛硬的臉孔柔和了數分。
“有什麽發現嗎？阿加莎隊長。”零發現阿加莎正拿著一個電子望遠鏡，微感訝異。像阿加莎這種感知域的能力者也得拿著望遠鏡的話，那麽她觀察的距離通常得以千米計。
把望遠鏡丟給了零，阿加莎指向大學城以外向南，遠處城市廢墟下的某個地方說道：“看那裏。”
零狐疑地拿起望遠鏡朝阿加莎手指的方向看去，望遠鏡已經調到了夜視模式。紅色的畫麵裏，零看到的是一條空寂的大街，大街路麵出現多處破裂的痕跡，街道上淩亂地停放著幾輛汽車。汽車有的嚴重破損，有的直接隻剩下一個空架子，如同已經腐爛的屍體。
中段一棟倒塌的大樓，把以噸計的巨大石塊傾倒在街道上，形成天然的隔斷。幾根路燈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讓本來就阻礙處處的路麵環境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就在這種複雜的環境下，有一隊活屍卻從那個方向而來。它們越過城市廢墟上的街道，如果活屍們方向不變的話，那麽最終它們將會到達大學城。在望遠鏡裏，零看到這隊活屍數量上百。其中除了多數普通的活屍外，還有五隻屠夫，八隻撕裂者同行。
它們的模樣看上去如同護衛，因為在這隻隊伍的中間，存在著一隻奇怪的活屍。
這隻活屍如同一個胖子，卻是身高近五米的大胖子。它就像一座移動的肉山，那長著短毛的腦袋下是胖乎乎的身體，移動時的震動，讓這胖子身上的肥肉出現層層肉浪。胖子有兩隻小得不成比例的手，而因為角度的問題，零幾乎看不到那藏在胖軀下的腳。
隻是從肉層震**的幅度來看，這活屍的腿似乎並不止兩根，而是如同毛蟲般長著複數的足肢。
又是一種從末見過的新型活屍！零皺著眉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