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尊嚴（三）
一把碩長，通體黝黑，在兩側用金色的線條描繪出華麗花紋的狙擊槍被詹姆斯握在手中。他屹立於指揮室的天台上，旁邊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滿滿都是狙擊專用的破甲彈、爆破彈等子彈。詹姆斯仿佛舊時代那些以狩獵動物為樂的貴族般，怡然自得地將一顆顆子彈裝進彈匣裏，再用恒定的速度進行射擊。
隻不過，他狩獵的對象非是動物，而是一隻隻生體兵器。
詹姆斯的手修長而穩定，沒有為狙擊槍安裝固定的托架，他本人就是最好的托架。狙擊槍在他的手裏穩定地將一顆顆子彈送出去，從天台到鎮外的戰場，這一千三百米左右的距離轉瞬既逝。在聲聲沉鬱的槍聲裏，不時有黑武士中彈倒地。
表現出優秀的射擊能力，使用破甲彈的詹姆斯總能讓子彈射進黑武士的盔甲間隙中，以達到最佳的破壞效果。最後他甚至不去特意瞄準對方的甲葉縫隙，而是朝著對方頭盔的眼罩攻擊。黑武士的眼罩是一道狹長的視窗，呈透明狀，寬度僅有3cm不到。
可遠在千米之外的詹姆斯，卻能夠準備地命中它們，可謂神乎其技。
而就防線的火力而言，除卻鍾樓及教堂上兩門速射重炮外，詹姆斯一杆狙擊槍就完勝那幾十把自動步槍，倒在他槍下的黑武士已經有幾十名之多！
但這並不意味著詹姆斯一方占據優勢，畢竟他也隻有一人罷了。而隨著敵方軍團的推進，道道防線開始被清除。那些手持冷兵器的黑武士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它們如狼似虎地撲進戰壕裏。或是重劍，或是戰錘，又或彎刀戰斧之類的武器所過之處，哪裏就血浪滔天。
在這些平均水準都達到六階的生體兵器手下，普通仆兵和待宰的羔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不過3分鍾的時候，小鎮外的防線已經被清理一空，詹姆斯的仆兵隊幾乎全體陣亡。隻有兩門速射重炮還在苟延殘喘，但隨著一道劃破天際的閃光瞬間橫掃鍾樓和教堂後。這兩處製高點轟然爆炸，化成兩個巨大的火球。
那是高能光束炮，是敵方開戰以來所展現的最強大武器。光束炮在阿斯加特中亦屬於正在開發的概念型武器，可在異族這支生體兵器軍團裏，卻已經配置有這樣的凶器，這個發現讓詹姆斯臉色愈發沉重。
身後響起腳步聲，一個銀發男子從天台的樓梯口撞了進來，匆忙說道：“大人，防線已經全麵潰敗，請您先走吧。我和諾比特再擋它們一陣。好給您爭取時間！”
這是詹姆斯手下兩名元素域能力者的其中一名。而另外一名已經和異族在鎮內展開巷站。但鑒於敵方的數量，即使利用巷戰分散對方的數量，可也不容樂觀。
詹姆斯放下的狙擊槍，背對著自己的手下道：“在我的字典裏。從沒有撤退這兩個字。”
他一手扯下自己的製服，露出布滿傷痕的上身。隻是詹姆斯身上的傷痕之多，卻密布在前身。至於背後，竟一道傷痕都沒有！
銀發男子感到深深的震撼，他似乎明白了什麽，然後一點點往後退去：“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不管如何，我們都會陪大人戰鬥到最後。祝大人武運昌隆！”
“去吧。”詹姆斯低聲道：“能夠有你們這樣的屬下，我很驕傲。”
說話間，詹姆斯的身上開始騰起能量光焰。緊接著。一片片水晶狀的鱗甲從他的皮膚下浮起，並迅速組合成一套包裹住他全身的甲胃。使用突變係的能力，詹姆斯進行魔人化變身。魔晶甲的形成讓他全麵提升物理和能量兩種不同的抗打擊能力，在胸口和額頭上出現了魔晶石則為詹姆斯提供源源不絕的能量，魔晶石不斷溢出能量光焰。並隨風飄散在空氣中。
詹姆斯手一張，從右手手套的晶甲上不斷有新的晶片增殖組合，最後形成一把巨大的鐮刀。鐮刀形成之後，在其刀鋒處噴出一道細細的藍色光焰。詹姆斯隨意揮舞著鐮刀，於是在半空中留下道道凝而不散的藍色刀影。
舞畢，詹姆斯淡淡道：“老夥計，這可能是咱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我知道，撤離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一旦選擇了撤退，我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人生便無法再麵對任何戰役。對於一名戰士而言，恐怕沒有比這更令人感到痛苦的事了吧。”
屈指一彈鐮刀，刀鋒嗡嗡顫動，仿佛武器和主人的心在共鳴。詹姆斯鐮刀一振，大步朝天台邊緣走去：“既然不打算走，就讓我們戰個痛快吧。讓我們告訴底下那些爬蟲，即使隻有我一人一刀，它們也休想越過由我防守的防線。”
“賭上，我的尊嚴！”
腳尖一點地麵，詹姆斯高高跳起。在半空轉動一輪鐮刀，從高空一鐮往衝進鎮上一名黑武士的頭部抹去。黑武士隻來得及抬起頭，便見藍色的弧光一閃，跟著看到的則是自己無頭的屍體！
鐮刀收於左手，詹姆斯如同閑庭信步般朝前方走去，絲毫不去理會後頭那具無頭屍身正緩緩倒下。而在詹姆斯的前方，則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大軍。
“來吧！”
詹姆斯暴喝一聲，倒拖鐮刀朝敵軍衝去。鐮刀的刀尖在地麵不斷摩擦，生出連串星火，留下再清楚不過的軌跡。
轉眼間，詹姆斯已經撞進了黑武士集群裏。鐮刀上下飛舞，無數的藍色弧光織出一片美麗的死亡畫卷，把隻隻生體兵器徹底變成沒有生命的屍體。不過片刻，詹姆斯已經深深紮進敵群中，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他的鐮刀之下，無論使用什麽樣的兵器，黑武士們連稍擋他片刻都做不到。
一騎當千！
小鎮後方的幽影峽穀上，斯塔利負手而立。夜風拂動著他的頭發，斯塔利的雙眼中倒映著小鎮方向閃爍的火光。在他的身後，所有的仆兵和隨從已經集結完畢，全付武裝。
這時，一名遊擊士在他身後小聲道：“斯塔利大人，我們不去支援的話，恐怕詹姆斯大人撐不了多久。”
“我知道。”斯塔利淡淡道。
“既然如此，為何大人還不下令出發？小鎮上的防線已經宣告瓦解，再不快點。詹姆斯大人他...”
“我知道，我知道！我他媽什麽都知道，可是詹姆斯那家夥沒向我求援啊！”斯塔利一聲暴喝，打斷隨從的話。他的拳頭擰得“咯咯”直響，道道猙獰的青筋在手臂上浮起，可見斯塔力擰得有多用力。
“聽好了，每名毀滅之錘的成員都是值得尊敬的戰士。零是這樣，詹姆斯也不例外。是他們用自己的血和尊嚴譜寫了我們毀滅之錘的驕傲，而現在，詹姆斯正在這樣做。”斯塔利大聲道：“你們都睜大眼睛看著。詹姆斯是一名高傲的戰士。他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我們。哪怕隻有他一人。敵人也別想越過他防守的防線。因為，這是他對零的承諾，哪怕因為賠上性命，詹姆斯也要完成它！”
“我到現在還沒有下令出擊。那是因為詹姆斯沒有向我們求援。如果我們貿然插手他的戰場，那是對他最大的汙辱。或許你們當中有人會認為他很愚蠢，沒錯，我也是這麽認為。可他那身為戰士的尊嚴和驕傲，卻值得我欽佩。所以你們給我聽好了，都給我留在原地待命。如果詹姆斯守不住，那就讓我們替他完成夙願！”
“是，大人！”
仆兵和隨從轟然應諾。
斯塔利這才又看向小鎮的方向，輕聲說道：“詹姆斯。你果然是個老頑固啊。”
夜風把斯塔利這句話輕輕往山下帶，卻飄不到詹姆斯的耳中。
如今的詹姆斯什麽也聽不到，當精神專注到某種程度時，世界就是安靜的。便如此刻的詹姆斯，雖人在千軍萬馬之中。他的世界卻是寧靜的。詹姆斯所要做的，便是揮舞著手中奪命的鐮刀，把周圍一隻隻生體兵器的頭砍下來！
隻是這樣的工作絕不輕鬆，起初的銳氣過去之後。鐮刀在詹姆斯手中仿佛越來越重，而刀鋒也不再如初時般鋒利，甚至連刀尖上附帶的能量光焰所揮出的切割光束，也遠不如之前明亮及狹長。
在上千名六階水準的生體兵器包圍下，詹姆斯的能量正以極為恐怖的速度飛快消耗著。但他仿佛什麽都不知道，隻是不斷計算著下一刀劃出的幅度、力量以及自己將要承受的傷害。
是的，傷害！
在被敵人包圍的此刻，詹姆斯可以說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承受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這些攻擊中或是冷兵器的物理斬擊，又有熱兵器的遠程攻擊。詹姆斯在攻擊的同時不斷變幻著方位，在讓大部分攻擊落空的同時，身體卻不可避免要承受剩餘的攻擊。
即使他的技藝再怎麽精湛，也做不到毫發無傷這樣的神跡。詹姆斯所能做的，就是盡量規避那些過於強大，或者朝著他要害落來的攻擊。
以最小的傷勢，來換取最大的戰績。
從一開始，詹姆斯便知道這場戰鬥將注定是以命搏命的結果。他隻希望自己在倒下之前，能夠盡殲來敵！
鐮刀突然彈出，在詹姆斯手腕一抖時，刀鋒由一個可特殊裝置帶動下高速旋轉，形成一個光輪把兩隻生體兵器卷了進來。光輪和黑武士的盔甲產生劇烈摩擦，生出陣陣尖銳的聲響。但光輪從它們甲葉間的縫隙中滑過，使得黑色重甲發揮不出本身的防禦性能。
當光輪閃過後，地上便多了兩具被腰斬的屍體。
可斬殺這兩隻生體兵器後，詹姆斯突然胸前大震，卻是給左邊一名黑武士用戰錘砸中胸口。詹姆斯知道戰鬥到現在，他消耗過劇導致注意力和反應力開始下降，才給了這名黑武士以可乘之機。但知道歸知道，他卻無法違背物理規則，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在這個過程中，至少有十來把冷兵器和他擦身而過，在他的魔晶甲上炸開蓬蓬星火。就算是魔晶甲也無法承受長時間的強力打擊，於是詹姆斯身體的晶甲開始出現道道裂痕。他渾身不顧，倒地彈起，持鐮再撲。突然間，他卻刹住身形並連接幾次閃爍，遠遠離開。
幾聲槍響中，詹姆斯剛才所在的位置出現幾個大窟窿，就如同被重炮炮彈擊中般。
但詹姆斯一停下來，立刻又被黑武士們包裹住。這些生體兵器仿佛殺之不竭，數量多得連詹姆斯也開始懷疑能否完成自己的使命。
鐮刀繞著詹姆斯狂旋，瞬間彈出數十道弧形閃光，將周圍十幾隻生體兵器切成了碎片。釋放了自己得意的戰技“弧光舞”後，詹姆斯劇烈喘氣，雙耳終於聽到嗡嗡直響的聲音。那是能量大跌，體力告竭，詹姆斯已經無法維持之前的狀態所致。
便在這時，他突然感到背後有硬物抵住。接著一把沉重的聲音用生澀的人類語言說道：“你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勇士，如果換作平時，我非常樂意和你這樣的勇士交手。可惜現在不是時候，所以我隻能用這樣不光彩的手段殺死你，十分抱歉！”
詹姆斯一聽到身後的話音，便要轉身禦敵。但胸口卻突然一熱一震，跟著他看到一道高能光束自背後貫穿身體，並斜斜轟向了夜空。高能光束所過之處，無論身體的內髒、骨骼還是體表的魔晶甲都化為虛有，直接被這道能量洪流湮滅！
突然，詹姆斯感到全身輕飄飄的，連自己摔到地上的重量都再也感覺不到。
可他一時還沒死去，於是眼睜睜地看著黑武士們從他身邊經過。
殺死詹姆斯的正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那被稱之為“將軍”的生體兵器。如今暴露在火光裏，它的形象一覽無遺。比黑武士遠要高大的身體讓它看上去就像一座移動的戰爭堡壘，更加繁複的重甲層層包裹在它的身體上，形成可怕的防禦力。
而有血紅的紋路遊走於將軍的全身，配合遍布於額頭、雙肩、胸口、膝蓋及背部等部位，共七顆能量晶石構成了特別的能量回路。將軍的右手提著一把通體漆黑，槍口形若狼頭的重炮。就是這把凶器炸毀了小鎮兩個製高點，又洞穿了詹姆斯的身體。
而重炮有導管將之和將軍的身體連接在一起，其高能光束所使用的能量，盡皆由將軍本身的生物能量所提供。而這，正是異族這支生體兵器所特有的武器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