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價值 二
“呃？”
在一片茂密的苔葉林裏，提爾抬起了頭，疑惑地看向天空。片刻後，有爆炸聲音從極遠處傳來，連同大地也出現了輕微的震動。他立刻跳到一根高高斜指天空的粗大苔莖上，極力遠眺，從遠處的兩個方向他看到了衝天而起的火光。還有爆炸所產生的強風亦吹拂而來，從而讓空氣裏飄送來淡淡的焦味。
粗略估算，提爾已經明白，那兩個方向正是車隊進入苔原的切入點。從兩者相距的距離，提爾可以計算出爆炸的當量。而結果讓他臉色變得很難受，經過計算，他得出那是足以改變地形的爆炸當量。不說是否能夠全殲他的車隊，但令地裂山崩，形成無法逾越的障礙還是可以辦到的。換言之，黃金戰斧的車隊已經無法在預定時間到達他指定的攻擊地點。
“幹得不錯啊，零。”提爾冷然道。
他跳了下來，對正在休息的毀滅之錘戰士們吼道：“都起來，準備趕路了。敵方已經開始有所行動，我們必須在預計的時間前到達綠都，然後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否則，這裏便是我們的墓場！”
比德，毀滅之錘精英的其中一員。他站起來說道：“大人，我們從早上就一直趕路沒有休息過。如果再繼續這麽強行推進，恐怕就是到達了綠都，大夥也沒有多少戰力可言，那不過是給異族人送去勝利的碩果而已。”
提爾無來由地感到一陣煩躁，他感覺哪個環節似乎出了差錯，卻又說不上來。細細回想計劃的每個步驟，然而他找不到任何紕漏，可心裏那股不安煩躁卻更盛了。他現在隻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好驅散心中的不好。
剛想強行命令這支部隊出發，這時有士兵來報：“尼祿大人回來了。”
片刻後，提爾見到了尼祿。出發前還帶著一支小隊的尼祿，如今卻自己回來了。而且他的樣子很狼狽，臉頰高高腫起，上麵烏青一片，像是讓人痛揍了一頓。提爾看著他，皺眉問：“其它人呢？”
“犧牲了。”尼祿歎了口氣，說：“我們在發現苔林異變後就知道行蹤被發現了，於是全速趕路。終於在預定時間前到達綠都，並大致摸清他們的外圍兵力以及屯兵地點、重型火力點等情報。但異族人果然了得，在我們撤離的時候被發現並發生了一場激戰。所有人都死了，除了我僥幸逃回來。”
“希望你帶回有用的情報，現在我們的形勢並不是很好。”提爾沉聲說。
“當然，我會讓那些該死的異族人付出代價！”尼祿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恨恨從嘴裏吐出一口淤血，然後和零等人合計好的虛假情報如數報告給提爾知曉。雖是假情報，但在綠都屯兵地點、兵員數量、風動炮的位置及數目，甚至這些重火力可通過連接鐵軌進行靈活驅動等數據卻是真的。
尼祿不是笨蛋，他雖不知提爾已經暗地裏摸上過綠都，卻也知道這個指揮官已經研究那個異族王國已久，不可能一點情報也沒有。如果所有數據都是虛構的，立刻就會給提爾識破。而最高明的謊言，往往是真真假假的摻在一起。這所有情報裏，九成的數據是真實的，而剩下的一成，才是最關鍵的假情報！
“從我得到的數據來看，他們有兩個方位的防備力量明顯不足。那可能是由於兵力和資源上的不足所致，我個人認為，ab兩個地點，前者要更容易突破些。”
在提爾的一個平板智腦上，一張關於綠都的平麵圖正顯示在窗口中。尼祿點了點其中兩個位置，最後又指著當中標示著“a”的一個坐標說：“我們可以集中兵力從這裏突破，大人你認為呢？”
提爾平視著尼祿，沉聲問：“你真的那麽認為？”
“是的，大人。”
“好，那麽我們取b點做為突破口！”提爾一口說道。
尼祿愕然，說：“為什麽，大人？”
“那肯定是格格尼亞人的詭計，他們特意暴露了兩個弱點，並且故意讓a點看上去比b更容易突破，為的是讓你把這種信息帶回來。如果我們強攻a點，不難想像將會遭遇到他們的盛情款待。而b點肯定也會有伏兵，但數量上來說定然較少，因為異族人會想當然地以為我們往陷阱裏踩，等他們發覺不對時，我們完全可以憑借壓倒性的力量**，從內部把這個異族王國敲掉！”提爾微笑道。
尼祿呆了片刻，才露出苦澀的笑容道：“大人高見，還好您看得透徹，要不然我就...”
“沒關係，你能夠帶回來這麽多有用的情報，已經很了不起了。下去休息吧，同時告訴其它人，半個鍾頭後出發！”提爾笑容一斂，冷酷地說道。
尼祿答應，轉身離去。提爾並沒有看到，轉過身去後的尼祿，臉上那苦澀的笑容散去，露出的隻有得意的冷笑。綠都給他的陷阱坐標其實是b點而不是a點，他之所以建議提爾攻擊a點，是因為他知道提爾肯定不會聽從自己的建議。那些什麽綠都傳播假信息雲雲隻是提爾表麵的說辭，事實上，提爾隻是不相信尼祿罷了。
那個男人，相信的永遠隻會是自己。
而這一次，尼祿將告訴他，他錯得離譜！
在日落之前，動力裝甲部隊趕回了綠都。每架動力裝甲上都額外運載了一人，這些人包括零他們幾個能力者，還有幽靈部隊的成員。動力裝甲的機動性和靈活性，使得它們在地形複雜的苔葉林中穿梭的速度一點也不比戰車來得慢，因此才能夠利用它們帶著零等人往返於綠都和苔原邊緣。
這次作戰十分成功，黃金戰斧的兩支車隊已經完全癱瘓，再加上密謀造反的毀滅之錘。僅帶著幾名親信的提爾這次可以算是孤軍深入，這個男人機關算盡，可到頭來，卻栽在自己的算計上。如果今晚是提爾的死期，那麽真正殺死他的不是零也不是其它人。
提爾將死在自己的狂妄及自大上！
不過為了完成這次任務，劫掠者部隊也承受了減員三分之一的損失。超過兩百架動力裝甲變成了碎片，而同樣數目的格格尼亞人也用他們的生命捍衛了自己心愛的家園。甚至連幽靈部隊也損失了好幾名戰士，這些戰士都是在斷後的時候攔住黃金戰斧的追擊，為自己的同伴爭取到脫離戰場的時間，以及讓爆破作業的進行得到保障。
這樣的損失，在綠都的曆史上還是第一次。但考慮到對手是黃金戰斧，以及見識過他們正規士兵的素質後。綠都的兩名高階軍官都認為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否則若給這兩支車隊參與綠都的攻防戰，綠都方麵將會壓力倍增。到時就不隻是付出兩百餘架劫掠者和幾名幽靈士兵的代價了。
從入口經過隧道，再由隔離消毒通道進入綠都。早早聞訊而來的莉亞、阿狄米麗還有其它人早等在綠都入口的另一邊。當液壓機械將裝甲大門打開，一眼看到渾身浴血的零時，莉亞渾身一震，當下撲了過去。眼淚奪眶而出，她看著零連聲音也顫抖起來：“你...你怎麽樣了？”
零現在看上去樣子很淒慘，但實質上傷勢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嚴重。由虛無反噬所帶來的傷勢在三萬記憶組被激活的情況下已經穩定了下來，並以十分恐怖的速度在修複著。而被派克德重創的右手則已經基本複原，比預計時間縮短了兩個鍾頭左右。可以說，現在零大概維持著七八成左右的戰力。哪怕現在提爾就兵臨城下，他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所以看到莉亞擔心的模樣，零拍拍她的頭，安慰道：“我沒事的。”
“這樣還能叫沒事嗎？”莉亞幽幽一歎。
零微笑，說：“難道你不相信自己的男人？”
“才不是！”莉亞連忙搖頭道：“我相信你，從你第一次牽起我的手那一刻開始，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可每次看到你受傷，我卻在旁邊束手無策，我就感到自己很沒用！”
“不會的，莉亞。”零搖頭道：“每個人的價值都不一樣，你沒必要勉強自己把重心放到戰鬥上。何況即使是戰鬥，現在你不也發展出感知域方麵的能力了嗎？我相信再過不久，你肯定能夠幫得到我的！”
莉亞知道零在安慰她，他就是這樣的人，總是那麽溫柔。她重重點頭，說：“我一定可以辦到的。我不要成為你的累贅，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在戰場上和你並肩！”
“會的。”零又道：“現在我有點事得和大公他們談談，就不陪你了。”
“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莉亞笑道，放開了零。
然而看著零和眾人遠去的身影，莉亞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最終化成幽幽一歎。
“雖然不想承認，可直到現在，我仍是你的累贅啊。好想，變得強大......”莉亞低下頭，握緊了纖細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