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戲弄
號角聲起，船隊揚帆。
一隊軍艦排成陣列開出了碼頭，朝著海盜船開赴而去。軍艦全部用上了外輪機，在人力風車混合動能下，它們不斷加速。從天空看去，就像一個箭頭向海盜船紮了過去。相對於軍艦陣列的齊整，海盜船的陣列隻能用鬆散來形容。隻是沒人會覺得奇怪，畢竟海盜從來都不是一些有紀律的家夥，哪怕他們的船上全部掛著同樣圖案的旗幟。
很快，軍艦船隊就衝進了海盜船裏，接著火力全開。火炮、重炮、聖騎士機甲的機關炮，強勁的火力壓得海盜們喘不過氣來。城牆上的士兵看到這一幕，人人都臉現喜色。在他們眼裏，鬆散的海盜船隊根本不是已方軍艦的對手。
一輪轟射後，兩艘海盜船給擊沉。在已方火力掩護下，沉船上的海盜才得以跳上已方船隻逃生。很快的，海盜們撤退了。看著海平線上一排不懷好意的帆影，西涅下達了歸隊的命令，於是那隊軍艦也沒繼續追擊，在海麵上兜了一圈又返回了海港。
到了中午，又有一隊海盜船開來，合共二十艘海盜船排出讓法塞羅士兵大跌眼鏡的整齊隊列。西涅二話不說，揮軍又上。同樣是早上那隊迎戰的軍艦，隻是這次和早上又微在區別。兩方船隊在法賽羅不遠處的海麵遭遇之後，海盜船集體降帆，接著船隻兩邊打開，露出一排外輪機，原來這次出去的同樣是混合動力船。
在人力操縱外輪機的情況下，以十船為一隊，海盜船分成了兩隊，像遊戈的虎鯊般繞著排成三角陣列的軍艦攻擊起來。這次對轟持續了很久，海盜船隊表現出驚人的韌性，並屢屢使用外輪機這種設備加速，從而去規避軍艦的火力點。
隻是兩者間的裝備相去甚遠，一個鍾頭後，海盜船被擊沉了五艘。如同受傷的野狼，海盜們發出不甘的咆哮，卻還是不得不選擇了撤退。在城牆守軍發出陣陣歡呼中，軍艦回航。是役，法塞軍方麵隻丟下了一艘軍艦。
就在騎士團方麵以為海盜們暫時不會繼續攻擊的時候，下午三點沒到，這群亡命之徒又來了。這次他們不再正麵強攻，而是繞了個彎拐向命運之路航道的方向，打算迂回攻擊法塞羅的左側城區。西涅豈會如他們所願，當下發兵攔截。可他這邊剛派出軍艦阻截，又有一隊海盜船從另一個方向攻了過來。西涅便要再發一支船隊，卻讓雅菲迪攔住。
氣質婉約的軍團長表示自己是來協防，而不是來做客的，怎麽隻有西涅的第4軍團開戰的道理。於是軍團長素手一指，碼頭上屬於第11軍團的軍艦便揚帆出海，迎戰從正麵攻來的海盜。
這一戰糾纏了頗久，海盜一改戰略。不再死咬著騎士團那和鐵塊差不了多少的軍艦隊列不放，而是打幾炮就跑，看軍艦想回航又追了回來。來回數次後，誰也奈何不了誰，可騎士團方麵的彈藥卻損耗了不少。這場戰鬥整整持續到了黃昏，最終兩邊的彈藥幾乎打完，才就此散去。
打完這場仗後，西涅和雅菲迪發現這次竟沒擊沉海盜船，哪怕一艘都沒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海盜們就在軍艦的火力範圍的邊緣地帶大打擦邊球，死活不肯正命對決。其間兩位軍團長都下達過全力追擊的命令，想著以快打快。可惜兩者間本就相距了大片海域，一見騎士團有動靜，海盜們溜得比兔子還快。
於是一場戰鬥打下來，兩邊的船隊基本上都沒有損失。
日光正暮，望遠鏡裏，綽綽帆影並沒有散去的意思。西涅放下望遠鏡，若有所思。
晚上他和雅菲迪長談了兩個小時，第二天早上。法塞羅的港口上，屬於西涅的樓艦啟動。第4軍團傾巢而出，帶著麾下上百艘軍艦組成龐大的艦隊，浩浩****像一把長劍般直指海盜船隊。城牆上的守軍爆發出一波又一波的巨大聲浪，提前慶賀軍團長凱旋歸來。
西涅戰力強橫，又有圓桌騎士這絕大殺器。加上百艘軍艦，光是聖騎士機甲就超過50架，如此龐大的戰力又在無險可據的海麵上，士兵們實在想不出海盜們要如何抗拒整支軍團的力量。可城牆上的雅菲迪卻不這麽想，昨晚西涅提出這麽冒險的行動時，雅菲迪曾全力反對。
畢竟在他們的情報裏，海盜方麵現在有一打的高階。法塞羅守兵雖眾，可論高端戰力實際上卻隻有他和西涅。兩人光是防守法塞羅就有些勉強，若敵方能力者集團不計後果狂攻的話，能否守得住法塞羅實是未知之數。而西涅出動整整一支軍團主動出擊，無疑讓法塞羅的防禦力空前虛弱。
海盜方麵隻要分出一半的兵力進行糾纏，另外的兵力配合三名以上的高階攻打過來，雅菲迪就得做好死戰的準備。
可西涅執意如此，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士氣！
如果法塞羅方麵堅守不出，自然可以把戰局盡量拖延。但若沒有作為，士氣很快就會下降，這可不利於戰爭。兩位軍團長都很清楚在一場戰爭裏，特別是持久戰中士氣意味著什麽。何況西涅另有打算，他主動出擊，一來是為了帶動全城士氣，二來則是試探性的攻擊，想摸摸海盜的底。
畢竟現在是在法塞羅的海域上，這裏不是低語者海峽，也不是咆哮海灣。這裏有遼闊的海域，這片戰場將給騎士團的艦隊實現最大的機動優化。隻要不是直接麵對敵方大量高階的衝突，西涅有把握打好這場仗。
海戰對於西涅還有另外一個優勢，那就是提供給敵方高階強者發揮的場地很少，這就避免了給對方集中高階戰力一舉擊潰的危險。
而現在，西涅也是如此做的。在他的指揮下，每五艘軍艦為一個戰鬥單元。每個戰鬥單元排成三角陣列，合共二十個戰鬥單元又以團長樓艦為首組成一個更大的三角陣。這樣陣中有陣，使得整支船隊既嚴整又靈活，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快速分離，以避免讓對方高階戰力進行點的破壞。
西涅信心滿滿而去，不料還沒接觸，海平線上的帆影便開始移動起來。可海盜並非迎戰，而是掉頭就跑。西涅預想過許多可能，獨獨沒想到海盜一炮末發，轉身就跑的可能性。不過他一愣之後，便下令追擊。
於是西涅的艦隊白天出發，直到日落方歸。多少艘軍艦出去，便同樣數量返航回來。一船末失這本是好事，可城牆上的士兵很快發現這些軍艦未免太幹淨了些，幹淨得似乎末曾被戰火染過。接著很多人便想起，今天的海麵似乎過於平靜了，竟然聽不到一聲炮響？
再看海平線上，那去而複返的無數帆影，所有士兵的心頭都不由沉了一沉。
回到法塞羅後，西涅一言不發地回到指揮室。片刻後，雅菲迪進來了。他看了一眼西涅，淡淡問道：“怎麽回事？”
“很反常啊。”西涅轉動著尾指上的無名戒，道：“今天海盜們和我玩了一天的躲貓貓，我追他們就跑。我一停下來他們又擺出攻擊的姿態，可真當我們迎上去的時候，這幫混蛋又掉頭跑了。我追了他們整整上百海裏，卻幾乎是在附近兜圈子。”
“這麽看來，他們是打算拖住我們？”雅菲迪坐了下來，用他那纖長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道：“他們打算把我們拖跨，拖到士氣低迷，物資缺乏的時候再來一次總攻？”
“確實有這個可能。”西涅搖頭，歎道：“如果是以前的海盜我倒是不怕他們。”
雅菲迪為之沉默。
這的確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以前海盜猖獗歸猖獗，但騎士團從來沒有怕過他們。說到底，海盜在高階戰力的層麵人數不足是個關鍵問題。那時候隻有四大船長可以和軍團長放手一搏，其它見了隻有逃跑的份。所以麻煩是有，可卻是有限。
但這次卻不一樣，海盜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蹦出一個高階能力者集團來。因為這個集團的存在，才讓低語者海峽一戰騎士團一敗塗地。現在海盜強者盡出，在高階戰力這一塊上已經吃死騎士團。騎士團隻有13名高階，咆哮海灣戰死了兩名，其中瑪米羅不知所蹤。
於是騎士團隻剩下十名高階，這十人中，索隆肯定是坐鎮羅馬城。至於其它的軍團長也各有任務在身，他們分布在西大陸的各個重要城市或資源分布點附近，得閑無法抽身。索隆能夠調來雅菲迪支援西涅，已經十分難得。要他再派遣多一個軍團過來，便不是那麽現實的事了。
當然，除了表麵上的力量外，教皇廳方麵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高階。例如宗教裁判所裏的三巨頭，還有像血腥騎士藍博尼斯那樣已經退役的高階。隻是宗教裁判所隻有在討伐異端時才會出動，而藍博尼斯那樣的老牌強者，目前卻隻有五人。
這些人不但年紀老邁，戰力能否保持在正常水準之上尚是個未知之數。除此之外，退役的老將按照教皇廳的法律，他們完全有資格拒絕征召，這是對於他們為教皇廳做出傑出貢獻的肯定。何況，若得出動到這些老將的話，隻怕索隆麵子上便已經掛不住了。
問題回到了原點，高階戰力在新時代的戰爭裏擁有著決定性的作用。以往騎士團便是以這一塊的優勢震撼海盜，可如今形勢卻掉轉了過來，讓西涅兩位軍團長頭痛不已。
可西涅不知道的是，現在徘徊於海平線的那上百艘海盜船根本就是做做樣子罷了。攻擊法塞羅的海盜雖然掛著海神團的旗幟，卻並非屬於真正改編後的海神團成員。他們是被零刷下來的海盜，現在他們的任務不是攻占法寒羅，而是以騷擾和遊擊的策略盡量拖住法塞羅乃至教皇廳的目光。
至於海神團的主力，則悄然向斷裂海灣而去，他們的目標，自然是位於永恒山脈附近，扼守要衝染血之路的要塞卡農！
零給佯攻法塞羅的海盜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拖住他們三天。三天後，所有海盜則前往外島區域，化整為零，等待海神團的再次征召。
而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
第三天的黎明照常到來，在天剛亮的時候，法塞羅的守軍就發現海盜列成一字長陣從海平線的那邊如同一片陰雲般壓境而來。這天法塞羅敲響了最高規格的警報，雅菲迪與其麾下軍團依舊負責防守，西涅則再次披掛上陣，指揮著旗下船隊進攻。
這一次海盜們再不逃走，西涅的軍艦陣列終於如願以償地切入了海盜的船隊裏。一接觸，海盜拉得過長的陣線輕易被騎士團鑿穿。西涅當機立斷，便要擴大這個缺口時，海盜船卻改變了陣線。兩翼的船隻回縮，漸漸合攏成圓陣把騎士團的艦隊包裹起來。
在海盜近乎瘋狂的炮火裏，又有二十來艘海盜船發起了自殺式的衝鋒。這讓西涅有些意外，很快的，他發現這些發起衝鋒的船隻上人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撤走。船上轉舵應該是用工具固定好，再利用慣性滑了過來。軍團長立刻命令已方軍艦攔截，豈料火炮攻擊之下，衝鋒船立刻爆炸。
爆炸形成了一朵火雲，這讓西涅感到意外，因為這朵火雲實在巨大了些，橫亙百米的火雲不是炮火所能夠製造出來的產物，唯一的解釋是衝鋒船上暗藏著烈性炸藥！
火雲升起，接著火浪翻滾，灑出一片火雨。而這時爆炸已經接二連三地響起，收到軍團長的命令，兩翼的軍艦對衝鋒船進行了炮火攔截，於是把一個個形同移動炸藥庫的衝鋒船不斷引爆。大朵大朵的火雲接壤，火浪相互衝擊、疊加，形成猛烈的衝擊波。
不少軍艦離得太近都給火雲卷了進去，幸運些的隻是給擦到，倒黴點的則直接給炸成了兩截。等海麵上的火流傾瀉一空後，刺鼻的火藥味便這麽飄**在海麵上。
西涅的臉色壞無再壞，海盜方麵固然損失了二十來船，他這邊也有十來船軍艦被爆炸波及。而且軍艦上的人員來不及撤走，一時間海麵上飄浮著士兵的屍體還有機甲的殘骸，這些都猶如一個耳光狠狠地抽在西涅的臉上。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波攻擊後，海盜便掉頭遠遁，速度快得西涅想追擊都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白天過去了，黃昏的港口迎來了返航的騎士團艦隊。從海麵那邊飄起的狼煙見證著戰鬥的慘烈，事後西涅雖然還是追了上去，可和昨天一樣，海盜打定了主意和他玩遊擊。兩支船隊互相追逐了上百海裏後，西涅看天色已暗，隻得下令返回法塞羅。
這天的黃昏，海平線上的帆影依舊，看得城牆上的士兵人人像心裏壓著塊巨石似的。可第四天黎明到來之後，士兵們卻發現，海平線上那些帆影消失了。
“一定有什麽東西我們忽略過去了。”指揮室裏，西涅來回走動：“這幫家夥不可能隻是為了過來打幾炮，再發動一次自殺式衝鋒然後就走。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的確很費解。”雅菲迪那雙秀氣的眉頭已經絞在了一起：“既不是正式的攻擊，如果這是試探性的攻擊，成本未免也太大了。”
“不對，他們來得那麽招搖，卻基本上沒有進行出一次強硬的攻擊。總感覺是在戲弄我們，還是說...”西涅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起來：“難道他們是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但真正的目的，並非襲擊法塞羅？”
“這不可能，無論是資源還是距離來說，隻有法塞羅才值得攻擊。”
“那倒不一定。”西涅走到等離子板前，上麵是一張西大陸的地圖。軍團長的手在地圖上劃動著，最後指端落在一個點上。
雅菲迪瞳孔一縮，站起來道：“不會吧，他們的目標是卡農？”
西涅沉聲道：“從法塞羅前往卡農大概需要三天的時間，而海盜的船隊不是正好和我們糾纏了三天嗎？這幾天我就覺得奇怪了，敵方的船隊基本上沒有什麽能力者，那傳聞中的能力者集團也沒有出現。現在可以肯定，我們被耍了。這支在法塞羅和我們糾纏的敵軍隻是個幌子，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掩護主力部隊前往卡農。”
“很瘋狂，但毫無疑問。如果攻下卡農，它的價值是法塞羅的十倍以上！”西涅急急道：“我立刻向索隆大人匯報，你負責知會卡農的埃格他們，讓他們做好戰鬥的準備。”
雅菲迪站起來，簡潔地說了聲“我知道了”，便也勿勿下去聯係卡農方麵的軍隊。然而就在他們忙碌的時候，在這個時候，一點帆影卻已經悄然出現在斷裂海灣的海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