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宿命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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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在黃昏的餘光裏，新兵們返回了磐石城。這些菜鳥終於完成了職業生涯的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考驗。盡管新兵也有傷亡，更多的人則負傷在身，但那一張張被戰火熏黑的臉上都掛著喜悅的笑容。當晚，零就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每名新兵都拿到了自己應得的報酬，而戰死者的家屬則領到一份足以讓他們滿意的撫恤金。
隻是支出這部分酬勞之後，零的金庫顯然要比之前銳減了許多，這讓協助管理財政的莉亞頗有微辭。少女言下之意，歸諸於零花錢太大手大腳。對於這一點，零倒是不在意，金錢方麵有伊斯塔和黑暗兄弟會的合作，以後財富隻會源源不斷。
何況現在磐石城的守軍畢竟不是出於他自己的係統，而是從當地居民中征集出來的，自然得先用金錢買到他們的忠誠。盡管這樣做很低俗，但不可否認，金幣的威力是巨大的。它們足以讓人忘記自己原先的立場，當然，這也是保羅之前的神諭起到一字的作用。
否則，光靠金錢也沒那麽容易打動他們。
總的來說，今天對磐石之城的人們而言是個高興的日子。就連人在室裏的雅菲迪，也可以感受到街道上洋溢的那種歡快氣氛。雅菲迪卻沒有被外頭的氣氛所感染的樣子，他的心情很複雜。不隻為了今天教皇廳又大敗了一場，更為了從下午開始，就一直感到心神不寧的奇怪現象。
似乎有什麽事情發生了。雅菲迪想，而且是不好的事。他又在心中如是被充。
這時，米娜打開了房門。經過連日的休養後，她的傷勢已經大致恢複，精神狀態也不錯，就是人看上去要比在羅馬城時消瘦了些。她對雅菲迪笑道：“可以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雅菲迪對自己妻子道：“你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我想再過兩天，咱們就可以離開了。物資和補給這幾天我已經準備好，還買了一輛新的汽車，足夠我們去到任何地方。”
米娜咬了一口麵包，卻沒有表示。
“怎麽了？”雅菲迪柔聲問。
米娜抬起頭，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說：“雅菲迪，放手去幹吧。”
“什麽？”雅菲迪皺眉道。
“你的舞台不應該在家裏，而是在戰場上不是嗎？其實你也很想去戰鬥的吧，特別是教皇廳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讓你感到很失望不是嗎？”米娜點頭道：“這樣的話，你就跟零他們一起幹吧，去把那已經腐朽的教皇廳推翻好了。”
“米娜，我沒有這麽想哦。”
“少來了。”米娜笑著，指著自己道：“我是你的妻子，如果連丈夫心裏在想些什麽都不知道的話，那我這個妻子當得未免也太不合格了。”
“所以，不管你有什麽決定，我都會堅持你的。”
“我們也是！”
三個孩子也舉手叫道。
雅菲迪拍了拍他們的手道：“快吃東西，這沒你們什麽事。”
又對米娜說：“好吧，我承認索隆的做法讓我感到心寒，我也很想跟零他們一起打回教皇廳，當麵問問他有必要做得這麽絕情嗎？可是米娜，現在對我來說，你們才是最重要的。比一切都重要！”
米娜無奈地搖了搖頭，卻笑道：“你能夠這麽說，我很高興。真的……”
敲門聲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雅菲迪皺了皺眉頭，離座而起。打開了門，門外是個把自己包裹在鬥蓬裏的人，蒙著臉，隻露出一雙讓雅菲迪感到熟悉的眼睛。
他迅速拉下蒙臉的布條，露出一張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臉孔。
“霍都？”雅菲迪身體輕震，失聲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眼前這個男人是西涅的心腹，如果他出現在這，隻能說明兩種情況。一是西涅也來到了磐石城，二是西涅出事了。而不管是哪個可能，在眼下這種局麵來看都非好事。
霍都露出一個苦笑：“雅菲迪大人，多日不見。能夠看到你，我很高興。雖然很想和你長談，但現在的條件並不允許。我隻能長話短說了……”
他從鬥蓬中掏出一個信封塞到雅菲迪手中道：“西涅大人已經出事了，至於原因全在這封信裏，雅菲迪大人看過之後自然就明白了。”
“出事？西涅他怎麽了？”雅菲迪追問。
霍都指了指信封，然後拉上布條遮住大半張臉孔，匆忙地離開。雅菲迪看著他拐進街道對麵一條巷子裏，轉眼間已經融入夜色之中。他隻能關了門，走了回來。聽他腳步聲沉重無比，米娜輕聲問：“出什麽事了？”
雅菲迪說：“剛才霍都來了，他給我帶來一封信，還說西涅出事了。”
“什麽？西涅大人他也……”
雅菲迪輕輕掩住她的嘴巴道：“你和孩子們先吃晚餐，我到客廳看看西涅信裏寫了什麽。”
米娜乖巧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走回餐桌去。雅菲迪來到客廳，撕開封口，裏麵是一封信還有一塊儲存晶片。他先打開信，上麵是雅菲迪熟悉的字體。出於西涅之手的筆跡，永遠是優雅中帶著那麽一絲憂鬱，那絲憂鬱，總會在某個字母的一道曲線中流露而出。
這種感覺，就算想偽造也偽造不了。
西涅在信裏如是寫道：
見字如麵。
吾友，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或許已經不在人世。請不要為我的離去而傷懷，相反，你應該為我高興。我終於可以擺脫這苦悶的生活，又格守了對紗麗的承諾。若有天堂，她必在天堂中等待著我，這樣，又有什麽可傷感的呢。
長話短說，我在教皇廳，索隆的行宮裏發現了一些東西。我已經把它錄了下來，並讓霍都帶給你。至於要不要把它公諸於眾，就讓你自行處理吧。
我累了，早在紗麗離我而去時，我便已經身心俱疲。若不是答應了紗麗的承諾，我早追隨她而去。值得慶幸的是，在這看不到絲毫希望的日子裏有你陪伴。但現在，我想離開的時候到了。
那個銀發男人，會實現我多年的夙願！
落款則是西涅的名字。
雅菲迪的手在輕輕顫動著，他很清楚西涅的夙願是什麽。說起來，西涅和他一樣，都是極為看重家庭的人。隻是他比雅菲迪不幸，年輕的妻子紗麗在風華正茂的時候便因為基因疾病撒手離去，甚至沒來得及給西涅留下子嗣。唯一的紀念，就是西涅帶在尾指上的那顆戒指，見證了他和妻子之間忠貞不渝的愛情。
如果不是紗麗臨死前，讓西涅答應了她不管在什麽時候都要盡最大的努力活下去，西涅恐怕早就和她一起離開。這麽多年來，西涅一直渴望著在能夠遵守和紗麗約定的前提下，又可以離開人世的方法。
那就是他的夙願。
可西涅是高階的能力者，還是極為罕見的創造者，能夠殺死他的人可以說寥寥無幾。如果說他信裏那個所謂的銀發男人擁有殺死他的力量，那麽此人的實力便是零那個級數，甚至在他之上的水準。
雅菲迪和零較量過，他很清楚零的水準在哪裏。而這次重逢，他敏銳地感覺到零又有了長足的提升。哪怕是索隆對上零，雅菲迪也不看好，由此可見零已經十分強大。那麽，這個和零並肩，甚至比他更強的男人又會是誰？
雅菲迪的視線落在那塊儲存晶片上，心想或者答案，隻能從其中尋找。
市政廳的辦公室裏，零和素、莉亞、瑪米羅等人正召開著一個會議。會議的內容是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按照零收到的消息，兩天之後保羅將會到達，和他們在磐石之城中匯合。然後在隔天，和伊沙貝爾一起啟程前往黑暗兄弟會的大本營所在。
伊沙貝爾已經向七人委員會替零和保羅兩人申請了一次會談的機會，申請目前已經通過並由最高領導者高裏給出了見麵的地點和時間。屆時，零會和保羅一同前往。但為了保密行事，因此他不會帶走太多人，主要一起前去的隻有辛德瑞拉和x先生。
見麵的地點是在一座海島上，四麵環水。若發生突發事故，那麽辛德瑞拉的水係能力將得到最大的發揮。而x先生則非看中他的戰力，而是出於資曆的考慮。畢竟他是聖印騎士團中的第一任團長，對黑暗兄弟會也有所耳聞。有他前行，可以補充零在西大陸見聞不足上的短板。
至於其它人則留守磐石之城，由瑪米羅加強新兵的訓練，以及培訓一批機甲駕駛員。弗羅曼則和三叉戟形成磐石城的中堅戰力，最後鎮守的高階則有素以及夜琉等其它能力者。
可以說，除了普通士兵的數量不足外，磐石城如今駐守的力量足以和教皇廳叫板。
現在，零已經是大陸重要的人物之一。聽他隻帶了辛德瑞拉和x先生同往，其它人都覺得不太放心，但零已經決定，而且突然抽調大批高階離開的確會引起教皇廳的注意，於是其它人才再無反駁。
正開會間，一名士兵小跑了進來，在零耳邊低語道：“大人，雅菲迪先生求見。”
“是他？”零感到有些意外。
還好事情已經交待得差不多，零讓其它人留下來繼續細化他走後的工作，自己則到了會客室裏和雅菲迪見麵。
在會客室裏，零推門而入，就看到雅菲迪正踱著方步，臉上的這劉情十分焦急。零一進來，他劈頭就說：“有一段十分重要的視頻得讓你看看。”
“什麽視頻？”說話的同時，零讓士兵出去，並關好大門。在自己出來前，別讓任何人打擾到他。接著才和雅菲迪坐下，後者遞給他一個智腦，上麵已經打開著一個視頻窗口，處於隨時可以播放的狀態。
雅菲迪道：“這是我的朋友，也是騎士團第四軍的團長西涅秘密叫人送到我手上的資料。西涅他可能出事了，而讓他付出生命代價的，就是這段視頻。”
零聽罷，換上凝重的表情。能夠讓一名軍團長犧牲生命也要交到雅菲迪手上的東西，其重要性如何形容也不為過。他立刻點擊播放，視頻裏一開始是個廣場，廣場前方有一片莊嚴華麗的建築。雅菲迪在旁邊解釋道：“這就是羅馬城裏的教皇廳，也是最高的權力機構。”
視頻繼續，畫麵裏拍攝者進入了教皇廳。接著來到一個寬敞的大廳裏，然後零就看到了索隆。索隆對底下十來名軍官一陣激昂的演說後，便讓人帶著他們離開。從索隆的話來看，他果然和零之前猜測的一般，擁有讓能力者進階的方法。
接著這些軍官進入了類似行宮般的建築，雅菲迪及時點出這是索隆的行宮，也是他平時休息辦公的地方。但拍攝者並沒有進入行宮，而是悄然退去，再經過幾條複雜的走廊後來到行宮的後頭。在這時畫麵停頓了片刻，接著鏡頭開始升起，然後從窗戶的空隙探了進去。看樣子，拍攝者應該用上了微型攝像頭之類的器材。
在畫麵裏，赫然出現一個身披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他背對著鏡頭，展現著勻稱完美的身體。那銀色的長發正披散開來，像觸手般提著那之前走進行宮的軍官，並朝這些軍官傳遞著某種性質的能量。
當完成了某項工作後，男人放開了軍官，然後站立不動。直到片刻，他才突然回頭，於是零看到了一張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臉孔，以及那如同金子般的黃金左眼！
視頻至此結束。
零下意識地伸手朝自己右眼摸去。
他知道那銀發男人是誰。
那就是蓋亞，普羅休斯的黑暗騎士。零源自於他，由亞格拉迪斯創造的超級生命，本來是打算用作承載星球意誌的軀殼。無奈蓋亞自己擁有了意識，亞格拉迪斯隻能把他封存起來。沒想到在這個紀元裏，卻為普羅休斯發現並將之轉變成自己的騎士。
零知道自己遲早會遇到蓋亞，因為普羅休斯通過他要把自己找出來殺掉。可沒想到，蓋亞就在西大陸上，而且還在索隆的行宮裏。亞格拉迪斯曾經說過，普羅休斯遮蔽了他對蓋亞的感知，因此上次借用安杜拉蟲蟲後的大腦暫時將其意誌降臨的亞格拉迪斯才沒有提到這一點。
否則，以黑騎士的危險性，亞格拉迪斯再怎麽樣也會提醒他。
而現在，一切似乎發生得太快了。零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蓋亞就突然出現。
雅菲迪這時道：“怎麽會這樣？零，為什麽你和這個男人……”
也難怪雅菲迪會這麽疑惑，畢竟那個男人和零十分相似。不管是容貌，還是一左一右的金色瞳孔。兩人簡直就像鏡子的正反兩麵，讓人忍不住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說來話長，總之這家夥應該可以視之為我的宿命之敵。我知道遲早要和他相見、戰鬥。但沒想到，竟然會在西大陸撞上。”零沉聲道：“如果是他的話，那麽很抱歉，西涅團長恐怕沒有生還的機會。”
雅菲迪臉色一黯，顯然零對這個男人很熟悉。如果連他也這麽說，那麽西涅基本上就是死定了。
“不過，西涅團長冒死把這份資料送到你手上，肯定另有深意吧？”零問道。
“是的，一旦公布這份錄像，會對索隆的聲望造成巨大的打擊。西涅應該也知道這一點，因為不管我們之中為了爭奪權力如何鬥爭都好，那畢竟是內鬥。可若是讓別人知道索隆借用了外力，那他就已經踩過了很多人所能夠容忍的底線。”雅菲迪苦笑道：“西涅是要讓我選擇，是把這份資料公布，以加速索隆的滅亡。還是將之銷毀，讓你沒那麽容易攻破羅馬城。”
“可你卻把他讓我看了……”
雅菲迪點頭道，眼睛裏閃過決然之色：“因為我也無法再容忍索隆做的這一切！”
“我明白了……”零說道：“兩天後，教皇保羅會抵達磐石之城，到時候你可以把這份資料交給他。我想他是比任何人更合適處理這份資料的人選，你說呢？”
雅菲迪想了想，道：“的確如此。”
兩天後，教皇保羅如期到達磐石之城。他的到來，無疑為城中居民打了一支強心針。保羅的出現，從某種程度說明了零等人的“合法性”，為他們披上了一層名為“神使”的保護色，同時也把索隆逼到了和神明對立的另一端。如果不是索隆手握重兵，現在恐怕已經受到宗教審判所的責難了。
磐石之城如今成為整個大陸的焦點，保羅的公然現身，侵略者的合法轉型，這其中充滿了太多訊息。更重要的是，在保羅抵達磐石城的同天，約瑟夫和門德裏薩兩家同時發表聲明，表示家族將義無反顧地支持教皇保羅，無疑又是一記重磅炸彈。
當天晚上，雅菲迪在零的安排下秘密和保羅見麵。三天之後，羅馬城裏一份錄像悄然傳開。錄像裏，當教皇廳、索隆行宮、神秘男子三者聯係在一起時，便出現了索隆聯同外人逼害騎士團軍官的傳言，畢竟在那份影像資料裏，銀發男子的行為無論怎麽看也和友善二字無關。
一時間，反對索隆執政的聲浪在羅馬城中掀起。而在這次事件後，又不難看到門德裏薩等豪門在背後推波助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