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菜鳥
一隻多眼蛇尾蜥從石縫裏爬了出來，這種變異蜥有半米長，身體扁平，鱗片在需要的時候會分泌出一種粘滑的體液，以方便它在普通異變生物難以穿行的縫隙中自由出入。說是蜥蜴，其實更像蝠魚。在額頭的兩側長著一排眼睛，但這些眼睛多數已經退化，隻有腦袋正中那顆獨眼是張著的。
這顆獨眼擁有紅外視覺，能夠讓多眼蜥看到黑暗中的事物。至於攻擊獵物的武器，則來自於蛇尾。那條長且靈活的尾巴擁有著和蛇類同樣的肌肉結構，可以輕易地扼死獵物。而且尾端有個口器，裏麵尖牙滿布。給它咬中要害，即使不注入劇毒，獵物也得死亡。
多眼蜥是幽影峽穀的特產，也是峽穀中居於食物鏈頂端的幾種異變生物之一。這隻多眼蜥已經許久沒有進食，身體扁平得幾乎沒有厚度。它迅速在冰冷的崖壁上爬行著，並不時從嘴中吐出前端開叉的長舌在空氣中卷動。這根舌頭細長，但裏麵滿布神經，使得多眼蜥的味覺異常靈敏。
它可以輕易從空氣或風裏探尋到多達百種以上的不同味道，並將之分門別類，以判定附近是否有獵物，堪稱味覺雷達。就像眼下這隻多眼蜥一般，它每爬行十米必定會停下來，然後用長舌探進空氣裏。舌端微微顫動，那是多眼蜥的味蕾在全力工作的跡象。
很快，風裏帶來一絲特別的味道。有點甜，而且有種針刺的感覺。這說明附近有人類，而且是人類中的能力者。以多眼蜥的智力還不足以理解能力者這個詞匯代表著什麽，它隻是簡單地把這種味道和感覺劃分為危險但可口的人類。對於它來說，重要的是獵物的味道。至於危險，作為峽穀中頂尖的獵手之一，多眼蜥並不在乎。
它迅速朝味道的來源靠近，那是一個崖壁上的岩洞，洞口做了簡單的偽裝，用雜草和樹枝堆在一起，擋住大半個洞口。如果從下往上看，會因為角度和偽裝的關係而忽略過去。但多眼蜥判斷獵物的位置使用的是它的味蕾，因此視線上的偽裝對它用處不大。
來到洞口，那獨眼的紅外視覺發揮了作用。借著從峽穀上方灑下的微弱天光，多眼蜥可以看到這個岩洞並不深。而洞中深處蜷縮著一個男人，似乎受了傷，旁邊有血液凝結後留下的痕跡。
饑腸轆轆的異變蜥悄無聲息地遊了進去，它對自己的潛行十分有信心。那扁平的身體，分泌的體液都足以讓行動時摩擦力降到最小。哪怕是在眼下這種安靜的環境，也別想聽到任何一聲聲響。多眼蜥的獨眼中，那眼珠在不斷變換著開關。時而扁平，時而渾圓，這種變化是有規律的，能夠起到類似催眠的作用。很多時候，隻單靠用獨眼注視獵物，甚至不用它進攻，獵物就會放下所有戒備任其食用。
當然，這得雙方的眼神交匯才行得通。而獨眼的催眠，隻是異變蜥一種備用的手段，它更傾向於用自己的蛇尾將人類勒死。在為數不多的幾宗捕殺人類的行動裏，這隻多眼蜥便是用這樣的方法殺死自己的獵物。
不過今晚的獵物似乎有些不一樣，在它剛來到對方頭頂時。獵物突然抬起頭，在黑暗裏翻開了雙眼。從多眼蜥的獨眼看出去，紅外視覺下的獵物雙眼簡直噴出了強光，刺得多眼蜥不由閉上了眼睛。獵物已經發覺，可多眼蜥不退反進，直接撲了下來，蛇尾當即朝獵物卷去。
可還在半空的時候，被它視為獵物的男人卻不知何時伸出了一根指頭點在異變蜥閉合的獨眼上。獨眼立刻爆開，且異變蜥的體內一陣輕微的震動。每次震動，就有一處內髒組織遭到破壞。一串震動下來，這隻生物的體內早變成了團肉糊。
失去生命的異變蜥啪一下掉到了地上，尼古拉斯看著它輕輕一歎。獵物和獵人的界限就是這麽模糊不清，就像昨天晚上，他完全扮演著獵人的角色，卻在最後關頭被獵物咬了一口。而且是挺重的一口，這使得他不得不退去。
莫妮最後在他胸前斬的那一劍很重，重到將整顆空能石斬爆的程度。當然，隻要有時間，空能石還是可以恢複的，但那顯然不是一兩天內能夠做到的事。尼古拉斯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更不允許在自己的人生裏留下任何汙點。所以他留了下來，打算再潛入曙光城將麻煩解決掉。
昨夜一戰，曙光城中能夠讓他看得上眼的戰力死的死，傷的傷。盡管他現在也受了傷，無法驅動十一階的力量。但即使隻有十階，也足以解決掉那些家夥。唯一需要顧慮的，是經過昨晚一役後，對方明顯已經提升了警戒的等級。如果沒有一個萬全的辦法潛入城裏，很可能會把他們嚇跑。
尼古拉斯知道，曙光城的後麵是一個龐大的異族聯邦。那些人如果逃進異族聯邦的勢力圈裏，他要將之一網打盡就是件極為困難的事。
這是他的顧慮，而現在還沒有什麽好的方法。
想歸想，尼古拉斯撿起地上的蜥蜴屍體。用手指在其身上劃過，蜥蜴的鱗片便嘩啦啦地掉了下來。這種蜥蜴基本沒什麽肌肉組織，尼古拉斯直接撕開它的屍體，掏出裏麵變成一團漿糊般的內髒組織往嘴裏送。味道很差，但可以提供一定的蛋白質和水份，對於恢複傷勢有所幫助，這就足夠了。
不過多眼蜥受限於自身的身體結構，它所能夠提供的蛋白質及水份都極為有限。前者能夠轉化的熱能對尼古拉斯來說可有可無，重要的是水份。掏空了屍體，他仍覺得嘴唇幹得要裂開。便在這時，有輕微的震動出現。
震動的幅度並不算大，若是普通人的話會直接忽略過去。可對於尼古拉斯這種感知域的能力者來說，再輕微的幅度也無法瞞過他的感知。他悄然來到洞口，蹲在掩物後麵，可以見到峽穀的遠處，有一點微弱的光亮起。
光線很快變得強烈起來，並形成一道光柱。光柱掠過峽穀的空間，不時有些怪異的身影在光中竄過，並發出聲聲怪叫。尼古拉斯的瞳孔在悄然變化著，他正調整著自己的視覺。發現將視覺拉遠之後，可以看到峽穀那邊的路麵上，一輛兩輪機車正朝自己這個方向看來。
機車上是個穿著戰術服，戴著戰術頭盔的男人。身後似乎背著杆槍，看那長度估計是狙擊槍。騎士開開停停，似乎在尋找著什麽。當他停下的時候，尼古拉斯看到他用某種像槍械般的儀器對著附近峽穀兩邊的崖壁掃過。從那儀器中可以感覺到某種探測波能，尼古拉斯本身是感知域方麵的專家，他手按在岩壁上，借著岩壁伸出自己感知的觸覺。對這種探測波能微一攔截，再加以分析，便得出對方有可能衝著自己來的結論。
因為那種探測波能裏，有一些特殊的波長，那是專門針對擅長隱匿的感知域能力者而設的。
換言之，對方是個獵人。
不過看這樣子，倒像是個菜鳥。
尼古拉斯微微一笑，心想或許自己的機會來了。這人很可能來自曙光城，有可能是曙光城派出的偵察員。像這樣的人應該不止一個，他們將分散開來以搜尋自己的所在。在找到後，再通知已方的強者過來攔截圍殺。
不錯的策略，可惜用在錯誤的人身上。尼古拉斯想，這人的體型和他差不多，而且還戴著戰術頭盔。幹掉他，再偽裝成他的樣子，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曙光城，繼續完成他那進行了一半的任務。
主意打定，尼古拉斯將洞口的掩物拿掉。幹掉一個菜鳥對他來說並不是件困難的活，他就站在洞口邊上，安靜等待目標經過。
沒讓他等多久，隨著車前光柱的移動，機車已經接近尼古拉斯所在的地方。就在這輛兩輪機車開過尼古拉斯腳底的時候，先知動了。他像一頭大蝙蝠般從崖壁上跳了下來，奇異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底下的騎士全然未覺，尼古拉斯順利地落到他的身後。
先知雙腳像粘在機車上一般，並隨著機車的動作小幅度地調整著自己的姿勢，使得車上的騎士根本察覺不到後頭多了個人。尼古拉斯朝他伸出了手，隻要按住對方的腦袋，再把他轉個180度，這菜鳥就算交待在這了。但就在尼古拉斯要碰到他的時候，騎士似有所覺，頭有往後看來的趨勢。
尼古拉斯立刻在他肩頭上輕輕一拍，人騰空而起，像隻大鳥迅速掠上崖壁，再緊緊貼在上麵。騎士果然回頭，可什麽也看不見，於是他繼續往前開。
盡管有點不順，但不要緊，因為尼古拉斯已經接觸到他。隻要追上去再使用完全控製的能力，他甚至不用動一根手指頭就能搞定這隻菜鳥。
光柱已經迅速遠去，很快成為峽穀深處的一個光點。尼古拉斯生怕跟丟了獵物，當下落到地麵並向前掠去。隻是越往前走，空氣裏的濕度便越是明顯。尼古拉斯訝然，心道前方莫非有水域？
這還真是個好消息，他想。
現在，先知正渴得要命呢。
追了一陣後，尼古拉斯甚至連車前的燈光也看不見了。似乎那騎士已經發現了什麽，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萬一錯過了這次機會，天知道還得等多久才有這樣的菜鳥自己送上門來。如此想時，先知加快了腳步。
到了這一段，峽穀的走勢正在不斷收窄，尼古拉斯就像來到了v字的底端，收窄的崖壁給人壓抑的感覺，而空氣中的濕度則已經變得十分明顯。甚至，尼古拉斯已經聽到了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