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信任
扳手腕，幾乎是軍中必備的娛樂節目。方法簡單，贏或輸一目了然，很爺們的比拚。士兵們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節目，甚至興致比看兩個人打鬥還高。他們圍著零和維德不斷起哄，作為被關注的兩人，也迅速付諸行動。
桌上的酒瓶之類被清理一空，兩條根本不成比例的手臂放到了桌麵上。維德長年鍛煉，一條手臂幾乎有女人?大腿粗，簡單地架著手，肌肉就凸顯出猙獰的模樣來。上麵血管賁起，像一條條蚯蚓般跳動著，那是力量的象征。再看零，手臂隻有維德的一半粗，看上去毫無勝算。
金幾人自然知道這根本難不倒零，哪怕他不是力量專精的能力者，對付維德這種隻有兩三階的士兵還不是手到擒來。可維德和其它人並不知道這一點，零也沒點破，微笑著和維德的手臂交錯在一起。
有士兵充當裁判，他伸手平按在兩人拳頭上，隨即離開大喝一聲：“開始。”
維德當即大吼一聲，全身力量爆發。瞬間湧出的巨力甚至將他屁股下的椅子震散，他保持著坐姿，將零的手一點點往桌麵扳去。金意外地看了零一眼，以他的能力，就算讓維德整個人壓上去也應該紋絲不動才對。零卻朝他眨眨眼，然後又一點點地扳回來。
“媽的，力氣不小。”維德大叫，一張臉憋得通紅。他整根手臂已經微微顫動起來，顯然用上了全部力量，終於又扳回一城。
眼看零的手臂不斷朝桌麵貼去，議會的士兵都大叫助威。可惜，零又發力，不消片刻便吃掉了維德的優勢。金開始明白，零是不想贏得太快太狠。否則一開始他就可以把維德給扳倒了，而不用像現在這樣製造一個勢均力敵的局麵。
維德汗如雨下，整張臉憋得通紅，又將零的手臂扳下那麽一點。突然零舌綻春雷，輕喝一聲，用力回扳。在士兵的驚呼聲中，維德的手臂給緊緊壓到了桌上，中士更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酒吧突然安靜了下來，沒人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零舉起手，搖了搖道：“看來還是我略勝一籌。”
也不知道誰突然叫了聲：“這局不算。”
“沒錯，重來一次。”
“重來一次！”
士兵們不願看到維德落敗，那樣維德沒麵子，他們也臉上無光。可維德沉默地站了起來，接著轉過身咆哮道：“都給我閉嘴！老子是那種耍賴的人嗎？輸就輸了，不就鑽褲襠嘛……”
他回過頭，朝零看了眼道：“來吧，這是你該得的。”
零聳肩，說：“我可不覺得羞辱一名真正的士兵有什麽樂趣，我看，還是改喝酒吧。就罰你喝三杯大的。”
維德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別說三杯，三桶老子也不皺下眉頭。”
零哈哈大笑，對酒保說：“今晚我請客，他們的酒錢全算在我帳上。”
如此一來，和議會士兵間的小小愉快便煙消雲散。不知誰說過，男人了解男人的方式無處乎拳頭和酒。和零喝了七八杯啤酒後，維德那心中最後一點芥蒂也消失了。他帶著三分酒意，勾搭著零的肩膀說：“紮克隊長，我算是服你了。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是幾階？”
“七階。”零隨口道。
“媽的，原來輸給一個七階，那還不冤。”維德叫道：“七階在血騎裏，已經可以撈個上校當當。就像我們的頭，他就是七階。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加入議會。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向頭推薦。”
零微笑道：“恐怕不行，一來我和古加老爺的合同還沒有到期。再者，我總不能扔下我這些兄弟自己跑去血騎裏當上校。”
“也是。”維德打了個哈哈，又說：“跟著古加先生，紮克隊長賺得不少吧。至少，像這樣包場可是要花不少錢的。”
“還行，古加先生不但是位冒險商人，還是位珍獸商人。你也知道，有時候一頭珍獸有多大的利潤。”零看時機也差不多了，便試探道：“所以這次來，我們主要的目的還是獵獸。維德中士你長居此地，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建議？”
維德放開零，用手沾著啤酒在桌子上畫圈圈：“看這裏，麋鹿鎮和黑色大地之間，存在著一條灰色地帶。這裏是沙岩地貌，視野開闊，不管是我們還是那邊的異族們，都默許這條灰色地帶的存在。這裏是中立區，也是緩衝帶，通常我們不會在這裏開戰。而異族越過這一帶，則視之為挑釁。”
中士的粗手指又朝後移了點，這時在桌麵上已經出現了好幾個歪歪曲曲的同心圓。維德指端落到灰色地帶後的一個區域：“從這裏開始，我們將黑色大地進行分級。最外圍的是1級，每推進一個區域，則相應增加一個等級，以此類推。1級和2級區，在以往是允許獵人活動的區域。1級區域的進入條件是四階，2級則是六階。一般來說，大多數獵人都在1級區活動，隻有其中最優秀的，才敢於進入2級區。3級區則是我們和異族的戰場，這裏通常不允許獵人進入的，可也不排除個別獨行客深入到這片區域裏來。”
在維德的講述裏，零對黑色大地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議會將黑色大地劃分成若幹區域，1至2級區域屬於狩獵區，3級區域則是戰場，也是和異族作戰的最前線。以往議會的軍隊也就推進到這片區域便止步不前，可修雅的來到，卻打破了這個格局。那個天才橫溢的少女硬是把戰場打進了4級區的深處、5級區的邊緣。
如此一來，使得大量的異族遷徙，躲進黑色大地的腹地以求其它強大種族的庇護。如此一來，1至2級區的狩獵場已經名存實亡，甚至連3級區也沒多少異族的村子存在。這也是造成麋鹿鎮蕭條的原因之一，大多數的獵人隻有四到六階的實力，個別擁有七階者，也隻能夠徘徊在3級區。
可現在，異族幾乎緊縮至5級區。那裏進入的標注條件高達八階，別看隻是抬高了一階，卻將所有獵人都刷了下來。八階是條分水嶺，如果擁有八階的實力，那就是一名高階。高階又哪會去當什麽獵人，不管是議會還是英靈殿，每名高階都能夠得到與之相匹配的權限和資源，如果換算成財富的話，絕對不是一名高級獵人所能夠擁有的。
在之前，修雅在4級區作戰。獵人們還可以跟著軍隊進入該區域去撿漏。但在議會與英靈殿開戰後，麋鹿鎮的軍隊大部分給抽調回了前線，就連第一騎士也拍拍屁股閃人了，哪還有獵人敢進入4級區。
或許是給修雅打怕了，即使議會已經退兵，異族們也似乎沒有從4級區裏退出來的打算，便造成了現在這樣一種局麵。
“所以，如果你們是來狩獵，那我隻能說你們來得太不是時候了。”維德帶著惋惜的表情拍了拍零的胳膊說：“以隊長你的實力，進入3級區該沒有問題的。可那些該死的東西現在躲在4級區裏，那裏可有些強大的種族。例如長著四條手臂，天生就他媽是叢林獵手的阿薩克族。你們要是撞上它們，估計會給帶回去熬成燙。”
“聽我一句勸，別去狩獵了。”
零點頭，說：“可古加老爺是個固執的人，這樣好了，明天我們還是登記進入。在3級區附近轉轉，做個樣子再折返，這樣大老爺的心裏才好過一點。”
“也行，明天早上我來旅館找你們吧。看在啤酒的份上，我帶你們去做個登記，手續會簡單許多。”
“就這麽說定了，喝酒。”
兩個酒杯在空中一碰，發出“當”的一聲。
黑夜徐徐降下帷幕，在東方的天空漸露魚白之時，零的房門被人敲得“呯呯”響。他下了床，順手把一張被單遮住莉亞那白花花的粉背，然後才開了門。門外站的是莫妮，少女一臉著急，手上拽著張紙條。
“怎麽了？”零問。
莫妮把紙條塞給他，說：“吉魯坦走了。”
零微微皺眉，拿起紙條。上麵潦草地寫著：我還是不相信那些人類，莫妮，我要回族裏去警告我的族人。你讓他們離開吧，否則在黑色大地相見，便是戰爭。
“就在剛才，他把這張紙條扔進我窗裏。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離開了。”莫妮著急地跺腳道：“他怎麽不能相信你呢，不行，我現在去追他，應該還來得及。”
零伸手，捉住行將離去的少女，搖頭道：“莫妮，不用追了。畢竟，我們不是同一個種族，無法信任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打算怎麽做？”莫妮問。
“黑色大地還是得去，而且就在今天。不過……”零看著少女道：“你留在村子裏吧，否則在黑色大地裏，你的立場會變得很尷尬。”
莫妮是吉魯坦唯一相信的人類，同時也以銀色遊騎的身份參加了反抗血色騎士的戰爭。零不想讓這個女孩置身於兩難的境地，莫妮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她最終隻是輕歎了一聲，點頭表示同意零的決定。
於是在辦理完相關手續後，車隊開拔，自血騎的營地駛過，進入與黑色大地相隔的灰色緩衝帶。然後某輛越野車上，卻沒有了銀發少女的身影。
莫妮和古加留在了鎮上，她站在旅館房間的陽台遙望黑色大地的方向，心想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吉魯坦。那個少年已經返回黑色大地的深處，再見時，又將是何時何地？想到此處，少女心裏的惆悵便漸漸化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