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龍穴
一些發光菌衣頑強地生長在石壁上，或者石頭縫裏，在地底空間這種無光的世界裏，依舊散播著對光芒的信仰。淡淡的，且帶著些許碧色的光給這片空間以亮度。隻可惜對於蜥龍來說，光線是全無意義的。生於黑暗的它們，眼睛這種東西早已退化。被取代用來感知外界的，則是嗅覺和聽覺。
這隻蜥龍正慢悠悠地跨著步，它的骨質甲胃已經沒有了光澤，上麵布滿一些細碎的裂痕。甚至，它的尾巴斷了截。毫無疑問，這頭蜥龍已經年邁。它已經無法和年輕的蜥龍一樣縱橫在黑暗的大地上，也無法再像年輕時一般輕巧地捕捉獵物。
它現在所能夠做的，就是守護它們的後代。
在這裏，有著密密麻麻的蜥龍蛋。它們每顆有半米來高，上麵遍布著斑駁的天然花紋。這些花紋在發光菌衣的輝映下，如同會呼吸一般有節奏地明滅浮沉。它們被一些灰白色的膠狀物固定在冰冷的地麵上，那些膠狀物就像是某種基台，用來保護這些蜥龍蛋不會倒到地上。
這裏是蜥龍的巢穴，老蜥龍所在的地方則是類似於人類育嬰室的地方。在這個洞穴的盡頭有個出口，則連接著龍穴的其它地方。不時，有蜥龍的嘯聲響起。但現在是蜥龍沉眠的時節。大多數的蜥龍集中在一個類似大廳的巨大岩洞裏沉睡著，它們互相挨在一起，以彼此的體溫，保證自己不會受到寒冷的侵襲。
當然也有繼續活動的蜥龍，例如這頭守衛。
老邁的蜥龍像國王般巡視著這片產房，再過兩個月，就會有一批新生的蜥龍出現。這個種族將日益壯大，並有望成為地底世界的統治者。哪怕它們現在還沒有進化出像鼠人那樣的智慧，可它們卻有一頭強大、且睿智的王。
它是蜥龍的始祖，也是整個種族的希望。因為隻有它，才能夠產下新生的蜥龍蛋。
它叫貝裏高格，是地底世界強大的生命之一。正因為有它，所以鼠人隻能龜縮在巨獸峽穀，而無法染指蜥龍一族所在的平原。
當然，此刻的零並不知道這些。
產房裏，一顆蜥龍蛋輕輕搖晃著，接著緩緩沉下，最終消失在地麵上。地麵出現一個缺口，一道靈巧的身影鑽了出來。那是夜琉，借著蜥龍蛋的掩護，少女如同鬼魅般移動著，漸行遠去。
老蜥龍像聞到了什麽，它不太確定。因為這種氣味前所末有，可當它要集中精神去分析這種氣味屬於哪種生物時，氣味消失了，如同它的幻覺。守衛並不知道，就在剛才，產房裏已經少了一顆蜥龍蛋。
看著這顆有著獨特花紋的龍蛋，零表情複雜。良久，他朝著莉亞搖頭一笑：“鼠人挖了這麽長一條隧道，竟然真的跑到蜥龍巢穴裏來偷蛋，這像是智慧生命的行為嗎？”
莉亞掩嘴輕笑：“它們或許進化出了智慧，可你別忘記了。那些東西還是獸性占據了上風，所以隻不過是聰明一點的野獸。難道你還指望它們把隧道挖到泰坦之廳裏去？”
“那倒沒有。能夠來到這裏已經非常不錯了，至少，等夜琉探完路，我們可以離開龍穴，然後直奔泰坦廳，省了我們不少功夫。”零攤手道。
在他身邊，自然是金和艾麗絲等人。他們自巨獸峽穀的隧道出發，全速前進用了近七個小時才到達這裏。通過隧道，他們跨過了快五百公裏的路程，儼然已經到達蜥龍平原的盡頭。現在所在處正位於蜥龍巢穴之中，夜琉已經出去探路。隻等找到離開龍穴的路，他們就能夠直撲泰坦廳。
即將到達目的地，各人自是有些興奮。卻也知道現在正身在險境裏，所以人人靜坐休息，以便恢複能量和精力。大概半個鍾頭之後，夜琉回來了。她身上顆塵不沾，完全不像是探索過一個地穴的樣子，倒有點像是去了後花園散步。回到隧道，夜琉立刻蹲下身子，用手指在隧道的地麵畫著什麽。
金知機地把探照燈的光柱打到夜琉的手指下，於是地麵在少女的勾勒下，先是出現了兩個圓圈，一大一小。夜琉指著小的說：“現在我們就在這裏，那上麵都是蜥龍的蛋，有三隻蜥龍守衛看護。有一個出口，從出口離去，才是這些怪物真正的窩。”
“那裏現在至少有好幾百隻蜥龍正在沉睡，同樣擁有守衛。接著就是……”夜琉在那個大些的圓圈裏又畫了些交錯的線：“大廳，估計稱那為大廳吧。聽著，在大廳的上麵有一些石道，它們的樣子就像天橋。我們所在的地方應該在某處的地底，又或是哪個山腹裏。蜥龍靠著這些天橋石道進入地表，這些天橋與之相連的石壁上都另有洞穴。在距離地麵30米左右的地方，在其中一個洞穴入口我感覺到空氣的流動明顯得比其它地方強烈些，那裏應該是出口所在位置。”
零點頭，問：“守衛一共有多少隻？”
“上頭三隻，大廳裏二十三隻。”夜琉簡潔道，又補充說：“不多，卻也不少。而且這些家夥的嗅覺十分靈敏，我是沒有問題。零應該也可以瞞過它們，至於你們……”
夜琉說到這就不再說下去，可下麵的話是什麽，金他們又不笨，哪會猜不到。無非是說他們在隱匿方麵的功夫沒有她和零來得擅長，被蜥龍發覺的機率很大之類的話。金很想反駁，可夜琉說的是實話，也就無話可說。
“沒關係，把守衛解決掉再離開既可。”零淡然道：“休息10分鍾，然後行動。”
夜琉搖頭：“我隻需要5分鍾。”
“不，10分鍾。”零堅持。
夜琉點了點頭，天然呆少女低下頭，唇間卻微微牽起一個弧線。
10分鍾後，夜琉依舊先鑽出了隧道。她是這群人裏麵最擅長隱匿伏擊的人選，在這方麵無人能出左右者，零也不行。所以伏殺蜥龍守衛自然交給夜琉處理，片刻後，隧道上響起三次扣指聲，那是可以安全進入的信號。零倒不覺得有什麽，金幾人眼神卻有些不自然起來。
夜琉在襲擊上頭三隻蜥龍的整個過程，竟然連那麽丁點聲音也沒有發出，甚至蜥龍沒有任何嘯叫出現，那該是怎麽樣的黑暗技藝才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金他們不願意去想，值得慶幸的是，夜琉是他們的同伴而非敵人。麵對這樣一個強橫的黑暗強者，哪怕是再驍勇的戰士也會心生寒意。
從隧道裏出來，零就看到了三頭蜥龍守衛的屍體，其中包括那頭沒了尾巴的老蜥龍。夜琉沒有像之前在前進基地裏那樣，直接就把蜥龍給分屍了。這次她用了更巧妙的方向，甚至連零也看不到屍體有哪些明顯的傷口。
那一邊，夜琉已經朝著蜥龍大廳潛去。零怕她有失，對眾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暫時呆在那。零往前跨了一步，身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夜琉身邊。空間跳躍的能力讓零移動間沒有任何風聲，在次級空間穿梭之時，他的所有信息都暫時消失，這形如另一種形態的隱形。
至於夜琉，則是收縮全身毛孔，甚至連呼吸也停止。相隔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更換肺部空氣。這是殺手才會的技藝，零想學也學不來。
兩人貼在出口朝蜥龍大廳打量，借著無處不在的發光菌光，不難看見這個近千平方的巨大空間裏，數以百計的蜥龍蜷著身體，擠在一起正呼呼大睡。大廳的四周，二十來隻蜥龍守衛有的正趴在地上休息，有的則來回走動。它們基本上分布在大廳的邊緣。
一道石橋自上而下連接著大廳一角的頂部，在那裏就有三隻守衛把守著。夜琉朝左側指了指，再點點自己的胸口，意思是左邊的守衛交給她負責。零點頭，既然夜琉負責左邊，那右邊的十來隻蜥龍自然非他莫屬。
兩人分工完畢，便以各自的運動方式進入大廳。
夜琉身影若隱若現，每次出現，總是踏著大廳一些陰影的角落。她的落腳點都是經過嚴密篩選，以保證自己的身影不會出現在發光菌衣的光線之中。同時她收斂氣息，如果蜥龍憑氣味去分辯的話，根本不會嗅出什麽來。夜琉動作無聲，在接近一頭蜥龍的瞬間，掌心間有黑芒吞吐。
她輕輕按在蜥龍的腦袋，蜥龍連反應也沒有就變成一具屍體。
遠處的零看在眼中，終是知道夜琉用了什麽方法。那是將能量絲線以集束的方式打進蜥龍的腦袋，瞬間破壞其大腦使其停止一切生命技能的技巧。夜琉就是用這種方法，悄無聲息地殺掉這些守衛。
零則用自己的方法，他以空間跳躍的能力接近守衛。出現的瞬間，伸手便朝蜥龍的腦袋拍去。手掌帶起數道殘影，卻是用上疊加攻擊的技巧。隻是在拍實守衛腦袋的時候，零將力量筆直貫下，於是蜥龍腦袋的骨質甲胃像奶酪般陷了下去，貫腦而入的能量將把蜥龍大腦震成的粉碎。蜥龍同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倒了下去，但卻從鼻孔和嘴巴流出了龍血。
在這點上，零顯然沒有夜琉做得那麽幹淨。
可這是零能夠想到的無聲殺技，畢竟他不像夜琉那樣精通暗殺。
兩人繞著大廳遊走一圈，守衛一隻隻被無聲幹掉，終於隻剩下通道附近的三隻。沒有任何先兆，兩人幾乎同時朝守衛撲去，卻又無比默契。夜琉閃現在兩隻挨得較近的蜥龍身邊，雙手分別一拍，守衛就軟倒在地。可她的身影卻落在另一隻蜥龍的眼中，這頭蜥龍剛要發出嘯聲，腦袋上便吃了零一掌，當即嘴鼻噴出血霧，同樣無力軟倒。
零扶住它的屍體，再緩緩地放到地麵，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做好這些後，零讓夜琉守著石橋入口，自己則回去通知其它人行動。片刻後，這隻隊伍從大廳的一側小心地繞了過來。
地麵上，一隻蜥龍突然動了動。它聞到了血腥味，更糟糕的是，這是同類的問題。蜥龍漸漸醒來，在它附近有零之前擊殺的一隻守衛。守衛從嘴間流出來的血像小蛇一樣蜿蜒來到蜥龍的旁邊，蜥龍伸出長舌一點，當即再無睡意，仰天就發出了一聲暴雷般的龍鳴！
“被發現了，全速前進，快。”零大叫。
眾人再顧不得小心翼翼，皆全速朝石橋跑去。這時，大廳裏的蜥龍正一一醒來。而之前嚐到同類血液的那頭蜥龍已經鎖定零等人的方向，它後肢用力一蹬，爪子在地上抓出一溜星火，全速朝隊伍衝刺了過來。零身影閃爍，迎頭朝之攔去。
這時他已無需顧忌，拳鋒透出蒙蒙金芒，生出連綿不絕的破空尖嘯重重砸在蜥龍的腦袋上。這頭奔跑中的蜥龍被零一拳砸得失去了重心，身體翻滾摔出。落到地上時，整個腦袋已經嚴重變形，隻餘一個下齶尚算完整。
蜥龍的嘯聲此起彼落，它們從沉睡中醒來，憤怒地鎖定了零他們這些入侵者並開始發起了衝鋒。隊伍已經開始跑上石橋，零則留下來斷後。不過出手的不隻他一人，正在奔跑中的蜥龍，突然給從地麵升起的石錐頂飛撞翻，讓前方的鋒線一片混亂。
零回頭，金朝他咧嘴一笑，然後才掉頭就跑。零隨後趕上，手中拉出一道金色濤光，命運斷裂轟隆而去，炸飛了奔在最前的二十來頭蜥龍。而此刻，隊伍已經一個轉折，跑上了另一道石橋。零見狀，直接一腳跺下，震得石橋表麵裂紋擴散。
片刻後轟隆聲大作，石橋被他從中震斷，泥沙石礫如雨傾瀉，砸得下麵的蜥龍走避不及。連接著地麵的石橋給零震斷了中間一截，有的蜥龍跑到斷橋的一側，跟著後肢用力往前彈躍，可惜它們的彈跳力不足以跨過這段近七米的空隙，於是隻隻落回大廳，隻能在下方徒然地朝著入侵者們吼叫瀉憤。
然而蜥龍的聲音，卻讓另外一些東西醒來。在一片漆黑的空間裏，突然翻起了數顆亮如燈泡的明黃眼睛，接著有圈圈無形的波動掠開，轉瞬間掃過了整個龍穴。正奔跑間的零忽有所覺，他知道被一些東西察覺了，而且這些東西還不是普通貨色。
橋下傳來不絕於耳的龍嘯，蜥龍們很憤怒，但憤怒奈何不了入侵者。隻是它們辦不到，卻不意味其它東西沒辦法。隊伍跑上幾條石橋，眼看就要到達夜琉說的那個地方時。一大團紫色的火焰突然迎麵而來，艾麗絲也是反應迅速，立刻釋放了一麵六邊形的冰盾，抵消了火焰的衝擊。
隊伍停了下來，在前方石橋盡頭的山壁上，一條紫色的蜥龍像壁虎似的貼在山壁上。它的體形比普能蜥龍要纖細許多，這條異生蜥龍沒有全身覆蓋著骨質甲胃，它的很多地方長著紫色的鱗片。隻有像頭部、胸口以及四肢的前半段才覆蓋著黑色的骨甲。
這些漆黑的甲胃看上去十分堅固，要比普通蜥龍身上的甲胃高上一個檔次。異生蜥龍的背部還長著一排晶石般的晶刺，晶刺中光芒明滅，仿佛在呼吸一般。
從山壁上突然跳了下來，靈活地在半空轉了幾圈，異生蜥龍落到地麵，然後竟人立而起，就像隻出現在奇幻小說中的龍人。它那覆蓋著甲胃的腦袋上嵌著六顆小如黃豆，有如眼睛般的晶石。晶石一陣閃爍，發出圈圈震**波動。這是探測範圍的手段，利用震波的反饋來定位獵物。
比起普通蜥龍用的感知手段，眼前這頭龍人顯然要高端得多。它張開了嘴巴，吐出了長舌。接著發出嘯叫，身體俯伸，後肢一蹬立刻往隊伍撞來。
隊伍中一道身影掠出，電光火石間和蜥龍一個交錯，然後又飄退回來。莫妮手上的死亡突擊一震，便將劍上的龍血彈射開去。至於那頭異生蜥人，則全身一震，跟著整個腦袋飛了起來，變成兩截的屍體掉下了地麵，落進蜥龍群裏去。
莫妮皺了皺眉頭，說：“這東西真夠重的。”
她的右手酸麻末退，在剛才的短兵相接中。看似纖細的蜥龍，體重卻超過了兩百公斤。自重加慣性之下，莫妮如同一劍砍在塊厚實的金屬物上。盡管斬殺了這東西，卻把她的手震得一陣發麻。
沙沙沙——
奇怪的聲音在整個地底空間中響起，眾人抬頭四顧，在發光菌衣的微光下。一條條異生蜥龍從山壁的那些洞穴裏爬了出來，它們那腦袋上的小晶石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無數的震**探測波充斥著整個空間，零等人根本就掩飾不了行蹤。而這時，他們才知道山壁那些洞穴，其實是這些高等蜥龍的窩。
就像人類中的賤民和貴族般，蜥龍同樣等級分明。普通的蜥龍隻能夠在大廳裏睡在一起，而高等蜥龍則擁有自己的“床”。這些異生蜥龍不多，隻有二三十頭左右。但每一隻的能量氣息都十分渾厚，和灰鼠人一樣，都趕上人類八階能力者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