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故土難覓
對於玫的大膽，零並不感到太大的意外。看蘭那豪邁的樣子，就知道她這個妹妹不是那些扭捏作態的人。他聳聳肩，說：“好吧，玫。感謝你的抬愛，不過若是方便的話，我想你先幫我處理下傷口。它們現在，可不是很舒服。”
玫盈盈站起，把隨身帶來的醫藥包打開，從裏麵拿出把線剪，麻利地剪開零的上衣。再將消毒藥劑、針線等一一擺在桌上，便開始為零清洗傷口。零身上多數的傷口都是被衛士的利爪撕開，不過以他現在的身體強度，衛士的利爪也隻能夠撕開表皮，無法傷及骨肉。
傷口雖多，卻多是些皮外傷，處理起來並不麻煩。任由玫忙碌著清洗和縫合傷口，零則通過黑暗核心讀取由安蘇拉反饋回來的戰損報告。
昨晚那場戰鬥，損失最嚴重的當屬米基納蜥龍。這些行動迅速的地麵單元最先抵擋戰場，並第一時間吸引了半數衛士的注意。之後又在加西亞飛蟲的生物能光束下被殺死了一批，不過這批蜥龍卻是為了攔截衛士，使其集中在飛蟲攻擊範圍內做出的犧牲。
這也是生物兵器的可怕之處，它們完全服從命令，哪怕為了戰役而犧牲，也不會有任何一頭兵器退縮或違抗命令。在這種高效且冷酷的戰略之下，地底軍團才能迅速地撲殺大批衛士，從而改變戰爭的天平。
隻是這些蜥龍，便戰死了17865頭，再加上其它戰死的生物兵器，戰損數字上升到三萬有餘。其中，加西亞飛蟲的損失最輕，隻有千餘隻。而這點數量，還是之後安蘇拉轉移戰場，前往荊棘叢林撲殺那些進化衛士被擊殺的。
至於高階兵器則隻傷不死，除此之外，三頭深淵領主並沒有加入戰場。安蘇拉判斷出軍團的實力足以殲滅所有衛士後，讓深淵領主停留在戰場之外。由菲尼克斯將三頭領主的氣息屏蔽起來，否則單是它們的氣息，說不定會對異族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現在，荊棘叢林那邊的戰鬥也早早結束了。安蘇拉大軍開至的時候，隻有不到半數的衛士蘇醒。蘇醒後的衛士外甲轉為鮮紅色，背後長出如同甲蟲的翅膀來，能夠如同加西亞飛蟲般噴射能量光束。完整版的衛士能夠勝任大多數戰略需求，它們也擁有了製空的能力。
隻是數量稀少的它們，在安蘇拉大軍的鎮壓下就像一小團火焰，傾刻間便已經被撲滅。
此時此刻，大量衛士的屍體成為了母巢的食物。安蘇拉傳回來的數據表明，每頭母巢隻要攝取萬餘衛士便足夠晉階，順利完成晉階後，中階的母巢每天能夠為零提供數量不等的生物兵器。生產的數量視生物兵器的質量而定，總的來說，產出兵器的速度將會縮短35%，生產數量則相對提高30%。如此一來，生物兵器較之以往增加的總量便將達到50%左右。更短的生產時間，更多的生產數量，生物兵器的大軍足以淹沒整片大地。
目前，零手上的三隻母巢都忙著吞噬衛士的屍體。它們將會吃掉超過三分之一的屍體，其餘的則歸眾多生物兵器享用。這些生物兵器通過吸收衛士的基因殘片，或多或少都會有所增強，但不會太明顯就是了。
“好了。”
身後響起玫的聲音，零回過神來，一件寬鬆的灰白長袍已經落到零的身上。玫還細心地帶來束腰的腰帶，零換上新衣的同時，玫則清洗著手上的血跡。
零幹咳一聲道：“我去找巴金談點事。”
玫驚訝道：“這麽快，你應該休息一會。”
看著玫，零攤手道：“你覺得我留在這能夠休息得了嗎？何況現在，有比休息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你隨意。”
說完便離開了小樓，看著他的背影，美女的臉上有小小的鬱悶。
走出小樓，零才記起烏喀拉的街道可不是一般的複雜。聖城的建築緊湊，巷道多變，根本就是一座為巷戰而設的城市。上次黑梟帶著他們進入這個城市時，零就發現沒有向導的話，陌生人很容易迷失在這些彎彎曲曲，四通八道的街道裏。
剛想在大街上隨便拉個異族問路，忽然前方響起一聲歡嘯，一片黑雲飄了過來。零仔細一看，原是當日被他留在聖城中的座狼烈風。這大家夥一見了零便人立而起，兩條前肢往零肩頭撲去。烈風塊頭不小，換了普通人被它這麽一撲鐵定摔到地上。
零當然沒那麽弱不經風，微微一笑，便任由烈風前肢落到肩頭。他伸出手，摸了摸烈風油滑的皮毛道：“好家夥，看來你生活得還不錯，都長肉了。”
烈風從鼻孔裏噴出兩股熱煙打在零臉上，然後伸出舌頭去舔零的臉。零拍了拍它的腦袋示意它下來，烈風乖乖聽話，幹脆蹲在零的腳邊。
“零！”
一聲豪邁的叫聲響起，狼王凱頓大步走了過來。零迎上去，和他緊擁了下。凱頓身上也纏著崩帶，看來昨天戰鬥裏受傷的地方也不少。可精神卻很不錯，嘴上還叨著一支煙鬥，裏麵塞著的煙葉發出辛辣的味道。零古怪地看著他說：“你換口味了？”
“這是索多族的辣煙，我好不容易才從那摳門的韋格手裏拿了些。這玩意抽起來真帶勁，你要不要試一口？”凱頓拿下煙鬥往零的手裏塞。
零搖頭笑道：“喝酒還行，煙就算了，你自己抽吧。”
“我也想找你喝酒，可惜現在，沒有一個酒吧營業。”凱頓聳肩道。
零拍了拍他的胳膊說：“現在可不是喝酒的時候，朋友。帶我去見巴金吧，我有事要找他商量。”
“跟我來。”凱頓一扭頭，充當起聖城向導。
零拍拍烈風的腦袋，讓黑狼跟在他身後。看得出來，在聖城裏混了大半年，凱頓對這裏已經十分熟悉。而且從他們身邊經過的異族，見了狼王也會主動打招呼。零半開玩笑道：“你現在在這裏挺混得開啊。”
“因為我和蘭在一起了，現在誰不認識我。”凱頓哈哈一笑，又道：“我聽說玫主動去找你，那個小妞可辣著呢，你怎麽肯放過她？”
零搖頭道：“現在可不是尋歡作樂的時候，夥計。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們去處理呢，你說我怎麽會大老遠跑到這裏來，因為海岸線那邊同樣也出現了這些家夥。我們已經被列為清理的對象，凱頓先生。”
凱頓攤手道：“就是因為這樣，你應該更放開一切去享受生命啊，畢竟我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不是嗎？”
零瞪了他一眼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原來你還是一名哲學家。”
“承蒙誇獎，我隻是領悟了生命的真諦而已。”
零搖頭失笑，凱頓也哈哈大笑起來。帶著零走過大半個城市後，凱頓卻鑽入了一個旅館。這個旅館零也熟悉，正是當日黑梟帶著他們在城中落腳的地方，名為“暗夜”的旅館本來是影族經營的一個據點，現在影族已經煙消雲散，這旅館自然也被接收。
暗夜旅館牆高院深，關起門來就是一座小型的堡壘，巴金選擇這個旅館作為據點再合適不過。
旅館裏不斷有異族的戰士進出，大廳的桌椅已經被清空，看這樣子巴金直接拿大廳作為辦公的地方。凱頓帶零進去的時候，廳裏圍滿了人。巴金在人群中間，他朝零打了個手勢，讓零兩人稍候片刻。凱頓幹脆和零坐到門邊一張小吧台邊上候著，沒過多久，異族人陸續退去，這時巴金才得以脫身。
阿曼達族長同樣全身掛彩，身上纏著的繃帶不比凱頓少多少。披著一件寬鬆的袍衣，露出綁滿繃帶的上身，苦笑道：“這次我們的損失很嚴重啊。”
這次黑色大地的異族的確損失慘重，戰死的士兵多達三萬之眾，總體兵力削減近半。很多弱小氏族更是直接除名，更多的則族人凋零，在往後也麵臨著被其它氏族兼並的命運。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場大戰磨礪了所有戰士的身心，使他們能夠麵對更殘酷的戰場。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零問道。
巴金歎了口氣說：“能有什麽打算，老人、女人和孩子我必須為他們重新找個可以棲息的家園。剩下的戰士，還有我們則隨你到海岸線看看有什麽地方可以幫忙的。身為這顆星球的一份子，我們也得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何況，我們也無路可退了不是嗎？”
“棲息地這點，我倒是有個建議。”零拍拍狼王道：“就讓凱頓帶著你們的族人去曙光城，那是我的城市。暫時來說，普羅休斯的軍隊還沒有深入到大陸的腹地，而且在那裏我留有守軍，足夠保證你們的安全。”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巴金欣喜道，若有零為他們提供庇護所，那麽至少在環境、安全和食物上都不用擔心。沒有了後顧之憂，戰士也能夠更加拚命。
“隻是……”巴金略微猶豫了一下，道：“隻是此去路途遙遠，人員眾多，需要一支護衛。普通的士兵倒好說，但還需要一兩個強者坐鎮。”
凱頓的表情立刻變得相當精彩起來，巴金幹咳一聲道：“我不是說凱頓你無法勝任，但隻有你的話，力量還是薄弱了些。”
“那就加上我吧。”一個微見沙啞低沉的聲音從門外響了起來。
門外的光線裏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接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鑽了進來。他的模樣和巴金有些相似，披散著褐色的長發，如同刀刻般的輪廓顯現出剛毅的品質。隻穿著一件開襟的毛皮背心，**的胸口有著清晰可見的肌肉紋理。下身是一條異族風情的寬鬆長褲，在褲腳用鮮紅的綢帶綁緊，避免影響了動作。
赤腳踩在地麵上，高大的男子自有一股沉凝如淵的威勢撲麵而來，這個人竟有十階的實力！
零驚訝地打量著對方，他上次來黑色大地的時候，可沒見識過如此人物。這人外貌和巴金有幾分相似，當是阿曼達人無疑。阿曼達人中有如此高手，為何昨夜的戰役又不見其出手？
那人看向零，嘴角微微牽起道：“怎麽，認不出我了嗎？零。”
“你是……”零看著他，突然覺得他的眼睛很熟悉，像在哪見過。男子的眼珠呈淺灰色，中間則是如同蜥蜴般的豎紋，十分特殊的瞳孔。零在腦海裏搜尋起相關訊息的時候，那曾經跟著莫妮前往曙光城的阿曼達少年的身影，就這麽從他眼前晃過。
零失聲道：“你是吉魯坦？”
凱頓嘴裏的煙鬥掉了下來，還好巴金一把撈住。從巴金手中接過煙鬥，凱頓撓頭道：“你們阿曼達人都長得這麽快嗎？半年前他還隻是個小鬼，現在……”
“不，吉魯坦其實在一年前就已經成年了。隻是他一直壓抑著力量，直到半年前，在零抵達聖廟之前，他才決定進入祭壇進行成人儀式。我們阿曼達的族人，在成年之前一直保持著人類少年的模樣，一旦成人儀式完成之後，就會像吉魯坦一樣完全成長起來。非但外貌，包括力量也會有飛躍性的提升。”巴金甚是高興，把兒子緊緊抱了一下，然後拍著他的肩膀說：“吉魯坦，你的成長超過我的預期。很好，看來阿曼達還沒到沒落的時候。”
零也替巴金高興，有吉魯坦這樣一個兒子，阿曼達就仍舊是黑色大地中的強盛氏族。他看向吉魯坦，問：“你一早擁有這種力量的話，就該早舉行成人儀式。這樣，可以省卻許多麻煩。”
吉魯坦點了點頭，卻說：“我很清楚力量意味著什麽。隻是在那之前，我希望在她記憶裏麵，吉魯坦永遠是那個樣子。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沒有力量，就連這樣的回憶也無法保護。所以現在，我不但要保護那份回憶，也要保護我的族人，還有……她。”
銀色的長發仿佛在眼前飄過，零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手握長刀的纖細身影。吉魯坦嘴中的“她”，指的當然是莫妮。如果有吉魯坦這樣的十階強者守在莫妮身邊，零也覺得放心。
吉魯坦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輕輕道：“我知道她喜歡你，不過我會告訴她，誰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零淡淡一笑，說：“在這點上，我舉雙手讚成。你放心好了，莫妮對我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那更像是一個女孩對父親的崇拜。所以，你要再加把勁。”
吉魯坦眼中閃過訝色，隨後點了點頭。
既然計劃已經定下來，巴金就將它付諸行動。在緊急召開一次長老會之後，由零提出的建議為所有長老全票通過，接著則是對所有異族的總動員。在兩天之後，由吉魯坦和凱頓帶隊，以五百名異族戰士組成的護衛隊保護著族人離去，在走出烏喀拉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異族朝聖城五步三回首。
零可以理解他們的感受，畢竟這裏才是他們的家園。但黑色大地已經不再安全，在經曆了黑暗議會、艾伯特以及普羅休斯的生物軍團連番入侵之後。這個家園早已如同風雨飄搖中的大樹，隨時有倒下的可能。
巴金走在遷徙隊伍的最前方，看著身後這一個個同胞，他大聲說道：“離開吧，但這隻是暫時的。終有一天，我們還是會回來的，回到我們心中永遠的聖城中來！”
不知誰輕輕唱起了異族的歌曲，那低沉的旋律如同宛若時光中每一個滄桑的片斷，記錄著各個氏族在這片大地艱苦，但頑強地生存了下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哼起同一個旋律，於是這天，高遠悠揚的曲調響徹著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在遷徙隊伍離開之後，經過整編，還剩下三萬餘人的異族軍隊也開始啟程。巴金、韋格、潘森、蘭等眾位族長隨軍出發。除此之外，還有為整支軍隊服務的輜重隊伍，這數千後勤人員與軍隊一起形成一條長龍，自聖城烏喀拉開出，朝著黑色大地之外的世界而去。
同時啟程的還有零的生物軍團，兩天的時間裏，母巢日以繼夜地蠶食衛士屍體，眼下三隻母巢已經進行進化階段。一旦進化完成，它們便將晉級中階。安蘇拉讓體格巨大的卡諾雷薩擔負起母巢的運送以及保衛工作，其餘的生物兵器則集合出發。
安蘇拉選擇了一條和異族大軍平行推進的路線，以免過多的生物兵器引起異族的不安。這天，在生物軍團的前進路線上，遠遠感知到這支軍團所散發的凜然氣息，山地或森林中的異變獸早早遠離軍團的行軍路線。而當三頭深淵領主經過的時候，異變獸更把自己藏在巢穴的最深處，生怕被這些恐怖的生物發現吞食。
然而當異族和生物軍團離開之後，異變獸開始走出巢穴，卻發現這片大地從所末有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