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衣服亂糟糟地扔了一地,虞嫣穿衣打扮比蕭寰麻煩,他已經收拾妥當,虞嫣卻還在擺弄那麻煩的腰帶。
蕭寰走過去,從她手中接過絛繩,沒多久,就綁好了漂亮的結。
而後,他又將梳子拿過來,道:“坐下,我給你梳頭。”
他梳頭的技術,僅限於對付他自己的頭發,每次給虞嫣弄都會給你弄得亂七八糟,還不許她說梳得不好看。
“不必。”虞嫣忙奪過梳子,“我自己會梳。”
“你自己梳的,還不如紮個皮筋。”蕭寰道,“我來幫你,少說還能插上簪子。”
虞嫣惱羞成怒,推著他,毫不客氣地將他趕出去:“你不是要去見你父親麽,趕緊去,出門順便幫我把阿香叫過來。”
蕭寰笑得一臉揶揄,出門之前,卻回頭看著她。
“嫣嫣,”他說,“我父親有我父親的打算,你不必事事跟著他去想。”
虞嫣愣了愣。
“什麽意思?”她說。
“你不必為我委曲求全。”蕭寰道,“我將衛琅留下,就是為了讓你不必受任何人擺布。”
虞嫣看著他,心中一暖。
“這話要是傳出去,別人大概會覺得我是蘇妲己之類的妖妃,把你帶壞了。”她說。
“為何是蘇妲己?”蕭寰道,“不是賈南風?”
虞嫣知道賈南風是誰,作勢要打。
蕭寰笑著將她的手捉住,雙眸溫潤,如沐春風。
“時辰還早。”他低低道,“我先過去,你可慢些。”
那聲音很是溫柔,虞嫣乖乖地應下。
他不多言,轉身朝院子外走去。
*
行宮裏有許多宮人,年紀都不小。
據王熙說,京城皇宮裏的宮人,如果沒有品級,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讓她們選擇出宮還是留下。有許多人,或者因為家中貧寒,或者因為已經習慣了宮裏的生活,考慮出宮去未必能過得好,會選擇留下。
皇宮裏是個喜歡青春的地方,每隔兩三年就會在民間選秀,總有許多年輕的宮人會成為新鮮血液。而那些年紀大,又沒有得到許多資曆的老人,則會被派往皇宮之外別的地方去做事。
各地的行宮,就是其中之一。
虞嫣這些日子待在行宮裏,起居都由一個叫阿香的宮人照料。她四五十歲年紀,據說入宮很早,現在的皇帝,已經是她侍奉的第三任。
阿香梳頭很厲害,虞嫣那頭發不長不短,還修剪得參差不齊,無論是在她手裏還是在碧鳶手裏,要梳起來都很是費勁。阿香卻能夠三兩下就給她梳好,看上去還很適合她的臉型。
“女史頭發其實不少,要是再長些就好了。”阿香道,“京中的貴婦們喜歡用假髻,女史可什麽也不用。”
她確實是個浸**宮中多年的人,知道怎麽說話能讓人舒服。
虞嫣笑了笑,向她謝過。
她來到行宮正殿的時候,這裏已經擺開了陣仗。
蕭寰、梁王及一幹效忠皇帝的大將齊聚殿內,向皇帝拜別。
皇帝則親自置酒,一番慷慨陳詞之後,與眾人餞行。
蕭寰和梁王都穿著鎧甲,看上去威風凜凜。
梁王身上的顯然十分貴重,鑲金嵌銀,雕飾著精致的瑞獸;相較之下,蕭寰身上的則顯得普通許多,鋼鐵鍛造,沒什麽華麗的裝飾,但一看就知道經曆過沙場的磨礪,透著冷冽的寒光。
周貴妃立在皇帝身後,望著梁王,偶爾低頭用絹帕擦了擦眼淚,再抬起頭來,臉上卻頗有些自豪之色。
車駕已經備好,皇帝餞行之後,蕭寰隨即領兵啟程。
他手下的人馬擅長夜戰,雖夜色濃黑,但全然不妨礙出行。
侍衛隨從一共百餘人,在行宮前整齊列隊。
皇帝親自將蕭寰送到宮門前,看著他:“京畿前鋒,便交由你來執掌。朕在此處,等候京中捷報。”
蕭寰向皇帝鄭重一禮:“兒臣遵命,父皇放心。”
起身之後,他的目光掃向皇帝身後。
虞嫣站在那裏。
四目相對,虞嫣看著他,彎了彎唇角。
蕭寰也看著她,侍從手中的火把光照在臉上,灼灼明亮。
未幾,他終於轉身,走下石階,朝坐騎而去。
馬蹄聲紛紛,百餘人的騎兵,前呼後擁,跟隨蕭寰離去。
虞嫣望著那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仍是怔怔。
“我自午後就不曾見到過子昭。”王熙忽而湊到虞嫣身旁,壓低聲音道,“他是跟你在一起?”
虞嫣瞥他一眼。
果不其然,那臉上的表情滿是八卦味道。
“是又怎樣。”虞嫣道。
王熙頗是意味深長:“你二人既然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何不幹脆跟著他去得了。”
“跟他去也是添亂。”虞嫣道,“不是說十天就能取勝麽,我在這裏等著就好。”
不等王熙再說話,虞嫣繼續道:“你答應了我的事,記得做到。”
王熙目光定了定,撇了撇嘴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