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的那些事
講述人:蕭珩
我叫蕭珩,字子佩。
不過除了我的父母之外,幾乎沒有人會稱呼我的字。
因為在我爸這邊,絕大多數人隻叫我殿下;而在我媽這邊,大家更習慣直呼其名。
對於我和我的弟弟妹妹們而言,我們的父母跟別人家的父母不太一樣。
尤其是我媽。
在這邊,她是皇後;在那邊,她是明星。
當然,我出生之後,她已經不怎麽演戲,專注運營公司了。
我小時候就已經發現,雖然很多人聽到她的名字都會露出如雷貫耳的表情,但在電視上,她露麵的頻率遠遠比不上她的朋友以及她公司裏的那些年輕哥哥姐姐們。
於是有一次,我問她,媽,您是不是過氣了?
這後果十分慘烈,讓我在本該天真無邪的年紀明白了什麽叫做忌諱。
而我的弟弟妹妹們踩著我過河,家裏再也沒有人問過這樣的傻問題。
扯遠了,說回我。
我在家裏的第一個孩子,和弟弟妹妹們一樣,出生在我媽那邊的醫院。
所以,我們幾個跟我爸、我爺爺王熙表叔以及蕙蕙阿姨不一樣,有戶口和身份證。
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東西,由於沒有它們,我爸他們幾個至今沒有坐過高鐵和飛機,每次出門隻能自己開車,也沒正經住過酒店。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我們全家都對房車旅遊很有經驗。
第一次出門旅行,我們就是開著房車,沿著高速一直開到了西北去。
最後到達的地方,正是我爸當年經營的朔方。按他的說法,那邊的每一道河流、每一座山頭他都熟悉得很,還津津樂道地告訴我,哪個山口應該布置多少兵力,如何防守。
當然,我也就聽聽。
因為無論是這邊還是那邊,現在都已經不需要打仗了。
究其原因,是我爸對引入那邊世界的技術十分重視,在他治下的第五年,中原已經研製出了火銃等各式簡單實用的火器,並實現量產,投放到了邊疆去。
從這之後,無論是鮮卑還是匈奴,或者是別的大小戎狄,都再也沒了南擾的膽子,且分裂成了大大小小的部族,向中原稱臣。而後,朝廷恩威並施,在各地設立都護府,營造城池,將這些化外之地都納入朝廷管製。
我雖然出生之後就立為太子,但我其實並沒有享受過多少當太子的福利。
聽我外婆陳怡說,當年為了我的教育問題,我爸我媽還吵過幾架。
我媽希望我過得高興一點,反正不用像那邊小夥伴那樣參加高考,不必文山題海學到頭禿。
但我爸不這麽認為。
在他眼裏,我是太子,將來是要當皇帝的,所以更應該多學知識多長見識,否則如何做大領導?
所以,在我出生之後,他就給我製定了雄心勃勃的人生計劃。
上午之乎者也,下午聲光電化,什麽也不落下。這邊世界的小夥伴學四書五經學到禿頭,那邊世界的小夥伴學數理化學到禿頭,而我,兩邊都有。
雙倍快樂,雙倍禿頭,那就是當太子的酸爽。
最終兩人談判的結果,是兩人各讓一步。我在那邊讀完初中,然後到這邊來學習做太子。
這樣,既可以避免這邊的人說我不懂祖宗之製,也可以避免那邊的人說我九漏魚,完美。
跟我相比,我妹妹蕭璐和我三弟蕭玨就快樂多了。
尤其是璐璐,她喜歡幹什麽,我爸媽都由著她。愛上學就上學,不上學就去玩,哪兒都有人寵著,真是羨煞旁人。
但十分神奇的,她成了我們兄妹三人之中的學霸,還喜歡上了理科,在我媽那邊讀完了機械工程博士學位。
而三弟蕭玨,愛好文科。不過他對文學或者曆史這樣的專業不感興趣,畢竟以他的水平,古文和古史都是主場,有時連學校裏的教授都辯論不過他。這讓他感到無敵且寂寞,所以考研的時候,選了個政治經濟學。
隻有我,高中學曆都沒有,是唯一的學渣。
這也成為了我媽論證她是對的論據,按照她的說法,如果我爸不是什麽都想要,我大概能拿到博士後。
我爸對此當然不屑一顧。
“治天下何須文憑?”他說,“有的人,幼兒園也不曾上過,可當皇帝;有的人,就算讀了研究生,看奏報還有不認得的字。”
我媽則反唇相譏:“有的人什麽字都認識,就是沒有戶口身份證。”
……
這種幼稚的辯論,時常發生在兩人茶餘飯後的各種閑聊裏麵,且最終他們拌嘴會拌著拌著真拌到了嘴上。
我們兄妹三人早已經見怪不怪。
璐璐說,這是物理和解。
小玨說,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
他們甚至還討論,為什麽我媽不再多生兩個,畢竟樣本多了,我們這樣的家庭才會有研究價值。
而我媽的回答是,事不過三,所以家裏的兔崽子不能超過三個。
而我爸往往會意味深長地一笑,說,這麽喜歡研究,你們生麽?
此事,再說下去就是催婚,他們兩個會識趣地乖乖閉嘴。
其實,說到家庭,我覺得我們家在古往今來的所有帝王家中屬於獨一份的奇葩。
這根源,自然是我爸和我媽的相處模式。
我爸隻有我媽一個配偶,於是就沒有了三宮六院,也就沒有了宮闈的勾心鬥角。
當然,宮闈中的勾心鬥角,除了宮妃之間的,也有皇子之間的。
但小玨是個異類,他對這邊的興趣,在於四處遊曆,到各地調研經濟民生,然後做成報告,經我爸審閱之後,在朝堂上當眾發表,人手一份。
或許有人要說,他這樣還沒問題麽?這是搶太子的風頭,假公濟私,招攬人望。
畢竟有我祖父、曾祖父以及上溯無數帝王家的宮闈鬥爭珠玉在前。
我的兩個叔叔陳王和梁王,現在還待在他們各自的封地裏不許出來。雖然我祖父和我爸沒有殺他們,他們的子女也仍然享受宗室待遇,但回京已經不可能了。
然而用這些人來套小玨,是他們不了解小玨。
小玨的那些報告,不僅在這邊發,也在那邊發。在那邊,他已經成了研究中古社會經濟形態的專家。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拿著那邊公家和這邊公家的錢四處旅行,然後像我媽一樣站到人前展示風采。
所不同的事,我媽是表演,他是講學。
聽說還真有一票人被他的風姿迷惑,拜倒在他石榴褲下,被稱為冷圈之光。
每當他得意洋洋地向我們炫耀他新評上的職稱,我都覺得很無語。
還有璐璐。
她倒是沒有在那邊領工資,而是潛心研究如何將那邊的技術引進到這邊來。
而對於這麽一個獨苗公主,人們總是要情不自禁地先關心她的婚姻大事。在她十三歲之後,這話題就已經被密集提起。
璐璐自然不勝其擾,而她想出來的辦法也很絕,用古文出了一道高數題,唯有解出來的人才有資格提親。
這當然是沒人解得出來的。
我爸說她這是作弊,相當於讓普通人讀甲骨文。
璐璐卻不以為然,說他當年不也是不服別人安排婚事,出走去了朔方。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是學他。
我爸無話可說。
當然,璐璐並不寂寞。她談過好幾個男朋友,有這邊的,也有那邊的。
在她的認知裏,人要兩條腿走路,要麽有智商,要麽有顏值。既然她在智商上處於不敗之地,那麽用顏值來補充也未嚐不可。
所以,她的男朋友,無一例外都很出眾,然而都並不長久。因為每個人都有顏值補充不了的短板。
截止發稿之日,她終於結婚了。對方的身份,其實很是讓我們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因為對方並不是我媽那邊的人,也長得並不驚豔。
但他是這邊第一個解出璐璐那道高數題的人,並且在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解出來了。
他的名字叫祖暉,故都建康人,家世一般,父親是江都令。
但他的曾祖父,對於我們家的人可謂如雷貫耳。
祖衝之。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我媽親自考察了一下對方的人品,覺得沒問題之後,痛快答應了。
至於我……
跟他們比起來,我的生活可謂單純。
在我成年之後,我爸就會時不時消失一個月,到我媽那邊去。
而這時候,我就成了太子監國。
無論他們是在讀書,在做研究,還是在浪,我都是皇宮裏的高級社畜。
不值一提。
*
說完我們家核心成員,再說說我們家親戚。
因為我爸和我媽的關係,我們家親戚也分兩邊。
一邊是我祖父太上皇、我舅祖父王隆、舅祖母華陽縣主、表叔王奕和王熙。
一邊是我外公虞祥、外婆陳怡、舅舅虞甯,以及蕙蕙阿姨。
我媽並不是一直待在這邊。在我成年之前,她一半的時間在這邊,一半的時間在那邊。
所以,對於這邊的宮人來說,皇後的行蹤總是成謎,宮中的事務總是由大長秋處置。
而同樣行蹤成謎的,是我祖父。
自從我爸登基,他就算退休了,從那之後,長住我媽那邊養病。
據我外婆說,這個方案,還是我外公跟他談判談出來的。
這事要追溯到文皇帝那裏去,說起來一匹布那麽長。
簡而言之,還是兩個世界通道的問題。當年對於我爸我媽的交往,我祖父其實顧慮很大,主要原因倒不是我媽的身份,而是這通道的存在。
說來我也能理解,我要是個皇帝,驀地看到世間存在著那麽一個地方,人們擁有幾乎等同於仙術的本事,能夠毀天滅地,並且還早早幹掉了皇帝,那麽我也會感到不安。
所以,祖父從文皇帝留下的著作裏,找到了毀滅通道的辦法。
當然,他沒有成功,否則我們家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至於為什麽沒有成功,大家普遍一致的看法是,文皇帝書中記敘的方法,隻是揣測。我祖父說文皇帝當年已經找到了另一隻玉司南,這事也是子虛烏有。
畢竟他記敘的這些信息從何而來,是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的。據推測,《永明樵問》裏麵說的仙人,大約是文帝朝的太史,或者是終南山裏的某路神神叨叨的野雞方士。玄學之所以是玄學,乃在於它不可考證,信則靈不信則不靈。利用人們的疑惑騙錢,那是再尋常不過。受騙者什麽時候都多的是,就算是文皇帝也不例外。
這事,當然也勾起了我兩個熱衷科學的弟弟妹妹的興趣。
璐璐甚至為此選修了量子物理,用她的話說,這就是理論上的蟲洞和多重宇宙。
而小玨則一臉感慨,說一花一世界,存在即合理,可惜這不能用來發論文……
隻有我知道另一個答案。
確切地說,是我爸、我媽、我、王熙表叔和蔡瑜太醫知道。
當年蔡太醫因為陪護我祖父,早早察覺了他的打算。於是他多了個心眼,還在那邊的時候,就將我祖父隨身攜帶的那隻玉司南偷出去,請工藝品商店的人幫忙複製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這一手,後來果然有了大用。
王熙表叔用複製品冒充,假裝真的在池子裏找到了另一隻。其後果,當然是什麽也沒有發生,我祖父的計劃就此挫敗。
此事,他們二人最終向我爸媽坦白了,而我爸媽選擇了裝不知道,隻另外告訴了我。
至於那池子裏到底存不存在另一隻玉司南,沒有人知道。
我爸曾經再度讓人徹底搜索過一次,仍然一無所獲,於是再也不去糾結。
話說回來。
也就是在那時,我外公跟我祖父長談,約定讓我爸和我媽試一試,如果真的對兩邊都不好,他們就把兩邊池子填了,斷絕關係一了百了。
現在看來,我祖父其實別無選擇。因為他那時唯一的底牌也就是那兩隻玉司南,它們沒用,他也就沒了辦法。
幸好,我爸我媽把兩邊的事都處理得很好,也沒有鬧離婚。見他們安安穩穩,我祖父也就不再操心,長住那邊休養治病。
在我看來,我祖父在那邊的日子,比這邊開心多了。
我外公用我的名義,在他家同一個小區購置了一處小樓,然後把我祖父安置在那裏。
每天,我祖父都要跟我外公下棋,並結識了小區裏的一眾老頭老太太,遛遛鳥打打太極拳,談談國家大事世界局勢,除了頭上有個發髻,跟別的退休老幹部並沒有兩樣。
當然,他也並非隻幹這些。
對於一個當過皇帝的人來說,這樣的日子為免太清閑,所以他順手接過了督促我們兄妹三人學業的任務,我們學寫字,都是我祖父教的。
有時周末,祖父也會跟我們一家人去公園裏玩,或者去參觀博物館。
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在博物館裏看到了南齊的文物,站在展櫃麵前,端詳許久。
我問他在想什麽,他淡淡道,那通道到底還是有用。如果它不存在,他的天下,也會像這裏一樣,隻留下些殘碑明器,再無人注意。
再說說我舅舅虞甯。
他結婚了。
對象是我媽的前經紀人,安綺阿姨。
說起我舅舅,他當年也是個風雲人物,能力優秀,年紀輕輕就從我外公手上接手了家業,加上長得不錯,妥妥鑽石王老五。
不僅在那邊,在這邊,他也很吃香。
據我媽說,他當年第一次過來,恰逢我爸平叛成功,我祖父回鑾的時候,我舅舅和我外公也跟著一起去了京城。
我見過我舅舅穿這邊衣裳的樣子,十分俊朗帥氣,不但跟我爸有得一拚,甚至還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蕙蕙阿姨就曾經私下裏偷偷跟我說,她覺得,我舅舅比我爸適合我媽,可惜造化弄人。
在這邊,為我舅舅傾倒的人也是不少。
在他第一次公開露麵之後,“虞郎”就成了京中特指我舅舅的愛稱。
他長得帥,風度翩翩,說話還好聽,頭一個對他青眼有加的,就是我爸的姑祖母沁陽大長公主。
據說她隻是跟我舅舅共宴一次,就對我舅舅的見識和談吐很是欣賞,不但準備給自家的孫女們說親,還連帶對我媽態度也好了起來。
當然,我舅舅的家業都在那邊,不可能像我媽一樣在這邊找。最終,花落安綺阿姨手上。
他們倆在一起的原因,其實不難猜。因為我媽,我舅舅一家都不可避免地跟這邊有了牽絆,而安綺阿姨同樣清楚內情,他們兩人之間就產生了獨特的共同話題。
兩個人都是爽快人,互相覺得合適,就住到了一起。他們領證的第二天,我們才知道這件事,可謂幹脆利落。
最後,再說說我表叔王熙和蕙蕙阿姨。
之所以把他們放一起說,是因為他們是一對。
他們在一起的原因,據蕙蕙阿姨說,完全是我表叔死皮不要臉的結果。
在她的說法裏,我表叔在還不知道她長什麽樣的時候就已經被她的才華傾倒,為了見到她,不惜使出各種手段,包括但不限於上門堵路,收買夥計,強取豪奪等等,但蕙蕙阿姨冰雪聰明見招拆招,表叔始終不能得逞。
而在終於見到蕙蕙阿姨的真麵目之後,表叔一見傾心無法自拔,不惜將手上產業拱手相讓,以求得到蕙蕙阿姨的歡心。因為他死纏爛打,加上他的身份,蕙蕙阿姨的所有追求者都知難而退,以至於蕙蕙阿姨年過二十五仍形單影隻。
與此同時,表叔還走親情路線,對我外公外婆他們大獻殷勤,把我外婆拉入陣營。
蕙蕙阿姨被他糾纏得實在沒有了辦法,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求婚。
她跟我說這事的時候,第二個女兒已經出生了。
而我表叔聽得這話,翻個白眼表示懶得反駁,然後乖乖去衝奶粉。
蕙蕙阿姨的身世,我從小就知道,還知道她才是我爸的元配。雖然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蕙蕙阿姨名義上已經進了棺材。
對於此事,蕙蕙阿姨的解釋是一切都是萬惡的包辦婚姻的錯。
我舅祖父王隆一家,也知道這件事,剛開始的時候,他極其反對。
但我表叔天生反骨,在這之前就已經跟他形同反目,更不會在這件事上聽他的。最後還是在我舅祖母的勸說下,他才勉強同意讓蕙蕙阿姨進門。
而一切,就在這之後開始了一百八十度大轉折。
他們發現,蕙蕙阿姨進門之後,我表叔變得聽話了。
從前,他三天兩頭不回家,還在外麵買了許多私宅。而現在,隻要蕙蕙阿姨在家,他就會按時回來。酒也不喝了,狐朋狗友也不聚了,洗心革麵,朝九晚五安分做事,規矩得像個勞改犯。
由此,我舅祖父和舅祖母看蕙蕙阿姨的眼神,猶如收拾了孫悟空的如來佛,變得順眼起來。加上蕙蕙阿姨從來嘴甜,拿出對待大客戶的功夫,將二老哄得心花怒放。
多年下來,我表叔在家裏的地位已然十分微妙。仿佛蕙蕙阿姨是舅祖父和舅祖母的親生女兒,而我表叔不過是個上門的女婿。
至於他們的生意,現在已經做得很大。
這也難怪,兩個奸商,碰到一起就是超級加倍的奸商。
許多人覺得, 他們的生意是因為跟宮裏的關係,理由是他們總會有一些精巧獨特的限量款商品,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別人找破頭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
這樣的本事,除了宮裏撐腰,還有別的解釋麽?
說實話,這也不算全錯。畢竟那通道,的確就在行宮裏。
但也僅限於此。
那通道能帶過來的貨其實不多,不足以支撐龐大的產業,他們從那邊世界得到的東西,也隻能用來搞搞噱頭罷了。
真正的功夫,還是在於蕙蕙阿姨把在那邊學到的經營訣竅跟這邊的實際結合,不斷開拓,方有今日。
用蕙蕙阿姨的話說,娶了她這麽聰明的人,真是我表叔三生修來的大幸。
我表叔聽了,照例翻白眼。
他們兩人也經常到那邊去走親戚,甚至我兩個表妹王瑗和王琰也是在那邊出生的,有身份證戶口本,他們在這邊的房子,就是掛在了王瑗的名下。
當然,她們兩人在名義上都是我媽的女兒。
有一次,我回那邊去看望祖父和外公外婆,璐璐給我發來一個鏈接。
我點開,發現是營銷號起底我媽,有模有樣地細數她未婚先育生下了五個孩子巴拉巴拉,還掛出了我爸的照片。
那些一看就是狗仔偷拍的,但不得不說,我爸顏值能打,就算年紀大了加上死亡角度也沒有影響觀感。
我饒有興味地看完,又接著看下麵的上萬條評論,高讚的大多在花癡我爸。
回去之後,我把這事告訴我媽。
沒等我說完,她問我:“除了說你爸,還有呢?”
我心中一凜,隨即道:“誇你生了五個還像二十出頭。”
她虛榮心顯然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雲淡風輕道:“什麽二十出頭,人哪有不會老的,幼稚。”
然後,她心情愉快地去寢殿裏敷麵膜。
我爸則放下手裏的奏折,意味深長地看我。
“除了這些,評論裏還說了什麽?”他問。
“我媽粉絲說,她幸好選了你,不然我們幾個未必有這麽好看。”我狗腿道。
我爸唇角彎起。
“總結緋聞男友的評論舉報了麽?”他說。
我:“……”
還是大意了。
他每次過去,都跟所有人類一樣喜歡刷手機,對於網上評論的風格了如指掌,還會切我媽小號跟人對線。
“舉報了。”我即刻答道。
我爸露出滿意的神色。
“這些奏折,你帶回去看。”他指指案上的一堆文牘,道,“明日朝會之後,與我談談對策。”
說罷,他起身,也朝寢殿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長歎一口氣。
他那表情,明顯是要找事去的。
誰說他們老了呢?明明精力比我還充沛。
而我,還有處理這些奏折。高級社畜,果然不值一提……
想著,我忍不住從袖子裏摸出手機。
在這邊,它一點信號也沒有,但並不妨礙我看開機畫麵上的照片。
那是虞恬和我的合影。
她是虞甯舅舅和安綺阿姨的女兒,下個月,研究生就要畢業了。
名義上,我們是表兄妹,但實際上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所以我們談戀愛,誰也沒有反對。
這次我回去的時候,曾經問她,願不願過來陪我當社畜。
她的臉紅紅的,雙眸閃閃,說願意……
回味著這些,我的心情又變得好起來。
我收好手機,伸個懶腰,站起身來,吩咐內侍將奏折帶走。
回東宮的路上,隻見夜空晴朗,星河萬裏,延伸到天際。
夜,還有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