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吾作砧板爾為魚
易小七也被突然出現的銀白魚顱蛇嚇了一跳，這隻魚顱蛇分明更加厲害，不過他明白反正自己這次在劫難逃，幹脆打消逃跑的念頭，隻是一個勁吸取那溢滿嘴邊的濃鬱氣息。
易小七並不知道他這個無意識的舉動正好平衡了兩條魚顱蛇的力量。
這兩條魚顱蛇雖然力量層次不同，但都具備凝固魂體的法軀，彼此都撕咬不動對方法軀，因此唯有通過吸取對方魂息來吞噬對方。
魂息吸力強弱決定彼此勝負。
若在平時，銀白魚顱蛇必定會在這番較量中占據上風，它會逐步蠶食掉黑鱗怪蛇，最終令其法身崩潰。
然而現在多了易小七這個變數，情況就變得不明朗起來。
易小七並不知道魂體特質，就像是雙方各持吸管一端，當他吸食黑鱗魚顱蛇魂息的同時也變相給這場魂息爭奪增添籌碼。
銀白魚顱蛇和黑磷魚顱蛇立刻變得勢均力敵起來。
黑鱗魚顱蛇變得生猛無比，這讓銀白魚顱蛇很是費解，不過憑它的智慧哪裏了解許多，它隻知道黑鱗是比它低階的存在，這讓它不甘放棄。
逐漸，湧向易小七的魂息越來越多，澎湃的力量充斥身體各處，他意識仿佛越來越凝聚，吞噬也變得越來越快。
沒過多久，天枰砝碼已經完全傾向易小七這邊，銀白魚顱蛇原本凝固的身軀產生巨大波紋，開始有了渙散的跡象，此刻開始畏懼的它已經沒辦法脫身了。
黑鱗魚顱蛇發現這點，吸食的更加歡快，然而它並沒有意識到不間斷吸食並沒有讓它的法身有任何增長跡象。
經過了漫長的對峙，銀白魚顱蛇終於法體崩潰，化成一蓬灰白氣息，被黑鱗魚顱蛇吸食一空。
黑鱗魚顱蛇戰勝高它一階的存在，顯得極為興奮，正打算回頭吞噬掉手中另外一個獵物，然而還沒等它回首，魂體氣息陡然朝著尾部巨量流逝。
這股凶猛無比的吸力遠比之前和銀白魚顱蛇較量時要可怕的多，還沒等它明白是怎麽回事，那如同鋼鐵鑄就的法身便像開水般沸騰起來，接著整個身軀崩離潰散。
之前還讓易小七痛不欲生的黑鱗魚顱蛇被易小七像是巨鯨吞水，輕鬆無比的吸食幹淨，可憐他還不知道出了什麽狀況，依然保持著那個齜牙咧嘴的凶惡狀態。
呃！
怎麽回事？我剛才吞掉了那鬼東西？
易小七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茫然四顧，身邊除了具具懸浮的人類魂體，哪裏還有魚顱蛇的蹤跡。
怎麽感覺要活過來了一樣？身體也活動自如了！
他劃動手腳，伸縮五指。原本禁錮身上的那種神秘力量已經淡不可計。
另外，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體變得超乎尋常的強大，仿佛稍稍凝聚心力就能將這種無形的意識釋放出去一般。
充斥體內的魂力讓易小七像是打了雞血一般，仿佛來源於遠古蠻荒的某種意識讓他產生想要吞噬一切的衝動。
好奇怪的感覺……
易小七不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況意味著什麽，隻不過這種感覺帶給他極為舒坦的滋味。
在沒有掌握這種未知能力之前，他不敢隨便嚐試。不過，在下意識想要了解自己狀況的情景下，他竟意外地‘觀看’到體內的變化。
就像是放到顯微鏡下解析，他‘看見’體內混沌一片，似乎什麽也沒有，但在他強大的意識體凝視下，體內布滿了迷霧般的氣息，這些古怪氣息各據一方，有些儼然凝練成了如同身體器官的物體，隻是它們還是太弱小，看起來輪廓模糊，幾近透明。
這就是自己目前身體的狀態麽？沒有五髒六腑，沒有血肉筋骨，隻有那些不明氣霧……
稍稍失神，立刻就從這種玄妙的內視中退了出來。
對於發生在身上的一切，易小七有種恍惚感，原本以為死亡就是一切的寂滅，現在看起來他還是他，隻是換了一種存在方式。
他咧了咧嘴，詭異地笑了笑，手腳一擺，猛然朝上方遊去，如今的他無所畏懼。
他靈活的就像是一尾魚，片刻就升上十數米之高，低頭望去。
放眼所見，盡管有了心理準備的易小七依然被眼前一幕給震撼了一下。
底下這條人類亡靈組成的河川居然有數百米之寬，上下還分了許多層，幾乎包括人類所有種族，形形色色的人種保持著同樣的姿勢，隨著大隊緩慢漂移。
至於人潮前方更是望不到頭，窮目之間，曲折蜿蜒，也不知道他們終究會抵達哪裏。
無論天空還是地底，隻是一片玄黃，像是置身無邊無際的荒漠，這支由人類亡靈組成的‘河流’孤獨穿梭中間，就如同月夜下行馳於沙洲中的一班列車。
難道這條就是所謂的黃泉路？
當他全神貫注時，他隱隱感受到這條亡靈河流的魂力波動。
他心中一動，閉起了眼睛用超強的意念感受外界，於是原本眼中的人潮變成點點亮光，這些光芒有的強有的弱，弱小的宛如螢火，強的則如同一盞油燈。
點點光亮均呈現幽藍色，在玄黃色背景下格外引人注目。
這就是靈魂的本來麵貌麽？
易小七正感受這片猶如浩瀚星河的魂海帶來的震撼。
突然，下方有好幾個耀眼的藍光從魂潮中一躍而起，在魂海世界顯得特別紮眼。
這些是……嗯！是怪蛇！
易小七猛然睜眼望去，果然那些藍光所在，正是那種魚顱蛇，有黑色和灰色，但沒有銀白色。
易小七再次見到這些魚顱蛇心中早沒有那份恐懼，吞噬對方魂體後，同時也帶給他一些零碎的信息。
這些魚顱蛇是域外魔頭散播的子孫，它們是遊**在無盡幽冥的掠食者，如同外界的野獸，在本能的驅使下，吞噬比它們弱小的魂體，直到最終化為魔頭，才會破開玄冥，返回域外的棲息地。
了解到這些，不僅沒有讓易小七害怕，反而讓他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如果這些小魔頭能夠依靠掠食成長，那麽現在的他應該也能做到，也許到時候他也可以憑借著自身能力返回陽世。
想到之前所受的痛苦，他嘴角微微向上翹起。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像是感受到易小七的強大，那些魚顱蛇隻是稍稍在半空遲疑，轉眼間往四麵八方一哄而散。
“給老子趴下！”
易小七對準其中兩隻魚顱蛇發出一聲大喝，他稱這種技能叫做‘震魂’，是從魚顱蛇的記憶信息中學來的。
這種聲音是將魂息在嘴裏壓縮成氣浪，瞬間釋放出來。
雖然在這個古怪空間，任何聲音像是被壓抑了，再尖銳的聲音也變得非常沉悶怪異。但是，能夠在這裏發出的聲音本身就代表強大實力，任何細微的聲響都將會化成非同小可的能量。
刹那，這股魂息氣浪衝擊在那兩條魚顱蛇身上，它們的身軀陡然一僵，然後原本實質的蛇軀開始劇烈波動，不斷蒸發出灰白霧氣。
易小七扭身上前，伸手朝著兩隻魚顱蛇虛抓，將它們輕易地攝入手中，仿佛彼此完全不是同層次的那樣，他低下頭，啜嘴長吸，那灰白氣霧便源源不絕被他吸入腹中。
半柱香後，易小七手中兩隻怪蛇已經消失不見。
吸取了兩條魚顱蛇後，他發現自己體內的魂息器官似乎又凝固了一些。
他砸了咂嘴，感覺到意猶未盡，隻可惜其它方向的怪蛇早逃到不見蹤影。
對此他並不在意，既然他現在比這些小魔頭強，那麽角色就已經逆轉，接下來該是他作為掠奪者來獵取對方了。
易小七開始了他漫長的捕獵運動。
在這條無盡頭的黃泉路上，隱藏著眾多的魚顱蛇，隻要有足夠耐心，獵食它們並不算困難。
這些魚顱蛇也有不同層次，依照灰、黑、銀，三種色澤劃分，像是灰色身軀的魚顱蛇魂體最弱，最強的是銀色，每個層次實力相差非常懸殊。
這中間，灰色數量最多，黑色相當比較稀少了，至於銀白色幾乎是鳳毛麟角。易小七目前的實力除了銀白色讓他稍加忌憚，其餘兩種幾乎是手到擒來，而他的實力也隨著吞噬數量，日益增長，到最後就算同時遭遇數隻銀白魚顱蛇也毫無畏懼了。
期間，他也曾打算探查外界，可是無論是往上或者往下，都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之隔離。至於往後，就像是逆水而行，小範圍內騰挪倒無所謂，真要強力逆行，魂體的消耗太過巨大，補充不過來便會被打回原形。
就這樣，他像置身一條靜寂的時間長河內，隻有不斷向前，別無出路。
他有時會思索黃泉路的盡頭究竟通向何方，是轉世投胎？還是抵達地府？
日子就在期待忐忑中度過。
歲月流逝，易小七也不知道在這裏過了多少年月，也不清楚這些日子吞噬了多少條魚顱蛇，隻知道自己魂體越來越凝固，如今透過內視，身體內的器官不再像從前那樣隱隱約約，如煙如霧了，它的輪廓變得清晰可見。
繼續這樣變化下去，易小七相信身體內的五髒六腑，乃至肉體都將會獲得重生，如果是這樣，可能他就會再度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然而，新的問題也出現了。
隨著他越來越強，這裏的魚顱蛇魂體對他的作用越來越小，別說那些灰色、黑色的魚顱蛇了，現在他就是吞噬銀白魚顱蛇也效果甚微。
加上銀白魚顱蛇數量極為稀少，常常幾天也碰不上一隻，讓他苦惱不已。
經過長期觀察，他知道這些小魔頭從灰色變成銀白不知道要吞噬多少人類魂體，如果折成時間計算，灰色到銀白恐怕需要經過數百年之久，這還是算上小魔頭彼此吞噬的結果。
自從易小七縱橫黃泉，這些年月他吞噬的銀白魚顱蛇不下百餘隻了，銀白以下的更是不計其數，以至於該物種差點絕跡。
至今為止，易小七還沒見過比銀白魚顱蛇更強大的存在。他推測，銀白以上的怪蛇要麽已經化為魔頭破空而去，要麽就在黃泉路盡頭，畢竟這是一條不歸路，就算這些小魔頭也不能違背定律。
根據經驗，易小七知道越是前端，遇到高階魚顱蛇的幾率就越大，想必這些魚顱蛇同他一樣，也是不斷沿途吞噬。這樣想來，他想要找到更多的銀白魚顱蛇，唯有加快腳步，趕在前方才行。
他現在的魂體已經完全擺脫了黃泉路的禁錮之力，遁速奇快，如果不計較魂力的消耗，不歇息不停留，依照陽世的計算，日行數千裏毫無問題。
當然，這樣做的話，浪費魂力不論，對還不是完整法體的他來說是有損無益的。
因此，他隻能停停歇歇地趕路，即便如此，沒多久也讓他趕了數萬裏之遙。
黃泉路漫無盡頭，沿途魂體雖然在魚顱蛇不斷吞噬下，顯得稍顯稀疏，但數量上還是相當可觀。全世界每天死亡的人數高達十幾萬，將這些死亡的靈魂集中成隊伍，成年累月，果然是蔚為壯觀。
易小七也不知道自己將多少年內死亡的靈魂遠遠拋在身後，他可不想吸取人類亡靈的魂體，除了心理障礙以外，最主要的是，他們的魂體太弱小了，一個個吞噬也不知道要耗費多長時間，他的目的是那些高蛋白、營養豐富的銀白魚顱蛇。
他的推測沒有錯，越往前，銀白魚顱蛇出現的概率就越高，讓他收獲頗豐。
可惜的是，他發現現在魂體凝固的速度幾乎停滯下來，就像是到達了某個巔峰，想要突破卻難比登天。
某一天，他剛剛吞噬掉一隻銀白魚顱蛇，魂念突然感受到一股奇異的波動。
魂念是他隨口命名的一種能力，當初鷸蚌相爭讓他幸運吞噬了銀白魚顱蛇，魂體的意念就能放射出去了，就像是一種看不見的震**波，凡是在這種震**波籠罩下，任何魂體都無所遁形。
魚顱蛇天生具備這種能力，它們雖然沒有眼睛，但能通過那對觸角感受到魂體，並判斷強弱。
即便最弱小的魚顱蛇對魂體感應都是超強的，易小七曾因此飽受打擊。在他魂體變得超乎尋常的強大時，幾乎所有魚顱蛇對他都是聞風而逃，害的他那段時間顆粒無收。直到他學會收斂魂體氣息波動，情況才有了好轉。
如今，他的魂念已經可以投射到方圓數百米之遙，當他感應到那股奇怪的波動，不由怔了怔。
長期的吞噬讓他能輕易分辨出這些波動所屬的主人，但是這次他有些迷惑了。
按照這股波動來看，對方魂體應該算不上強大，但同時該魂體又散發著一股很強的個體意識，也就是說他的魂體因為這股意識變得非常精煉，就算銀白魚顱蛇與之比較也相形見絀。
作為吞噬者易小七當然知道魂體越精煉就意味著越是極品，即便魂體弱小些，吞噬後也是大補之物。
他頓時興奮起來，不知道這是哪隻變異的魚顱蛇，真是送上門的大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