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衝突（VII）
“他真是這麽說的？”
由通訊水晶傳來的聲音低沉而緩慢，而聽見這句疑問，丹尼議員急忙站起身來，點頭哈腰的對著麵前點了點頭———雖然在他麵前的隻不過是一個毫無生命特征可言的水晶球而已。
“是的，大人，那個年輕人看起來非常有自信，坦白來說，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膽敢………”
“他這是在玩火。”
丹尼的說話還沒有完，就被對方冷冷的打斷了。
“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給事態帶來什麽樣的發展嗎？他這是在對光之國進行挑釁！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莉蒂亞的意思是什麽？”
“莉蒂亞殿下並沒有做出什麽決定，不過看目前的情況，她顯然很偏向那個年輕人那一方。”
“哼…………”
聽到丹尼議員的回答，水晶球裏頓時發出了一陣冷笑，在過了片刻之後，它才重新開口說道：“這也是在我們預料之中的，隻是沒有想到莉蒂亞那小女孩這次居然會下這麽大的決心…………很好，丹尼議員，你做得不錯。不過，既然對方打算主動進攻，那麽我們這邊的計劃也要做出一些改變才行了，丹尼議員，你這次聯絡議會，不僅僅隻是回報聽證會內容這麽簡單吧。”
“是的，大人，正如我之前向您所陳述的，既然眼下那個年輕人已經出了招，我想莉蒂亞殿下為了配合他的出招。一定會很快啟程前往贖罪之地，雖然坦白來說，我並不認為對方之中真的有實力足以能夠消滅惡魔公爵的存在，但是………畢竟這種事情不是我所能夠判定的，因此我期望議會能夠派遣一個人前來幫助我處理此事。”
“哦？你想要誰？”
“嵐之劍聖閣下。”
“……………”
這一次，水晶球的另一側並沒有很快的給出回答，相反。對方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後，這才重新開口詢問道：“有這個必要嗎？丹尼議員，你可要知道你這個要求意味著什麽。坦白來說，我並不認為在穆恩公國，除了那個小女孩之外。還有什麽人值得我們出動嵐之劍聖閣下的，你可要知道，如果判斷失誤的話………”
“請恕我直言，大人，我認為那個年輕人並不簡單，他既然有勇氣當眾挑釁光之議會，甚至還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從這個年輕人一貫的做法來看，我認為他在虛張聲勢的可能性並不大，而且。如果一旦出現什麽狀況，有嵐之劍聖閣下在的話也方便一些………”
“……好吧，我同意你的意見，畢竟這次的計劃對於議會來說隻能成功不能失敗，那個年輕人已經給我們帶來太多的麻煩了。不管他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現在他都已經成為了影響我們計劃的一大障礙，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找機會將他解決掉，至於莉蒂亞那邊………我可不認為那個小女孩會為了一個小小的貴族而與議會徹底翻臉。記住，得手之後如果那個小女孩想要對你們做些什麽的話，就立刻放出風聲。按照我們一貫的做法…………你明白的。”
“明白，大人。”
眼前水晶球的魔法光輝漸漸暗淡了下去，直到這個時候，丹尼議員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接著一屁股重新坐回到了舒適的沙發上，他眯起眼睛，注視著眼前的水晶球，隨後嘴角微微翹起。直到這個時候，這個看起滿臉橫肉，長的和哈巴狗一樣的家夥麵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凶殘的表情，那就好像是獵犬在蹲守，捉捕獵物時的表情一樣。
不得不承認，那個年輕人這一手的確玩的很不錯，不過很可惜的是，他並沒有能夠看見穆恩王室的界限所在，不然的話，他以為我們光之議會憑什麽敢對穆恩公國搞風搞雨？忠誠是一項美德，但是愚忠卻不是。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有著遠大的野心和目標，不過很可惜的是，他選擇了一個錯誤的合作對象。
真可惜，這麽一個果斷，勇敢，又有手段的年輕後輩，即便是在光之國內也不多見，如果他是出生在光之國的話，想必會有一個非常美好光明的未來吧。但是現在，他隻能夠在這裏墜落了………因為這個年輕人很快就會意識到，現實，並不一直如同他想象的那麽美好。
現實的確不如想象的那麽美好。
羅德拿起手邊的紅茶，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但是此時此刻的他卻根本沒有心情品嚐。
“請恕我直言，莉蒂亞殿下，您也應該已經察覺到，這一次光之議會來勢洶洶，並不僅僅隻是期望找穆恩公國的麻煩這麽簡單。”
“這一點我很清楚，羅德卿。”
莉蒂亞伸出右手，用白銀小刀靈巧的在眼前的奶油蛋糕上切下了一小塊。
“暴風雨的到來往往毫無前兆，越是風平浪靜，就越是暗示接下來會有狂風暴雨。光之議會這一次的算盤打的很巧妙，但可惜的是，他們也並非毫無破綻，正如當人想要揮出重拳的時候，他總是會不自覺的凝結力氣一樣，這一次光之議會對於我們的聽證和調查實在是太草率，也太簡單了一些。”
說道這裏，莉蒂亞輕輕一笑，接著她將切下的一小塊蛋糕放入口中。
“我想羅德卿你一定沒有見過光之議會平時對我的質詢吧，隻要讓那些老鼠自以為抓住我一絲一毫的把柄，他們就會派人前來，搬出厚厚的一大堆法律條文，然後一條條的對照著向我質詢，同時要求我的回答———這種質詢一般最少也需要持續一天的時間，當然。那群老鼠也很清楚，他們所作的一切不過是在無理取鬧，但是他們依然樂此不倦，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因為殿下您是穆恩公國之主。”
聽到這裏，羅德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
“作為一個公國的管理者，這樣一次次被光之議會像罪犯一樣質詢的話。會損害到您和王室的威嚴。”
“同時也是光之議會向所有人表現自己力量與權力的象征。”
莉蒂亞接下了羅德沒有說完的話。而聽到莉蒂亞的說話，羅德也隻能夠聳聳肩膀，的確。這件非常憋屈的事情。論國家實力和財富，穆恩公國都不比光之國要差，雖然說雙方的國土麵積或許有差距。但是嚴格來定義的話，光之國本身的麵積也並不大。因為光之國原本就是受到光芒之龍魂庇護的各個領地所聯合起來組成的一個聯邦國家，在初期，整個光之國的領地甚至還沒有穆恩的一半大，但是那時候光芒之龍的影響之下，十三個聯邦聯合起來，組成了最初的光芒之龍國。在那之後，加入光芒之龍國的領主漸漸增加，最終增加到二十五個，這也是最終光芒之龍國的所在領土。而穆恩公國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雖然他們一直忠於光芒之龍，但是卻從來沒有加入這個國家，而是一直以這種獨特的形式徘徊在外。
原本雙方相安無事，但是自從光芒之龍將所有權力下放光之議會，並且最終導致光之議會徹底奪權之後。這種“雙邊友好關係”也宣告破裂，作為沒有加入光之國，但是卻追隨光芒之龍的穆恩公國，對於光之議會來說是一根眼中釘肉中刺，他們一直很懼怕穆恩公國會協助光芒之龍重新奪回權利，因此光之議會對此也想過不少辦法。他們曾經花費了很長時間。試圖拉攏穆恩公國加入光之國，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算是徹底屬於光之議會的管轄範圍了，到那個時候，光之議會也不害怕這些家夥鬧出什麽麻煩來。
但是不知道穆恩公國出於什麽理由，接二連三的拒絕了光之議會的邀請，而這對於光之議會來說，正是坐實了他們的猜測，很明顯，穆恩公國拒絕光之議會在他們看來就是不安好心，既然如此，那麽光之議會也沒有必要再對穆恩公國客氣了———理所當然的，他們選擇性遺忘了自己邀請穆恩公國加入光之國也是不安好心的。
就這樣，穆恩公國和光之國開始陷入一種古怪的敵對關係，從表麵上，雙方依然是相安無事，但是私底下卻是各種交鋒，穆恩公國每年都會以向光芒之龍進貢的名義送上一大筆錢，而且敲鑼打鼓弄得滿世界眾人皆知，這氣的光之議會牙直癢癢，他們一直以來想方設法的減弱光芒之龍在民眾之間的影響力，但是穆恩公國每年搞這麽一次，就好像把快要愈合的傷疤硬生生的撕開，用最強烈的痛苦提醒他們光芒之龍的存在。
更要命的是，這筆錢他們還不能不要，雖然說光芒之龍國的土地麵積在二十五個領地下看起來很大，但是貧富分化也很厲害，很多領地當初之所以選擇加入光芒之龍國，為的就是求的議會的援助，但是光芒之龍國的錢總是有限的，所以很多時候，他們都需要穆恩公國的這筆錢去填補財政虧空———作為一個富有的國家，穆恩公國每年提供給光芒之龍的那筆錢可足以養活三五個貧瘠的領地呢！
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抵消影響，在最開始的時候，光之議會一手拿了錢，另外一手則在那裏抹黑穆恩公國，但是穆恩公國也不是凱子，很快，作為回應，第二年穆恩公國就借口因為種種原因，將原本的款項縮減了整整三分之二。
而光之議會也很快就吃到了苦頭，本來他們認為沒有穆恩公國的這筆錢，光之國也可以搞定這個財政虧空，但是當穆恩公國給光芒之龍比原本少了三分之二的那筆款項之後，這些官員這才發現這個漏洞根本就不是他們可以填的滿的！！
結果那一年有兩個領地遭遇了大災害和災荒，而穆恩公國所給的錢又不足以救濟，結果導致那兩個領地產生了大規模的暴亂和**。這讓光之議會焦頭爛額。花了好多時間和精力才勉強將對方安撫下來，但是這樣一來，重建和清理又需要資金，但是光之國已經變不出更多的錢了，於是無奈之下，他們隻有委婉的向穆恩公國示好———在下一年的交接時，光之議會以議會的名義舉辦了一個盛大的交接儀式。這算是背地裏給穆恩公國了情麵，而在這之後，穆恩公國這才恢複了原本贈送給光芒之龍的款項數目。為了防止事態再次重演。從這之後，光之議會也不能再多說什麽，隻能夠捏著鼻子看著每一年穆恩公國在所有人麵前秀一次光芒之龍的存在。但是卻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不過雙方的關係並沒有因此好轉，反而越發惡化，那一次盛大儀式被光之議會引為奇恥大辱，他們一直驕傲自己從創世神明手中奪回了屬於人類的，獨立自主的權力。但是穆恩公國卻硬生生的逼迫著他們重新向一個毫無作為的神明卑躬屈膝，這是光之議會所不能容忍的。而穆恩公國則絲毫沒有因此就放鬆對光之議會的壓迫，在那之後每年他們都會搞一次盛大的交接儀式，清楚明白的告訴光之國人，沒有光芒之龍所贈出的這筆錢，你們窮的連自己家都養不活呢！
雙方的關係越來越壞。就差沒有直接撕破臉皮宣布開戰了。
不過看起來，現在距離這一天也不遠了。
一麵在腦中回想著這些從論壇和遊戲曆史中所發現出的往事，羅德一麵歎了口氣，接著他抬起頭來，神情嚴肅而凝重的望向莉蒂亞。
“殿下。請恕我冒昧，我有一個疑問，一直很希望向您請教答案。”
“你是想問，穆恩公國作為光芒之龍的直屬，為什麽坐視它失去權力，但是卻無動於衷嗎？”
“……………”
麵對莉蒂亞微笑著的反問。羅德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雖然說玩家在論壇上猜測到了很多，甚至其中應該有一些就是真相。但是他還是期望能夠從這位大公殿下的口中親耳聽到對方的答案，雖然說在遊戲之中，自己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但是現在，他又有了一個機會。
莉蒂亞微笑著注視著羅德，那雙眼眸之中沒有絲毫陰影，宛如六月的陽光一般燦爛，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羅德總覺得她的笑容似乎有些悲傷。
“羅德卿，藤蔓會依附樹木向上攀爬，那是因為它自己有著向往陽光，渴望溫暖與光輝的意誌，為此它甚至不惜將樹木扼殺———但是對於倒伏在地麵上的淩雪之花而言，無論你如何努力，都無法讓它在高高的樹木頂端綻放，因為它本身沒有支持其向上攀爬的動力。”
“………您的意思是……”
聽到這裏，羅德的麵色微微一動，雖然莉蒂亞說的非常隱晦，不過羅德認為他已經明白了對方想要表達的是什麽。
“沒錯。”
將羅德的表情盡收眼底，莉蒂亞微微一笑，接著她伸出手，為羅德的茶杯裏重新倒了一杯香氣逼人的紅茶，隨後優雅的拿起兩塊白糖，放入其中。
“但是，穆恩公國也不僅僅隻是受人擺布，狂風或許會一時壓倒樹木，但是最終它還是會再次直起身來，不對嗎？”
“但是，也有可能就這樣被狂風直接吹倒，不是嗎？殿下？”
“這是當然的，羅德卿。”
羅德的反駁並沒有讓莉蒂亞表現出絲毫的不快，相反，她笑嘻嘻的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就好像一個因為惡作劇得逞而得意不已的俏皮女孩。
“但是，當連綿起伏的森林阻擋住狂風時，它又如何來摧毀其中的一顆樹木呢？”
“………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羅德苦笑一聲，接著拿起茶杯———兩塊白糖的作用之下，眼下這杯紅茶已經甜的有些讓人發膩，不過羅德還是不動聲色的喝了下去。他當然知道莉蒂亞為什麽這麽做，畢竟自己作為一個小小的男爵，之前對於這位大公殿下的質問實在是有些失禮，這也算是莉蒂亞變相對自己的小小懲罰———總比板起臉來怒喝要好的多了。
“可是殿下，一旦有人進入森林，砍伐樹木的話，那麽不會過太久，狂風就會再次席卷而來的。”
“所以我需要勇敢聰明的護林人幫助我驅逐這些不懷好意的入侵者。”
“僅僅隻是驅逐嗎？”
“如果他們做的太過分的話，我也不介意……………”
說道這裏，莉蒂亞微微停了一下，接著她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著少女的背麵，很快，羅德就聽到了莉蒂亞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
“羅德卿，你作為一個傭兵公會的會長，想必也應該有麵對那些騷擾村鎮的山賊匪盜吧。”
“是的，殿下。”
“那麽，如果你想要徹底保證那個村莊不再受到山賊匪盜的侵襲，該如何去做呢？僅僅隻是在村子裏搭建起堅實的防線，並且一次次的擊退對方的進攻，期待那些人知難而退嗎？”
“這當然不可能，殿下……一勞永逸的做法就是尋找到那些匪盜的老巢，將他們一網打盡。”
“說的沒有錯。”
莉蒂亞轉過身來。
耀眼的陽光從她的身後照耀進來，陰影籠罩了莉蒂亞的麵孔，羅德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卻能夠聽到她的聲音。
“小偷小摸的老鼠尚可忍耐，但若來的是凶狠殘暴的豺狗，那麽就另當別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