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午夜槍聲
太白兄沒理他。
方航沉思片刻,又來一首:“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太白賢弟,當年你做此詩贈別愚兄。著實催人淚下。你我二人在這數百年的後世相逢,不如出來飲酒作樂。再展酒八仙之風采?”
太白賢弟還是沒搭理他。
我讓他算了吧。即便真是李白,他又不傻,怎麽會看不出方航在裝?
可方航卻說,能否看出來是一回事,是否現身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可以出來戳破方航的偽裝嘛。
眼珠子一轉,方航獰笑道:“李白。吾乃太守李北海,你還不出來向本官求個一官半職嘛?”
李白依然不理,方航又冒充各個曆史人物對他進行了諷刺咒罵,我感覺若真是李白。早就該出來劈了他。但我的身子確實沒有任何動靜。
徒勞無功。隻好放棄,方航卻說李白是個縮頭烏龜,居然不敢現身,我說未必是李白,總不能古人喊個噫籲嚱就說他是李白,我也會說娘希匹,難道我還是蔣光頭不成?
方航卻篤定道:“肯定是這老鬼,這麽跟你說吧,你吃一隻僵屍卻未必能變成僵屍,那劉為民變得小白蛇乃是上古遺種,但你吃了它,也不會有它刀槍不入的能耐,你爺爺既然吃人,這人就一定有嚼頭,李白的死因眾說紛紜,有一種說法是他喝醉了,去撈那水中月影,溺斃在湖裏。”
我問他,淹死的屍體有嚼頭?
方航說:“沒有,但是水解的屍解仙,嚼頭可大了!”
爺爺講述屍解仙時,我聽得雲裏霧裏,此時方航又補充一些,將肉.體的力量灌注到靈魂中,假死而生便視為屍解仙,但假死的方法有許多,各憑手段,有些道教門派甚至有專修屍解的道術,方航說他家祖宗以前的師門,揚州博山觀就有太一守屍法。
不是變成屍解仙,然後假死再隱匿於世間,而是在殺死肉身的過程中做到這些,其實是真死,無非是以另一種身份又活了過來。
有人水解,淹死自己,有人火解,有人金解亦稱為兵解,有人杖解也就是木解,沒有土解,土解就徹底死了,地氣會束縛亡魂。
古書上記載了許多自殺之人,又在世間現身的故事,便是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了屍解仙,而肉身消亡之後,可以留下屍體,讓世人以為自己已死,也可以讓屍體變作某一物件,暗喻自己屍解成仙的事實,從而低調炫耀一把。
張元吉的棺材裏就有一隻草鞋,方航說,張元吉是學張三豐,明朝初年,活神仙張三豐聲名卓著,因為與朱元璋有舊,朱棣上台後就尋找張三豐,懷疑是他救走了朱允炆,張三豐被追的上天入地,隻好在朱棣手下麵前抹脖子自殺,但朱棣的手下又覺著張邋遢不該死的如此輕易,開棺驗屍便看到一隻臭氣熏天的草鞋,也不是為了炫耀,而是告訴朱棣:我已屍解成仙,即是仙人便不管凡間事,你別再找我了。
若是沒有眼下的事,方航也不會懷疑李白淹死是水解成仙,但有了這個傳說,再結合名人兄屢次念出李白詩句,方航就這樣懷疑了。
但是屍解成仙的前提是肉身有能量,李白是個詩人,難道他也修道?
方航肅然道:“你可別小瞧了他,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李白是四川人,你沒聽過蜀地多劍仙嘛?他可是我少年時期的偶像呀,脫身白刃裏,殺人紅塵中,瞧瞧這詩句,多威風,你知道高力士吧?唐朝的東方不敗,護駕禦前,一身武藝逼退數百披堅執銳的將士,李白再狂傲,若是沒有真本事,敢讓高力士給他脫靴子?手上稍稍用力就把他腳丫子捏爛了,唐朝有三絕,李白的詩,張旭的字,裴旻的劍,而李白的師父就是唐代第一高手,裴旻劍聖,李白號稱當朝第二高手呢。”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希望鑽在我身體裏的就是李白了,現如今沒有裴旻,李白當第一,我當第二。
方航不死心,盯著我的肚子說:“李白,趕緊出來,我作了兩首詩,你給指點一下。”
李白又不是被我懷著,盯肚子也沒用呀,但不管他藏在哪,總歸是沒有出聲,方航便歎口氣:“媽的,誇你半天,一點麵子都不給,老子睡覺去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忙呢。”
方航垂頭喪氣的離去,卻沒有提那幾瓶啤酒,我也學著他的模樣,瘋狂灌了幾瓶,裝作不同的名人呼喚青蓮居士,奈何酒量不濟,沒等他出來便頭暈目眩,昏沉沉睡去。
不知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間,我仿佛聽到一個人在對我說:“想學劍,你得先有一把劍呀。”
我回他:“我有露陌匕首,別稱龍鱗,短小鋒利,便於攜帶呢。”
他歎息道:“那你挖荊軻吧,跟他學習當刺客。”
清早起床我就想起這段對話,也不知是做夢還是真的,試探性叫了幾句也沒人搭理,便匆匆洗漱,等方航和錢旺起床,再一次奔去小曼家附近。
胡茬,短發,雙手粗糙,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有這三個特征,而方航搜尋的重點也不是這個男人,他向路邊的大爺大娘打聽陳茉莉,整整一上午都沒有收獲。
吃過午飯,方航說下午不找了,準備夜裏用的東西,我問他,是否要與那幾家聯係一下,他說不用,錢旺與小曼父親溝通的方式,就是告訴他,真凶並不是陳茉莉,可若讓所有的受害人都聽到這句話,肯定要去刑警隊折騰。
方航要硬招,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些鬼招來,我問他是否有凶險,方航說不單單是凶險,一個不留神招來一隊陰兵,直接帶他卻下去與那些受害人作伴了。
我趕忙勸他,還是別搞了,別讓你老婆守寡。
方航卻朗盛笑道:“真有那下場,也是她命中注定,誰讓她要嫁給一個道士呢,打從我學道第一天,爺爺就教我除暴安良,替天行道,我不能讓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也不能讓陳茉莉蒙受不白之冤,更不能讓那惡人逍遙法外。”
我忍不住問道:“你以前不是說過,自己不是道士嘛?”
他說,老子想當啥就當啥,你管那麽多啥?
錢旺卻滿臉崇敬的望著他:“方老大,你真是個正義人,你爺爺也是真正的高人前輩,比王震他爺爺正直多了。”
方航不屑道:“他?他連自己老婆都殺!”
去香燭元寶一條街上買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照著他的指點開車出城,隨後讓我停在路邊,換了一身藍色道袍的方航輕鬆道:“行啦,我一個人去,你們就在這等我,明天天亮不見我回來,日後見了五乘,讓他給我念兩篇超度的經.文吧。”
一聽這話,我和錢旺都焦急不已,可無論怎麽說,他始終不讓我倆相陪,一來過於危險,二來,他說自己有些秘密不方便讓人知道,三來,今晚要招的魂兒太多,很容易惹出陰兵借道,帶著我倆也不方便逃跑。
不管這事是肯定不行的,方航的理由就是兩個字:“好奇。”
最後,他背著包袱進了樹林,我和錢旺等在車裏,如坐針氈,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看著太陽從正中挪到西邊,落山後,月亮接了太陽的班。
度日如年,焦躁不安,錢旺好幾次要進去卻都被我攔下,方航不是莽撞人,若真危險,我倆進去也沒用,若是假危險,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晚在杏橋村的河邊,他力戰高油翁,滿身是傷也沒有丟下我逃跑,這樣的人不會騙我。
煙盒空了,心也沒個著落,車裏死一般的沉寂,直到樹林中傳出一聲悶響將我倆嚇了一跳,沉默片刻,錢旺驚叫道:“槍聲?那是槍聲!”
方航沒有槍,難道是有人在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