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從破開的護罩孔洞外閃進雲鯨渡舟上空,驅散符籙爆發的餘波,揮手撒下道道淡綠色光華,雲鯨腹部的傷處飛快止血,得到治療和安撫,雲鯨晃動的身軀慢慢穩定。
那人穿著暗綠長袍,頭上臉上包得嚴實,隻露一雙眼睛在外,看身形是一個女子,她右手拿著一根翠碧長索。
掃視一眼淒慘的觀景台附近,目光嚴厲掃過渡舟各處還剩下的約兩百餘人,喝道:“所有靈府境修士,出示身份,三個數!”
渡舟上的靈府境修士,有三十餘人,其他的都是各有防護手段的修士。
另外還有兩名金丹修士,護著各自的弟子門人,對暗綠長袍女子頷首示意。
常思過毫不遲疑從懷裏摸出金色身份牌,對著看過來的女子一亮。
暗自慶幸,幸虧張笑行幫他把宗門新換的令牌送到手上,不然,他一介靈府境修士,手中拿著霸氣宗壹字頭看門人身份牌,倉促之間,怎麽解釋得清楚?對方隻怕不會給他解釋機會。
很顯然,宋家在排查雲鯨渡舟上搗亂的家夥。
除了靈府境和金丹修士,能夠遠距離操控那些布置在密集客房區域的五階符籙,同一時間發起攻擊,其他的晶心境或者不息境修士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女子朝他點了點頭,一一看過去,最後隻剩五名沒有宗門和世家身份的靈府修士,他們都是女子重點懷疑的對象。
一個臉上長滿卷曲胡須的漢子叫道:“前輩,我真是散修啊,一直在煮水山莊的……”
“閉嘴!”
綠袍女子嗬斥,往外麵一指:“你們五個出去,與我們一起斬殺海妖獸,自證清白。”
此刻緊急,哪有閑工夫,細細分辨誰是藏起來的奸人?
把所有沒有身份,或者不敢公開身份的家夥趕出雲鯨渡舟,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他們方能安心對付外麵遇到的危機。
這一趟生意,已經是虧到姥姥家。
短短片刻,渡舟上死了近千的修士,包括渡舟上的自家下人,事後都是要重金賠償的。
現在當務之急是必須要保證還活著的其他修士,以及貨物的安全。
能夠從飛豚音波攻擊中活下來的修士,身份沒一個簡單,再要是出問題,那才是一筆巨額賠償,沒身份的五個靈府境,死在外麵,沒誰會在意,到時安一個疑似奸細名頭,就交代過去。
一個黃臉漢子叫道:“憑什麽?我隻是沒帶身份牌出門……”
綠袍女子出手了,右手一揮,一道綠影在空中閃過,下一瞬間,便抽中麵色大變想要閃躲的黃臉漢子。
“啪”,黃臉漢子身上光華一陣急劇閃爍,並伴有一聲短促淒厲慘叫。
待得所有光芒散去,下方地麵隻剩兩條殘腿,血淋淋杵在那裏。
有細細藤蔓一樣的綠光從殘腿上往地麵遁去。
“啪嘰”,殘腿滾落地上。
黃臉漢子成了殺雞駭猴的那隻出頭雞子,一擊立威,剩餘的四人乖乖飛起,麵色煞白,鑽出窟窿,加入與海獸的搏殺中去。
能不能有命活著上舟,隻有天知道。
綠袍女子衝兩名金丹修士拱手一禮,道:“麻煩兩位道友,幫著照護舟上一二,綠娥感激不盡!”
兩名金丹忙回禮,相互間似是認識。
“綠娥道友盡管去忙。”
“同舟共濟,石某定當盡力。”
綠袍女子不再多話,返身閃去外麵。
被擊破的渡舟光罩,不停波動著,很快便修複合攏。
雲鯨四周的飛豚仍然在瘋狂地圍攻,如飛蛾撲火,即使從各方位撞上巨大的雲鯨,也最多造成些許動靜,根本撼動不了皮粗肉糙的雲鯨。
然而它們仍然尖叫著,一團一團旋風一樣衝來。
不停死去,不停衝來。
小雲鯨處於黑衫老者的保護,免受無處不在的音波之苦,老老實實跟著母雲鯨身畔飛行,不敢再亂跑,身上淋成了鮮紅色。
常思過探查著附近十數裏的海域和空中,對施禮感謝的雲蘭抬抬手,示意她不用客氣,對於認識的人,即使隻短短十餘日的淺淡交情,遇到危險,力所能及的範圍,他也會施以援手。
不認識的外人,可就顧不得了。
在外麵修士的拚命廝殺下,雲鯨已經衝到五百丈高空。
前行阻力大了數倍,相應的飛豚群開始出現分化,實力不夠者漸漸落在下方。
音波形成的合力攻擊,對光罩合攏後處於地麵的修士,影響越發的輕微。
前方十裏外海水似開鍋一樣翻滾,連續幾股水柱衝天,氣勢洶洶。
三頭身形巨大的海獸浮現在半空,一字排開。
左邊是青色盔甲的妖蝦,舉著兩個十數丈的巨大鉗螯,中間是揮舞褐色觸須的八爪巨型妖章魚,右邊是一條梭形五彩斑斕妖魚,兩側腹鰭化作爪子,分別抓著巨型尖棍和一麵巨螺紋貝殼。
在三頭巨妖後方,浮著無數的五階、四階海妖獸,聲勢浩大。
隨著中間巨型妖章魚發出一聲怪異的“嗚嗚”吼聲,所有飛豚不再送死,往後飛退,它們終於停止音波攻擊,但把雲鯨的後路給截斷。
而下方的海水中,冒出無數的海妖獸,遍布附近數十裏海域。
潮水湧動,海妖擠擠,看得渡舟上所有幸存修士頭皮直發麻。
太多了,即使其中大部分是低階海妖,數量多到如此程度,金丹修士都頭疼。
何況空中還有三頭六階海妖阻擋。
黑衫老者對另外兩名金丹修士傳音幾句,獨自往前方飛去,他環視一圈偌大的陣仗,皺眉道:“三位將軍,為何要遣飛豚攻擊宋家雲鯨渡舟?是每年的供奉不滿意,還是宋家有得罪怠慢之處?請三位將軍指教!”
他是不怕對麵動輒高達數十丈的大家夥。
但是宋家是行商,做的是兩域跨海生意,不能意氣用事。
他必須要弄清楚這次禍事緣由。
妖章魚發出憤怒的咆哮,用生硬粗糲的人話吼道:“你還有理?你等為何,要對飛豚族群,下此毒手?不給交代,今後休想再從此地過!”又衝遠處的飛豚發出幾聲怪模怪樣的大吼。
飛豚中有為首者回以“嘟嘟”叫聲。
黑衫老者聽得對方反咬一口,心下一沉,知道今天之事隻怕難以善了,耐著性子解釋:“是飛豚族群突然對渡舟和雲鯨發起攻擊,老夫正還想找出緣由呢?將軍何不招飛豚族群掌事者前來對質?”
他暗自傳音後麵的金丹修士和宋家靈府境修士做好突圍準備。
至於那四個被驅趕出來參與廝殺的小家夥,正好用來斷尾,送給海妖發泄怒火。
妖章魚怒不可遏,咆哮道:“人類還敢狡辯,你們違反規矩,渡舟上藏有虐殺飛豚,被飛豚族群發現,它們才發怒攻擊!”
黑衫老者嘿嘿冷笑道:“一派胡言!無理取鬧!隔著陣法護罩,它們怎麽發現的渡舟上有飛豚?”心中其實已經信了幾分,有人在算計他們宋家。
“好,本將軍便與你看證據,渡舟左邊底下中間的房間,藏有飛豚,是飛豚族群親眼所見,你自去看看!卑鄙的人類!”
黑衫老者盯著前方數裏外的巨大海獸,靈識已經探入雲鯨上空的光罩。
他是這條渡舟的鎮守修士,自不會被光罩攔截,隻是瞬間,便用靈識化作實質,轟開左邊底層中間段十數間緊閉的房門。
其中兩間房間內的情景,落入老者眼中,氣得他差點暴跳。
兩條不到八尺的飛豚幼崽,被人開膛破肚,死得慘不可言。
斜掛在房間內晃**不休,還在往下滴血。
房間內的床榻上,各有一攤在冒煙的腐蝕**,很顯然,搗亂者已經死得屍骨無存,死無對證!
真狠啊。
為了陷害宋家,有人攜帶了無價之寶小空間,瞞過上舟前的法器檢查。
而宋家的檢測修士,都是家生子,不可能被收買。
千防萬防,奸人難防!
這一遭怕是不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