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過看到化作一片銀灰色水霧的碩大掌影,籠罩在他身周。

不大的樹林,影影綽綽,身上感覺無比黏稠沉重。

他拔出了斷水刀,腦子急速思索應對之策,隻可惜三件防護法寶,龜殼和火琉珠徹底損壞落進大海,身上的遇火袍也破損得威能大損,根本不能給他以相應的防護。

若是逃過這一劫,他一定要想辦法修複遇火袍,再給自己煉製一件防護法寶。

麥大力比常思過更窮,早年被發配到西彎島,身上的物品包括須彌袋,早就全部被人搜索拿走,他後來憑著一雙拳頭在島上打出一片天地。

下海捕殺低階海妖獸,采挖海靈菜和礦石。

什麽事都做過,用采挖到的材料,去其它三島販賣,換得一個須彌袋,換一些能夠增進修為的丹藥,慢慢地才置辦了一柄極品法器鐮刀傍身,不是他不想定製合用的法寶,而是法寶價格貴到他絕望地步。

其它地方還煉製不了,必須去火湖島找到店鋪才行。

麥大力握拳傳音:“咱們不可能打得過六階海妖,怎麽弄?”

“先抗一抗。”

快速兩句話交流,霧氣如潮水,旋動著朝地麵上的兩人擠壓。

常思過和麥大力肩膀挨著肩膀,抗住巨大壓力,卻發現身不由己離開地麵,被霧氣裹著往海岸方向飄去,常思過雙手掐刀訣,對著前方揮刀一劈。

一線犀利刀氣劃過凝稠霧氣。

能聽到似乎摩擦粗糲沙子的聲響,常思過一聲大喝:“開!”

他再加了兩成刀氣,手中的斷水刀終於一劈到底。

兩人察覺身上壓力一鬆,麥大力見機雙拳如擂鼓,碩大拳影往霧氣猛砸去。

“嘭”,霧氣經受不住接連打擊,潰散出兩個丈許大孔洞。

“走!”

兩人從水屬性妖法束縛中脫出,同時喝一聲,腳踏實地足下一點,往後電射倒退。

他們看出白袍男子似乎有顧忌,動手了也沒有進入海島的打算,那麽,能夠遠離對方,便盡量遠離,不管是術法神通,還是飛劍攻擊,離得遠了,威力自然要小許多。

“哼,蠢物,敢對抗本座?不自量力!”

白袍男子冷哼一聲,下探的手掌變作一拍。

憑空出現一堵碧藍水牆,擋在後退的兩人身後,隻眨眼間,水牆化作洶湧怒卷的浪濤,自上方十丈往渺小的兩人蓋去。

常思過左手搭在麥大力肩膀上,喝道:“別動!”

火光一閃,兩人在驚濤駭浪壓下前,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左邊三十丈外。

這還是常思過第一次帶著人施展火遁術,出乎意料的成了,隻是消耗大了數倍,此時卻也顧不得,既然選擇共進退,他便沒有拋棄同伴的打算。

“轟隆”一聲,浪濤把那處地麵砸出一道三丈深約十餘丈寬的一道溝壑。

“跑!”

兩人頭皮發麻,再次發足往彎山方向狂奔。

白袍男子臉色有些不好看,一而再的讓兩隻螻蟻從他的妖術神通攻擊下逃脫,還毫發無損,他臉上掛不住,手中出現一枚小巧如玉的銀色圓環,扁扁的,內裏蘊有水波流淌。

“火遁術又如何?去!”

白袍男子把銀色圓環對著逃遁的兩人方向一拋,水影閃爍,一窪碧水有裏許大小,自空中虛虛落向地麵,把跑得飛起的兩人罩在其中。

讓他不得不動用法寶,白袍男子心中有些惱火。

他決定要下重手,好好整飭兩個不聽話的人類,特別是穿黑袍的家夥,讓他連丟兩次麵子,那麽,便真正的殺雞駭猴,廢掉一個讓光腳的五劫武夫聽話。

“開!”

常思過自不會坐以待斃,他再次掐刀訣,對著空中罩落的水波虛影狠狠一劈。

刀芒火焰和本源刀氣飆出數十丈外。

這一刀結結實實劈在空氣中,不起絲毫作用。

麥大力見狀便沒有打出蓄勢待發的拳頭,叫道:“小心,加強防護!”

“嘩啦”,碧波**漾,把兩人罩一個正著。

瞬間,兩人所在地方成了一窪憑空出現的小湖,兩人被壓在十數丈深的水底,身上壓力奇大,而且下方暗流四處衝刷,巨寒侵襲,幾個來回,便把兩人給卷得失去方向,各在一處,相互尋不到蹤跡。

常思過算是見識了六階海妖的真實實力,根本就不是他能抗衡。

一大境界的修為差距,吃得他死死的。

以前在留仙坊市,與安顏對抗,他沾了霸氣宗修士身份的光,安顏沒有下死手對付他,顧忌頗大,幾下攻擊都是控製了力道。

他在猶豫,要不要用那一招?

能不能用出那一招!

急速旋轉的水流如刀鋒尖銳,挾裹著用疊盾和遇火袍護身的常思過。

不知轉了多少圈,磨盤一樣,急劇消耗常思過的法力,他隨波逐流在水底沉浮翻滾,試了多種手段,連停下身軀都做不到。

水能克火,他被克製得幾乎無計可施,壓力越發的大了。

這樣下去,非得耗死在水底。

六階的法術神通,不是現在的他能對抗。

他缺乏了大威力的法寶防護,而且沒有相應的經驗。

且看樣子對方根本沒打算停手,常思過感覺越來越吃力,他把斷水刀插入腰間刀鞘,兩手空空叫道:“投降!”

他知道對方能夠聽到。

要動用那一招,須得找到出水露麵的機會。

“哼!現在才知道怕?晚了。讓本座瞧瞧你骨頭多硬,能抗到什麽時候?”

白袍男子的聲音在水底響起,充滿嘲諷不屑。

地上的小湖,托著水底兩人,已經緩緩升空,飛到海岸邊。

白袍男子居高臨下俯瞰著水底打轉掙紮的可憐蟲,至於另外一邊麥大力的待遇要稍好,五劫煉體士的體格,還熬得住。

常思過叫道:“等一等,我勸我那朋友一句,他是一根筋,死強死強的。”

水流一緩,片刻後,有聲音傳來。

“哦,是嘛,那好,成全你的朋友之義,你最好別耍花招嚐試用火遁逃跑,否則,定讓你嚐遍萬水穿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隨著白袍漢子話音落,嘩啦一聲,常思過從水底被拋到了水麵。

常思過裝著勉強站在湖麵上,看到湖水角落被困的麥大力安然無恙,臉色很不好,再看向百丈外高高在上的白袍男子,常思過歎了口氣,道:“麥兄,咱們認栽吧,為奴為仆……”

話是如此說,他右手伸進衣袍,用拔山根的手訣虛握。

果然從膻中竅穴上方像是握住了一物,沒有實體,又溫潤如玉。

他就知道老道指點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大有深意,拔山根也可以成為殺心刀的拔刀訣,或許還能拔出真正的大山?

那老道,一貫的遮遮掩掩,從不肯說得明明白白舒舒坦坦的。

幸虧他能猜善疑,換個人哪明白這裏麵的彎彎繞?

否則必須等殺心刀完全蘊養成熟,才能使用。

“出來吧!”

常思過痛苦大吼,右手猛然從身體裏拔出一柄琥珀玉質刀。

劇烈的摩擦痛楚,就像是把自己的肋骨,從體內生生拆下來,痛得他渾身顫栗,他豁出去了,對方既然不讓他活,他冒險也要動用還沒有把握的一刀,讓對方先死。

這一刀劈出的後果是甚麽,他不去考慮了。

生死關頭,還考慮個錘子!

老子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