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過退回城頭,仰望遠處,看了片刻,正好捕捉張狂施展身法的瞬間,他心中暗道一聲“要遭”,便看到木魅慌得把手中抓著青藤法杖扔了出去,身影一晃消失在空中。

青藤法杖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妖蛇,約五六丈長,對著張狂咬去,便被張狂淩空一拳疊加勁力打成漫天碎屑,拳影轟在木魅消失的空中。

打得空氣震**,雲氣扭曲。

木魅出現在七八裏外的高空中,暗綠鬢發散亂,身形狼狽踉蹌,見得那凶漢再度跨步追殺向她,忙一揮手中重新出現的青藤法杖,綠光迸發,她消失在原地,附近空中頓時出現了三道模糊的綠色身影,分三個方向逃了。

張狂轉向揮拳,打潰一道綠色身影,看著其中兩道消失在空中不見蹤影,他便放棄追殺木妖,又折返身繼續廝殺,隻是這次其他六階妖修一個個對他警惕得很,輕易不敢與他單打獨鬥。

常思過盯著遠處,在心中暗忖:“木魅這身法以一化三,分出三道身影逃遁,與閃影火遁的記載好生相似,而閃影火遁是木魅送的,等重陽日見麵得請教下木魅。”

他一直惦記著想學會閃影火遁的高級運用。

木魅剛才就是用的類似身法,從張狂的拳頭下逃過一劫。

看了一會,沒有見到木魅返回戰場,猜測以小妖精的狡猾是不敢再露麵。

城外的妖物持續攻打了一個多時辰,並沒因為低階妖物死傷慘重而放棄,陸賢指揮的十隊修士,出城四次,再也沒有遇到第一次的戰妖衝擊和六階妖修的暗算,按部就班的順利到尾聲。

待得妖物們散去,陸賢收起空空如也的棋盤,對常思過四人拱手施禮。

“感謝老大和諸位的支持!重陽日晚上,我請大家吃酒。”

順利完成首戰指揮,陸賢卸下了萬斤重擔,他的心弦不再緊繃。

鍾叵測仍然一腳踩著戰利品上,覷一眼孫怒堂,笑嗬嗬搶著應下:“好哇好哇,咱們給陸兄弟熱鬧慶祝一番,以後還要多多仰仗陸兄弟。”

孫怒堂即使再看不慣鍾老頭的小氣性子,但是鍾老頭今天的臨陣表現,很爺們,讓他刮目相看,見常思過點頭同意之後,笑道:“那便叨擾陸兄弟一頓。”

施以屏瞥一眼鍾老頭,故意道:“鍾老哥答應請咱們吃百年份的醉仙釀,那先吃陸兄的酒席,鍾老哥這邊稍挪幾日也無妨,咱們等得起。”

就她這一次消耗的幾枚五階符籙,夠買好幾壇百年份的醉仙釀。

她真不在乎要吃酒,她就想看鍾老頭滿臉肉疼的糗樣。

常思過見鍾老頭眼珠子骨碌轉,顯然想耍老無賴,解圍道:“施小妹,不要為難鍾老哥,明天晚上我請大家吃酒,算我代鍾老哥請客,還是在東流酒館,咱們單獨要一個包間,吃清淨的。”

鍾叵測臉皮奇厚,也不覺難堪,忙道:“還是常兄弟好,知道我個老頭子沒啥家底,感謝,感謝!”

施以屏白了常思過一眼,隻得放過鍾老頭,轉而與孫怒堂聊其它的。

陸賢的思路還在戰演戰術方麵,怔怔出神,在腦子裏複盤他的實戰指揮是否出了紕漏,還有哪些可改進之處等等,沒有參與幾人的閑聊。

待得張狂等金丹修士返城,第一時間便把陸賢給招走。

常思過率領的誅妖二戰隊任務完成,便宣布解散,鍾叵測叫上孫怒堂,攜著一大堆斬殺的五階妖物,往後勤閣方向飛去。

他叫孫怒堂一起是為了避嫌,他可以賴掉請客酒局這些無傷大雅的東西,但是涉及到如此多的戰利品兌換,他知道分寸,不想落人口實。

常思過與施以屏往誅妖殿緩緩飛行,沉默片刻,常思過道:“在三嶼城完成五年期的誅妖戰隊任務後,你今後有甚打算?是回重山域去,還是返回水雲城?”

施以屏早就揭了麵具收進須彌袋,不執行任務時候,戴著麵具她嫌氣悶。

也不知陸賢怎麽受得了幾乎整天都戴這玩意。

“值役期滿之後,我先回水雲城一趟,不知師父能否出關?”

施以屏心情略微沉重,很快又道:“你呢?回重山域嗎?要不到時咱們一起乘坐渡舟,回重山域去。異域它鄉,總歸不是自己的家鄉。”

她早已經知道常思過因為乘坐渡舟出事而流落海外流囚四島的故事。

常思過微微搖頭,道:“一時半會的我回不去,待三嶼城事情忙完,還另有比較麻煩的事情要做,你到時可以先回重山域。”

施以屏看了邊上的男子一眼,眼神對視,確認對方不是嫌棄推脫之詞,或許是真有宗門事情要做,便道:“我到時再看吧,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

常思過沉吟片刻,低聲道:“戰隊任務危險,要不你考慮一下轉到城頭?陸賢肯定會得到重用……”

話未說完,施以屏豁然轉身,盯著常思過,眼中閃亮,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戰隊是個拖累?”

常思過聲音平淡,道:“戰隊危險任務層出不窮,我擔心照護不周。”

施以屏狐疑道:“真的?”又笑道:“我樂意在戰隊!”撂下常思過,唰一下獨自往東嶼湖方向飛走,有水霧迷了她的雙眼,她不想讓常思過看見。

常思過心湖波瀾不驚,繼續飛行。

他是給施以屏提前打個招呼,算是道一聲別。

回到戰隊公房,與行禮的肖遠點點頭回禮,早上沒來得及吃的早膳還擺在案桌左上角落,常思過揭開食盒蓋子,裏麵的羹湯早就涼了,端起幾口吃掉,用食盒內的幹淨毛巾擦了擦嘴,收拾完食盒,拿出紙筆,稍一整理思緒便寫任務卷宗匯報。

把工作完成後,已近中午。

常思過又去三樓與張狂做了任務匯報,見張狂公房外等著的修士比較多,沒有多停留,一如既往去典藏閣看書,今日大戰剛結束不宜出城,在典藏閣呆了兩個時辰後回洞府。

要離開了,他臉上仍然如平常一般,沒甚太多表情。

到第二天晚上,常思過特意在誅妖殿叫了一個修士幫著在公房值守,把以前一直沒能參加他們聚會的肖遠,叫去東流酒館熱鬧。

小包間內,孫怒堂一巴掌拍開酒壇封口,鼻子一嗅,道:“隊長拿出來的這酒不一般啊。”

“嗯嗯,好清冽的酒香!”

鍾叵測趕緊抓了桌上另外一壇,拍開封口,先給常思過麵前倒一碗。

酒水清脆透明,沒有絲毫雜質。

經過二十多年時光沉澱的陳釀,醇厚濃鬱,滿室皆香。

施以屏端起麵前倒滿的酒碗,仔細一辨,她對如此獨一無二的清澈酒水印象深刻,再看一眼微笑不說話的常思過,笑道:“這是大名鼎鼎的霸酒,應該是最好的那種,咱們有口福了。”

她以前管理的鋪子,其中有一家酒樓,經營過漂洋過海價格奇貴的霸酒。

隻可惜經常缺貨,她隻嚐過兩次,有一次還是摻了水的酒。

鍾叵測沒聽說過霸酒的名頭,隨口問道:“霸酒價格幾何?”

“你麵前那小碗霸酒,可以換三斤百年份醉仙釀,可能還不止。”

考慮到這裏是三嶼城,物以稀為貴,誰會冒險飛越海峽把霸酒運送過來售賣?

也隻有重山域的修士,比如常思過這種身家富裕的,隨身攜帶了幾壇到此地。

鍾叵測手一抖,差點把端著的酒水給潑了,不可置信道:“不是……不會吧?這麽值錢……”

等他放下酒碗再去尋摸酒壇時候,已經被搶先一步的孫怒堂把兩個酒壇子拿過去了。

孫怒堂瞪眼:“鍾老頭,喝酒就喝酒,你要幹出獨吞酒水的勾當,得問問我們幾個的拳頭答不答應?”

施以屏配合著舉起粉拳晃動威脅,陸賢看得有趣也舉起拳頭,他隨大流,隻肖遠不敢得罪兩邊,端坐不動。

“我……我是那樣的人嗎?”

鍾叵測心痛呐,這哪是吃酒,簡直是吃紫玉幣。

常思過端起酒碗,與孫怒堂、鍾叵測、陸賢和肖遠,最後與施以屏一一碰碗,大聲道:“酒不管好壞,咱們喝的是感情,來,兄弟們,走一個!為了我們的戰鬥友情!”

“隊長這話舒坦,喝!”

“我是小妹,不是兄弟,喝!”

“……喝!”

看著酒水滴答豪邁無比的孫怒堂,鍾老頭無聲嘀咕一句“牛嚼牡丹浪費好東西”,趕緊一口喝幹,點滴不剩。

真是好酒啊!全身都舒坦了!

既然不能私吞,他得多喝幾碗,才不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