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翠峰山頂小廣場這邊打殺得轟轟烈烈,各路角色輪流登場,連山匪大當家也折損當場,龜縮在暗處的山匪,誰都不敢拋頭露麵出來一看。

即使現在死寂一片,也沒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前來渾水摸魚。

螻蟻尚且偷生,小命隻一條,山匪們都愛護得緊。

過了約半盞茶時間,常思過聽得有踩到雜物的細碎腳步聲。

他睜開眼睛,看到小髒娃弓著腰,抱緊痩小身子,哆哆嗦嗦往他這邊摸來。

見得常思過還活著,烏沫便住腳細聲問道:“黑哥哥,你怎樣啦?”

常思過恢複一些氣息,化作真元力流轉全身,腳尖一用力,整個人彈起來站直身體,笑道:“不礙事。”

他腳下一跨,掠到三丈外,先拾起地上掉著的青銅雕花弓。

對他來說,這是目前最能給他安全感的武器。

青銅弓入手沉重,稍一試弓弦,是七石弓,以後可以和他的黑木弓換著用。

有弓箭在手,即使那女子去而複返,他也無懼也。

繞走一圈,撿起大當家的戰刀、蠻櫻留下的長劍、蠻虎的短柄巨斧,隨便用繩索捆紮,提著繞去北麵殘垣斷壁後把他的黑木弓撿起,又拾一些山頂丟棄的普通箭矢和青銅箭矢,補充到他的箭壺內。

從一具扭斷脖子的山匪屍體上剝下一件沾染少許血跡的舊短襖,走到抱著雙臂,凍得嘴唇發紫、渾身發抖的烏沫身前,把短襖丟去,道:“先將就著穿,等去了城裏,再置辦新棉袍。”

小家夥忙接住舊襖穿身上,從上到下裹到小腿,一下子暖和過來。

用袖子擦一把凍出來的清鼻涕,仰頭笑道:“這樣就很好,不用花銀子的。”撿起地上拋落的一柄尺長連鞘短刀,道:“黑哥哥,我幫你收撿戰利品,你歇息吧。”

光腳丫子踏著草鞋,小短腿跑得飛快。

翻轉一具血糊糊的山匪屍體,在口袋裏懷裏袖子裏翻找,表現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懂事,生怕黑哥哥不帶他走,臉上盡量裝得不畏懼不害怕死人。

常思過摸了摸臉,他都沒告訴小家夥他的名字。

怎麽就叫他黑哥哥?他有那麽黑嗎?

伸手準備阻止,想了想,囑咐道:“別跑遠了,就這一片收撿,隻要金銀錢財,其它的就算了,帶多了累贅。另外,撿屍之前要記得補刀,小心山匪詐死反撲。”

他已經把山頂小廣場這一帶都查看過,倒地的都是貨真價實的屍體。

除了陷坑挺屍的蠻虎,不知是真死還是假死?

烏沫有些愣神,低聲嘀咕:“還要補刀啊。”接著飛快答應:“好噠。”

翻出一個粗布錢袋,兩眼放光地打開錢袋瞧了瞧,再跑去下一具屍體,明顯有些猶豫,偏著腦袋,拔出短刀小心翼翼在屍體的手掌上紮了一下,都沒破皮,刀子飛快縮回去,見地上的屍體沒有動靜,這才放心地翻找戰利品。

常思過咧嘴無聲笑了笑,若是小家夥在這個年齡,便無視生死。

那他會把小家夥帶去府城,留下千兩銀子打發了事,絕對不會帶去四荒城,違背諾言又如何?

他可以漠視生死,但容不得一個四尺小童早早的便溟滅了人性。

將一堆戰利品放地上,黑木弓的弓弦被蠻虎那顆暗器炸毀,得回城修補,他搭一支撿到的青銅箭矢,緩緩拉開青銅弓,在小髒娃抬頭不解的注視下,對著陷坑內仍然挺立的蠻虎射去。

青銅箭矢自蠻虎的左眼射入,把蠻虎射得釘在陷坑壁麵,沒入大半。

確實是死了,沒有詐死。

常思過衝烏沫擺手,示意小家夥趕緊收刮戰利品。

他則走去陷坑邊,小心地觀察片刻,黑色毒液被地麵完全吸收,沒有積窪,這才跳進坑底,用短刃撥動屍體收撿片刻,隻找出一瓶益元丹,連顆玉幣都沒有。

這窮光蛋隻怕所有積蓄,都用來置辦武器了。

短時間內換了三次武器,還都是遠比尋常煉體士粗大的武器,擱誰都受不了。

撕下黑袍下擺,包著銀色腰牌扯下,略一觀看,用布片擦拭幹淨腰牌,放心地收了,這才是蠻虎身上最值錢玩意。

跳出陷坑,用刀挖掘泥土崖石,草草把蠻虎掩埋在坑內。

他犯不著把蠻虎首級斬下來,大老遠帶回四荒城,去換取錢財,即便是敵人,這家夥也是一條值得敬佩的硬漢。

身死怨消,入土為安吧。

或許,過段時間,那逃走的女子,大概會返回此處尋找蠻虎屍體?

“烏沫,好了嗎?”

“好噠,來了來了。”

小家夥用一個撿來的大背簍子,裝著十多個式樣顏色各異的錢袋,獻寶一樣端到常思過麵前,請常思過清點。

常思過口袋裏裝了耿大當家的全部家當,這麽點小錢錢,他哪有興趣。

卻也不能冷了小家夥的積極性,拿起背簍裏的錢包,一個個倒出來,騰到一個看著不那麽髒的錢袋內,也就十多兩散碎銀子,銀子表麵布滿著一個個牙咬的重疊印記。

另有兩百多銅子,常思過用細繩把銅子圈起來,沉甸甸的,隨手賞給小家夥,作為對烏沫的獎勵,自己收下對他沒甚用的碎銀。

小家夥喜滋滋用一個空錢袋,把銅子裝了,不時要捏一下聽個響。

“走吧,今晚去那邊將就一晚,明天早上再趕路。”

常思過指著西北角一棟完好的房子。

東邊倒塌半邊的結義堂後麵,有一片完好建築,他聽到有女子隱約的低泣,猜測是山匪頭子搶來的女眷之類,卻也沒有多管閑事之心。

這世上可憐人何其多,他分辨管得過來嗎?

到時與最近的官府打聲招呼,由專門的衙門來安置,他有軍務在身。

山頂上其他躲起來的山匪殘餘,也不做理會,隻要不來招惹他。

他今晚不準備即刻去尋武珺等人,不管結果如何,此時已然遲了,而且他體內氣息虧損嚴重,需要調息恢複,還得防備那受傷的女子偷襲,所以一動不如一靜。

燒一堆篝火,在空房子裏打坐調息一晚,煉化丹藥恢複三成多氣息。

第二天一大早,與烏沫分吃一些幹糧熏肉。

常思過用尋到的幹藤條和竹片把斧頭、無鞘長劍捆紮包嚴。

左側腰間掛兩柄長刀,右側腰間掛箭壺,弓囊中插著斷弦的黑木弓,左手抓青銅弓,右手提一大包捆紮的繳獲,背一個碩大背簍,烏沫蹲背簍裏麵,上方罩一件破舊大皮襖擋風禦寒。

順山道往山下走去,到山道崩塌處,發現石柱上綁著幾條粗麻繩,與下方數丈外的石柱綁一起,看來昨晚上,有山匪摸黑墜繩下山逃命走了。

常思過騰身往下方跳落,身後背簍裏的烏沫因為失重,發出一聲驚叫,隨即馬上便乖巧住口。

到山下,掃一眼屍橫遍野的狼藉山腳,看到兩個穿長袍的屍體,仰麵朝天,明顯被人搜過,法劍也不見了,搖搖頭,不再停步,攀山越嶺往南方趕去。

他思忖萬一武珺和熊默林被那女子幹掉,貨物被劫。

他用手中的繳獲,特別是蠻虎的腰牌,應該能抵消他個人任務失敗的處罰。

依他猜測,他把最厲害的蠻虎引走,那兩人即使再沒用,性命應該能夠保住,即使貨物丟了,有三人共同承擔,他手中的戰利品,似乎抵賬之外還有富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