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探病的氣氛好到成躍有點不太習慣。

怎麽說,在林立的有意引導下,大家都敞開胸懷談了一番,秉持著“大家都是革命同誌”這個基本原則,該道歉的道歉,該喝茶的喝茶。

就好像一切都恢複原狀一樣。

但成躍其實看得出來,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大家都變得拘謹了。

比如說高喜良,他不再自來熟地衝過來勾肩搭背。

馮清楠雖然語氣平常,但說話前似乎總得斟酌一番。

伍興川總是帶著些許敬重,至於何山國,甚至在隨時觀察自己的臉色,有意討好。

啊,這……

這就是成為強者之後的待遇?

成躍知道,現在這個程度,還遠不是自己的極限。

在米婭的指導下,以後他會變得更強,受到更多的敬畏,距離現在的生活或許也會越來越遠。

可這又有什麽辦法?

誰讓自己就是那麽天賦異稟。

就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就算陰翳滿天,也沒法藏得住呢?

悲天憫人地咬了一口薯片。

宴去人散,米婭在他們聚會的時候就已經先一步回了家,如今療養院的傍晚,就隻剩林立,留在這兒收拾東西。

“我說老立,你覺得,我在他們的眼裏,現在是像人多一點,還是像怪物多一點?”

成躍有些感慨地說道。

“老立是什麽鬼?

我比你大不了幾歲好麽……”林立不滿道,自己一個二十五歲的青春年華,怎麽一句話就好像喊老了五歲?

“這樣?

那不如叫小林子……”“呸!

還不如叫一聲老哥……

這麽說吧,生活的90%取決於你如何對待,你覺得他們對你別扭,說不定別人巴不得享受這種尊崇。”

林立笑道。

“那你怎麽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

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曆,這世間可不止你一個是特別的。”

林立傲然道。

……

好吧,看來這家夥也沒有看起來這麽普通。

“多餘的話就不說了,這小小的淺水市,又是未見勢力,又是天逆……

這次算是我欠你的,可不要讓我沒了還人情的機會。”

“時間也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了啊。

別忘了指揮官明天有事情找你。”

拍了拍成躍的肩膀,林立像是在給他打氣一樣,笑道。

意氣風發地離開,關上房間門,方才還微笑的他,轉眼卻歎了口氣,不由得心中一沉。

無論是在廢棄倉庫中的激戰,還是幻境裏的廝殺,他都看得出來,這小夥子天賦異稟,未來簡直不可想象。

但是怎麽說?

年輕,實在是太年輕了。

或許年輕也不一定是個缺陷,因為決定一個人是否成熟的,往往不在於他們的年齡,而是在於他們的經曆。

哪怕已到天命之年,倘若這一生都被護在繈褓之中,未經風雨。

那麽就算麵對逆境,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可成躍這家夥,雖然有著一般少年不具備的韌性,但個性到底還是太直了,喜怒難隱於色。

若他隻是個普通人還好,就像曾經的自己,就算怒發衝冠,能夠影響的也不過是自己而已。

但對於擁有殿堂的他來說,沒有曆經暴雨而不倒的心智,就意味著更大程度的不可控,還有更可能的失控。

聯想到天逆和羅蘭會的其中一個目標居然會是他的靈體,林立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小老弟……

搞不好才是淺水市裏,最危險的怪異吧?

※第二天,陰翳當空。

就像太陽看到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自覺地把眼睛捂了起來。

“什麽?

那一天不止天逆的成員出現在了現場,連毋成仁的女兒也參與了這件事情?”

按照碧瀅薇的指示,跟著顧冰羽一起來到D級研究區,成躍有些詫異地說道。

說起來,關於毋雁青的事情,自己說不定跟她還有一段因果?

大概就是自己曾經為了脫身,在審訊室裏編了一段有關她和未見勢力的故事。

事實上成躍當時哪知道自己想的是真是假?

為了能夠說服碧瀅薇,別說毋成仁為了女兒墮落的這種情節,更離譜的故事他都曾經考慮過。

比如說其實毋成仁的妻子就是未見勢力的成員,但卻愛上了身為調查員的他。

經曆風風雨雨愛恨情仇,最後擺脫不了未見勢力約束的她隻能靠假死跟毋成仁脫離幹係……

其中隱藏的諸多矛盾,足以讓成躍動手寫一篇三十萬字的都市劇,但考慮到劇情過於瓊瑤,到底還是挑了比較靠譜的那個。

隻是聽顧冰羽現在說的,好像他編的故事一不小心一語成箴,居然正好跟事實無二?

難不成自己其實有喬普爾·加西亞的天賦,能把假的情報都胡謅成真的?

“不止出現了,而且還變得比想象中的棘手,要不是米婭和指揮官及時出現……

不說這個,地方到了。”

說罷,碧瀅薇就帶著他來到了研究區內的某個房間,就是以前他住過的地方,隔著玻璃的另一麵。

真是有些懷念呀,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實際工作起來是什麽樣子的……

於是他就有感觸地推開門。

他看到的是電擊棒,束身帶,被蒙眼黑布罩住的白發中年人。

三四個握著鐵錘的研究人員正轉過身,好奇地看向他。

“曾博士!

犯人的腦波在變化,好像有蘇醒過來的趨勢!”

“那還等什麽,上兩百伏的電擊,壓不住就用那邊的錘子,錘子聽到不?”

“力度調整在五百三十斤,敲暈就行。

小心別把人給砸壞咯!”

“砰!”

迅速地關上房間門。

恍然間,成躍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到了哪個奇怪的行刑現場。

※“抱歉抱歉,我們這邊還在研究怎樣的術法環境才能模擬神術的效果,讓對方在夢境裏做一些我們想知道的內容……”握著鐵錘的曾廣新不好意思道,接著就退出了研究室,隻留下成躍,米婭,碧瀅薇,還有另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女調查員。

呃,他確實聽說過有些手術的準備工作,動靜大的就像工地的施工現場。

但像這種研究人員人手一把大錘,挨個對著犯人使用物理沉默。

這場麵他還真是聽都沒聽說過。

“畢竟高階超越者的藥物代謝太快,麻醉還不如敲暈嘛……

怎樣,現在你見識過了,是不是覺得人生又豐滿了一點?”

歎了口氣,碧瀅薇戲謔地說道。

……

行吧。

話說碧瀅薇今天叫他過來,是為了幹嘛?

“給你介紹新的角色哦!”

米婭說道。

說罷,她就把站在她身邊,那個短發且英氣的女調查員推到成躍麵前。

“申淑君,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第二位眷屬了!”

米婭得意道。

……

眷屬?

默念著這個具備特殊意義的詞匯,成躍詫異的看向了眼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