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波莫娜鄭重其事的回答後,沒胡子表弟的神情也跟著嚴肅了起來,麵色有些緊張地追問道:

“看不懂的東西?難道……他發現你的身份了嗎?”

波莫娜搖了搖頭,有些迷茫地道:“都說了看不懂啊!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是什麽眼神,總之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就是了。”

作為峰巒如巨的人,波莫娜並沒有體會過一平如洗的痛苦,實在無法理解小富婆的特殊情感。

而如果威廉在這裏的話,哪怕沒能直接看到卡麗娜的目光,但隻要對比一下兩者之間的最大區別,就能瞬間明白那個眼神的意味。

階!級!敵!人!

……

“算了,總之不管那個男人到底怎麽回事,他能看到我,就證明咱們身上的祝福不是絕對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後,波莫娜索性不想了,一手扯住沒胡子表弟,另一隻手推開人群,拉著他就開始往前擠。

“所以還是盡快把事情辦完然後回去吧,北境公國現在雖然沒有戒嚴,但也能算是戰時狀態,萬一被人發現就糟了。”

“嗯。”

漢斯讚同地點了點頭,隨後一把將旁邊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推了個跟頭,避免了被腋毛呼臉的慘劇,接著開始跟著波莫娜往人堆裏擠。

他們所過之處的眾人被推得東倒西歪,惱火的破口大罵聲一直沒停下過,然而奇怪的是,周圍的人罵歸罵,但對於他們兩個的舉動,卻幾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反應。

甚至連那些被推搡開的人,也沒有和他們產生任何的互動,哪怕上一秒還怒火中燒地揮拳欲砸,但下一秒便丟失了近在眼前的目標,隻能漫無目標地罵幾聲便徹底沒了下文。

靠著能夠躲避麻煩的奇怪能力,再加上遠比普通人要強大的身體素質,兩人沒過多久便擠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手腳並用地爬上了一座明顯剛搭建不久的高台。

“有生必有死,有光必有影……”

“此世與陰影界互為倒影,陰影與現實互為表裏,你與影子的因緣亦是如此……”

似哼似唱,音調古怪之極的頌讚聲在耳邊縈繞,幾名身著黑色長袍的男男女女手捧書冊,身姿筆挺地站在高台上大聲誦讀著手中的秘典。

“你的影子與你相連,但卻並不真的屬於你,那是你的靈在吾主的國的倒影,凡有影之人,皆在沐祂的恩、浴祂的愛、亦當承祂的戒……”

“吾神從祂的國中抓起一捧細沙,慷慨地潑灑到此世,開辟了陰影界與此世交匯之途……麵對信眾虔誠的禮讚,吾神微笑道:……你們踏馬的在幹什麽?”

麵對黑袍修士驚懼交加的眼神,漢斯有些憨厚地笑了笑,隨後一把將黑袍修士按倒在地,並抖開攥在手裏的麻繩,以駟馬倒攢蹄的姿勢將他捆了個結實。

在確認繩結不可能被解開後,沒胡子表弟順手把黑袍修士扛在肩上,緊接著從腰上解下另一根麻繩,樂嗬嗬地朝著下一名黑袍修士走了過去。

“放開我!你這個罪民!瀆神者!”

漢斯背上的黑袍修士掙了兩下發現沒掙動,於是便又驚又怒地朝高台下大聲吼道:

“救我!快救我!你們不是陰影的信徒嗎?看到有人綁架修士居然無動於衷?這就是你們的虔誠嗎?快上來抓住他啊!”

然而無論他怎麽呼籲、申斥、甚至出言辱罵,高台下的聽眾都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仍舊如癡如醉地聽著高台上傳出來的頌讚聲。

聽到真神彰顯威嚴的段落時,還會舉起雙手搭在額前,一臉虔誠地頂禮膜拜,但卻對台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卻視若無睹。

在吼了一會兒之後,黑袍修士也反應過來不對了,而此時的漢斯已經放倒了第三名修士,在怒罵跟嗬斥聲中依樣捆好,不過因為肩上的兩個位置已經被占了,這名修士的待遇比起同僚來說下降了不少,位置就隻剩下散發著汗香的咯吱窩了。

在將倒黴的修士夾穩後,漢斯朝高台的另一邊吹了聲口哨,正抓著一名黑袍修女問話的波莫娜抬頭朝這邊望了望,隨後提起黑袍修女後開始緩緩後退。

在黑袍修女歇斯底裏的尖叫聲中,隻見波莫娜助跑、起跳、飛身一氣嗬成,從五米多的高台上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了人群外麵,即使手裏還提了一個大活人,落地時發出的聲音卻微不可聞。

見她已經先一步帶人離開,漢斯憨笑了兩聲,隨後扛著兩個夾著一個,帶上三名男修士,一點一點地從台子上攀了下去。

當他再次一點一點地擠出人群,和波莫娜完成匯合之後,便一起拐進旁邊的小巷,徹底消失不見。

而無論是台上剩下的黑袍人,還是台下聽得如癡如醉的普通人,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甚至都沒能意識到台上“念經”的人變少了,隻是隱約覺得聲音沒之前洪亮了而已。

這場“丟人”的布道持續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蒙蒙亮的時候方才結束,而等台下陰影教會的信眾徹底散去大半後,疲憊不堪的黑袍人們這才發現人數好像不大對勁。

“人呢?怎麽少了四個人?”

“崔西?托弗?埃利亞?你們在哪兒?”

“怎麽回事?他們人呢?什麽時候走的?我怎麽沒印象?”

在亂哄哄的吵嚷聲中,一名麵色慘白的男人猛地暴喝出聲。

“都閉嘴!他們是被人綁架了!!!”

……

“領主大人有令!因有幾名重要人物被綁架,所以在把人找到之前,任何人都不許離開!”

聽到傳令官的回答後,意外被堵在城門處的艾薇兒皺了皺眉,側頭和身旁的威廉對視了一眼,發現他也同樣一頭霧水。

沉吟了一會兒後,艾薇兒伸手輕拍了下威廉的手臂,蹙眉問道:

“威廉,你覺得這件事情,是真的發生了,還是不想我們離開的借口?”

“我也不清楚。”

威廉先是困惑地搖了搖頭,隨後開口補充道: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不管守衛說的這件事到底發沒發生,那個‘領主有令’都是不可能的,下命令的一定另有其人。”

說到這裏時,他忍不住側身看了下右邊的戰馬,哈利正裹著毯子被捆在上麵,睡得別提多香了。

昨天的數輪鏖戰下來,勞苦功高的老父親實在是“受創頗重”,即使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現在倆腳岔開站都直打晃兒,一站直就捂著腦袋直喊暈,甚至今兒早上他勉強爬起來的時候,連撒泡尿都得蹲著撒……

至於那兩個埃隆家族的旁係,酒量比他還要差,現在的狀態估計比他更慘,能保證別尿床就不錯了,至於什麽“領主有令”,絕對是在瞎扯淡!

番外1 前途遠大的書店

法蘭王都第一大道,“聖騎士與女惡龍”總店。

《騎士阿傑》、《一千零一個不眠夜》、《狡猾的預言大師》、《修道院秘史》……

用批判性的眼光審視了兩個多小時後,威廉從書架旁蒙了皮的木椅子上站起身,神情嚴肅地整理了一下褲子,隨後大步流星地朝書店門口的櫃台走了過去。

在經過某個掛著“地理風物”牌子的書架前時,他看都不看地從中間抽了兩本,嘭地一聲丟到有些老舊的柳木櫃台上,砸起了好大一片灰塵。

“結賬!”

“好嘞~”

對他不甚禮貌的態度,稍微有些發福的老板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伸手拿過旁邊早已準備好的防水油紙,三下五除二地把兩本書包好遞了過去,上麵還細心地用草繩係了個小環當提手,服務相當之周到,一看就是個能賺大錢的好書商。

“一本《托亞尼詩歌選集》一本《法蘭三百載》,承惠2銀沃爾6銅卡珀,零頭我給您抹了,2銀5銅就好~”

“嘖……”

你抹你奶奶個腿兒了,我還尋思你給抹了6銅卡珀呢,就抹1銅還好意思喊那麽大聲?

略微不爽地掏錢付賬後,威廉隨手拎起兩本幌子……咳,兩本包好的書準備走人,而就在他把手搭上門把兒的時候,卻意外瞥見了胖老板桌上厚厚的兩遝莎草紙,以及旁邊團成團的幾張廢稿。

嗯?這是在寫新書了?

威廉略帶驚喜地停下腳步,對埋頭奮筆疾書的胖老板問道:

“不錯啊,這麽快就準備‘上新’了?上次你的靈感是吉伯侯爵的家事,那這次的靈感又來自哪兒?”

聽到威廉的問題後,胖老板停下手裏的鵝毛筆,抬頭看了眼麵前的老客戶,笑嘻嘻地道:

“噫~不能說不能說,現在漏了消息搞不好會被封的,等我寫出來你看就完了。”

會被封?意思是……素材又是王都某位大人物的私生活唄?

聽完胖老板的話後,威廉在腦海裏過了一下王都眾貴族的風流韻事,對新書的興趣瞬間拉滿。

他將手裏的書扔回櫃台上,轉過身半倚著台麵,嘴角上翹雙眼微眯,微不可查地挑了兩下眉毛。

“新書的題材至於這麽保密嗎?連我這種老客戶都不能透露一下?”

“保密保密。”

胖老板嗬嗬笑道:“給我靈感的那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涉及到的人有點麻煩。”

“這樣啊……”

威廉神情淡然地挑了挑眉。

“老板呐,最近第三大道上貌似開了家新的書鋪,不光招牌跟你的店差不多,甚至連你寫的東西裏麵都有,而且……嗯哼?”

“……”

看著麵前一臉淡然的老客戶,胖老板為難地搔了搔後腦勺,再三權衡後還是在金錢的威力下屈服了。

隻見他有些吃力地彎下腰,從桌子下掏出一遝寫滿了字的草紙,不情不願地遞了過去,嘟嘟囔囔地道:

“給你看倒是沒問題,能有人給我提提意見也不錯,但千萬別跟別人說奧!我新書的原型可是……emmm,總之多少有點兒犯忌諱就是了……”

犯忌諱才好呢,不犯忌諱的題材能好看麽?

威廉一臉淡然地接過草紙,倚在櫃台上飛快地翻了起來。

‘三年前,那個殘忍而美麗的女人來到了我的家族,神情冷漠地對我的父親宣布,我所在的家族被取締了貴族身份,限所有人三日之內搬離祖宅,一個都不許留下。’

啊這,女主居然是高冷殘酷型的嗎?強勢攻氣禦姐?

威廉忍不住嘖了一聲,雖然高冷心黑的女主不算他的好球區,但一開局衝突就這麽激烈,那接下來的發展應該也……嗯?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那女人的身材玲瓏有致,不施粉黛的麵龐也美麗嬌媚,但這美好的肉體落在我的眼中,卻隻能讓我感受到濃濃的厭惡與憎恨。

在父親無比憤怒地與她交涉時,站在門廊外的我激動得渾身發抖,似乎有一隻魔鬼正在我的耳邊低語,鼓動著我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一個莽撞到近乎瘋狂的念頭,極為突兀地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決定對這個女人,發起一次飛蛾撲火般的刺殺!’

“……”

這特麽不是……啊啊啊!自己幹過的蠢事被人寫出來,真的羞恥到爆啊!!!

在知道了“原型”到底是誰後,即使有野心家的麵孔托底,威廉臉上的肌肉仍舊不停地**著,很想回營地把自己的大劍扛出來,把這個揭別人黑曆史的胖子變成死胖子。

見到一直以來都表情不多的熟客竟如此激動,書店老板的心中頓時大喜過望。

我就知道!寫那位的事兒一定能火!

“你新書的原型,是凡金斯家那個曾經刺殺王後的人?和……和那位王後陛下?女主是她?”

“啊?你也知道那件事?”

胖老板聞言愣了一下,隨後嘿嘿笑著道: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說了,我跟你講哈,寫了這麽多年書我發現了一個規律,雖然你們這些人都嚷嚷著要看好東西,但如果真的全是好東西,其實一個個又嫌棄得不行。

後來我就悟了,如果隻是單純的描寫,那終究落了下乘,隻有經過足夠的鋪墊,把人物給立住,等好東西出來的時候,才能讓人血脈僨張!”

說到這裏時,他從櫃台的板子裏抽出一本訂好的冊子,極為寶貝地擺在了威廉麵前,神神秘秘地介紹道:

“我跟你說,這裏麵都是我這些年搜集的素材,裏麵記載了王都裏的那些……哎哎,你別摸啊!”

【記滿小道消息的素材本】

【普通物品】

【這是一本裝訂粗劣的小冊子,上麵的字跡也十分潦草,即使放在最劣質的書攤上,估計都不會有人願意多看一眼。

不過,樸素的外表無法遮掩它豐富的內涵,這本樸實無華的冊子裏,記載了王都近三十年來的各種風流韻事,下至**的小貴族,上至……】

“……”

可以的……居然下了這麽大功夫,你不火誰火……

威廉無語地搖了搖頭,把手裏的莎草紙放回了櫃台上,瞪了胖老板一眼後扭頭就走。

雖然很想把寫著自己黑曆史的草紙直接吞下去,但一想到男主是自己,女主是那位王後陛下……就莫名其妙地有一點點想看……咳咳,保證隻有一點點。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一個帶著兜帽的小個子低著頭,急匆匆地推門走了進來,正正當當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小個子的力氣實在不小,不僅把威廉撞了個趔趄,連他手裏提著的書都被撞掉了,而那兩本書在翻滾了幾下後,極為湊巧地落進了路旁的小水坑裏。

唔……有點兒疼,這小個兒的勁兒真大,搞不好是個職業者。

注意到自己撞了人,疑似職業者的小個子連連道歉,聲音聽起來既清脆又悅耳,十分好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怪我走太急了沒看路。”

居然是個女的麽?

威廉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對麵的小個子,隨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她坦**開闊的心胸上來回打轉。

驚了,胸肌居然還沒我大?她難道是……嗯?好像沒有喉結?那這人是森林精靈?還是來自沙漠王國的偽娘?

並不知道威廉心裏的碎碎念,疑似偽娘的小個子注意到了掉進水坑裏的書,連忙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書撞掉了,你先等下哈,我馬上會賠給你的。”

“……”

啊……陪不陪的其實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會看的,就是老坐在店裏白嫖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順手買兩本意思意思而已,再說這書還包著油紙,短時間應該不會被泡壞的。

然而當他剛擺了擺手,想說書還沒壞其實不用賠時,手裏就被塞了幾枚金燦燦的圓形物體。

他低頭一看,發現居然是沉甸甸的金戈德,少說也有七八枚之多……

“……”

威廉本能地攥緊了手裏的金戈德,雖然臉上依舊麵無表情,但看向小個子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不少。

沒想到你表麵上是個貧瘠的女人,但實際上卻是個標準的富婆,嗯,小個子富婆,簡稱小富婆。

隻不過這錢……唉……算了算了,你要是態度再蠻橫點兒,那我還真拿著了,但你這麽禮貌的上來就道歉,不僅主動承擔責任還果斷賠錢,那這錢拿了多少有點虧心。

在猶豫了好幾秒之後,威廉有些心疼地搖了搖頭,神情有些遺憾地開口道:

“那書包著油紙呢,所以其實你不用……額……”

然而還沒等他退還金幣,小個子便連連擺擺手表示不用,隨後低著頭衝進了書店,速度那叫一個快,就跟超市特價時搶雞蛋的大媽似的,連門上店名掛牌的釘子都震掉了。

“……”

威廉默默站在原地,盯著書店的門看了好半天,直到繪著聖騎士和雌性惡龍的掛牌不再搖晃時,方才想好了收錢的理(借)由(口)。

居然話都不聽人家說完,態度真差勁!這錢就當是賠禮了!

番外2 上夜班的打工人

“吱呀。”

聽到門軸輕微的響動,正埋頭批閱公文的艾薇兒抬頭看了一眼,見是來換班值守的威廉,便把頭重新低了下去。

她蹙著細細彎彎的眉毛,寫下了兩行娟秀的批語,隨後頭也不抬地道:

“買到想看的書了?艾米麗已經睡著了,你去把她抱到外間吧。”

威廉嗯了一聲後點頭應下,按照王後陛下的吩咐,把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的侍女抱了出去,隨後老老實實地站回了門外,開始按照往常的慣例值起了夜班。

過了不知道多久後,桌上煉金燈盞的焰苗突然抖了抖。

然而似乎是油撚的材質不太好,焰苗微微垂落了一些,燈盞無聲地爆出了一團淺黃色的螢火,鯨脂製成的油膏濺出去不少,打油了艾薇兒正在批閱的公文。

從公務中驚醒的艾薇兒皺了皺眉,拿起桌上的弧形燈剪,準備把這一段劣質的油撚剪掉,可是比劃了好幾下之後,她卻始終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去切。

剪油撚這種事,雖然沒什麽太多的技術含量,但如果剪不好的話,容易把焰苗掉在脂膏上,搞不好會被濺一身燙人的油星,而這種活一向是侍女來做的,一向養尊處優的王後陛下,還真的從來沒剪過這東西。

在猶豫了一會兒後,艾薇兒歎了口氣,把燈剪放回原位,然後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道:

“威廉,你進來一下。”

聽到艾薇兒的呼喚後,昏昏欲睡的威廉頓時一激靈,從摸魚的狀態中醒了過來,轉身快步走了進去。

“王後陛下,有什麽事麽?”

看著威廉那張好像隨時準備上戰場的嚴肅臉,艾薇兒突然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的要求稍微有些難以啟齒。

身為備受敬仰的王後陛下,居然連剪油撚這件小事兒都做不好,還要喊侍衛進來幫忙,實在是……實在是有點丟人……

想到這裏時,艾薇兒猶豫再三,終於放棄了求助的打算,而是抿了抿嘴唇強撐道:

“不用這麽嚴肅,沒什麽大事的,就是我準備剪下油撚,怕油點會崩出來濺到桌子上,所以想讓你幫我先捧著這些公文。”

“……”

注意到王後陛下有些閃躲的眼神後,威廉光速看穿了她的想法。

她八成是想喊自己幫剪一下,事到臨頭又不好意思開口,於是準備自己上……話說剪個撚兒還能崩出來的?你這生活自理能力也太弱了吧?

威廉搖了搖頭,看在王後陛下賞心悅目的顏值上,善解人意地提議道:

“這種事情我做得還是挺多的,要不……還是我來吧?”

“……”

敏銳地讀懂了威廉眼中的不明意味,王後陛下不由得俏麵微紅,有些羞惱地捧起公文,一股腦地塞到了他的懷裏。

“不用!我自己能剪,你幫我捧好公文就行!”

“……”

行吧~我就多餘問這一嘴……

在威廉無奈的眼神中,艾薇兒伸手拿起桌上的燈剪,以一個極為別扭的姿勢伸出了手,好像給香蕉割皮包似的,小心翼翼地繞著油撚切了一圈兒。

好的,剪多了。

注意到王後陛下的黑鐵級操作後,威廉毫不猶豫地抬起胳膊,把她親手托付的公文舉高了一點,靠著入門級別的【盾牌使用】,精準地擋住了飛濺而來的油花。

“啊呀!”

一聲短促的驚呼響起,在斷掉的油撚落下時,被淺黃色的煉金火焰一激,鯨油脂膏猛地化掉了一大塊,大量乳白色的油膏到處飛濺,崩得兩人滿身都是,一股令人垂涎的油脂香氣飛快地填滿了整間屋子。

被油星燙得有些痛,王後陛下連忙拿出手帕,胡亂地在身上抹了抹。

期間她忍不住瞟了威廉一眼。發現他正高舉公文擋著臉,好像沒聽到自己的叫聲一樣,像一根木樁子似地,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小家夥真是……明明看到自己剪多了,居然也不提醒一聲。

艾薇兒咬了下嘴唇,忍不住白了威廉一眼,心裏有些後悔自己之前的死要麵子,然而這時,威廉正好把手往下放了放,偷著瞄了瞄她,剛剛好挨上了這一記白眼。

“……”

看出了他眼中幸災樂禍的意味,王後陛下咬了咬牙,七分羞三分惱地道:

“別傻站著了,快來幫我收拾一下!”

威廉哦了一聲,把手裏的公文放在地上,隨後幫著艾薇兒將煉金燈盞和桌子收拾好,再把濺上的油星抹掉,把有些散亂的公文一一歸位……

然而可惜的是,威廉雖然會剪油撚,但對於打掃並不怎麽在行,也不知道怎麽處理鯨油脂膏,至於王後陛下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兩人一番忙碌過後,桌子椅子上依舊油乎乎的,衣袖隻要沾上就是一塊油印,艾薇兒猶豫了好幾次都沒敢坐回去。

鯨油的味道實在很難處理,現在大多沾到衣服上也就算了,如果真坐回去繼續批閱公文,那身上的味道怕是能油上兩三天……

算了,最近的公文裏也沒什麽要緊事,先把重要的幾張寫完,剩下等明天再批也不打緊。

王後陛下歎了口氣,從公文堆裏抽出幾張比較緊要的,伏在桌子沒有沾染鯨油的角落上,背對威廉飛快地寫起了答複意見。

因為姿勢問題,她纖細的腰肢微微下沉,透亮的淺色細紗長裙被薄汗打濕,柔柔地貼在那兩瓣柔潤豐盈的圓月上,勾勒出了一道極具美感的弧線,看得威廉有些……

遭不住……

嗅著空氣中混合著油脂味的、某種令人心神**漾的神秘氣息,二八少年青春的肉體隱隱有些激動。

威廉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鼻子,忙側過頭去不敢再看,以免發生某些足以令人當場社死的人間慘劇。

把幾張重要的公文批完後,艾薇兒準備直直腰時,卻突然覺得似乎有些古怪,身後的威廉雖然很久沒有出聲,但呼吸似乎有些急促,頻率也快得不太正常。

她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發現了扭頭站立的威廉,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當艾薇兒剛想發問時,卻猛地反應了過來,自己之前背對著他威廉的姿勢有些……有些不夠莊重,而且最近天氣比較熱,自己穿著的是一件又薄又透的紗裙,那剛才……

察覺不對的她連忙直起身子,下意識地伸手掩住臀兒,並有些著惱瞪了威廉一眼,咬著嘴唇想說些什麽,但冷靜了一下後,卻又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放棄了這個打算。

沒辦法,畢竟這還真不是他的錯,自己沒有注意到,但身為侍衛的威廉又不好直接出言提醒,能做到扭頭不看已經可以了,因為這種事發脾氣實在不應當,而且……

她看了看身形筆挺的威廉,一邊回憶著當初發生的事,一邊有些唏噓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仔細想想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啊,當初那個準備刺殺自己的半大孩子,現在居然已經長得比自己還要高了,而自己都已經過完了二十八歲的生日,快要徹底走完一個女人最美好的青春了……

想到這裏時,她忍不住看了眼不敢扭頭的威廉,目光在他的臉上反複遊移,接著又把手伸到自己的身後,輕輕摸了幾下,微紅著臉有些驕傲地想道。

看來自己雖然已經沒有那麽年輕了,但身為女性的魅力,卻依舊不減當年,這小家夥隻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居然就害羞得連頭都不敢扭了。

……

此時,“害羞”的威廉正拚命地放空腦海,刪除那些把艾薇兒當場擺成十八般模樣的幻想,以免出現什麽不大和諧的生理反應。

好家夥,這也太頂了吧?隻看了一眼就差點沒把持住,難道這就是青春期嗎?

就在威廉準備使點特殊手段,控製下青春期過於活躍的反應時,一道細微的咕嚕聲響了起來。

他有些驚訝地循聲望去,發現王後陛下正俏臉微紅地捂著小腹,那咕嚕聲的來源,已經不用再解釋了。

鼻翼甕動了兩下,嗅了嗅空氣中的油脂香氣,威廉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雖然知道這東西是燈油,吃起來味道極差,但聞著終究還是很饞人的。

而現在夜色已深,自己是吃過飯才來換班的,至於王後陛下,恐怕已經六七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聞到油脂的香味兒會肚子餓簡直在正常不過。

“王後陛下,我去外間拿些點心?”

“不用了。”

艾薇兒搖了搖頭,將那幾張比較重要的公文擺放好,嫵媚的麵龐上露出了一個風情萬種的淺笑:

“我自己過去吃吧,剩下的公文明天再批,今天就先到這裏了。”

威廉聞言驚喜地挑了挑眉。

哦豁,意思是我可以提前下班了嗎?

然而能夠提前下班的喜悅,僅僅維持了幾秒鍾便徹底消失不見。

看著麵前“一臉正氣”的威廉,艾薇兒欣賞地笑了笑,出言邀請道:

“守了我這麽久,你應該也餓了,吃些點心填填肚子再走吧。”

“……”

麵對王後陛下的好意,不好拒絕的威廉,有些無奈地咂了咂嘴。

恕我直言,比起那些小點心,我覺得還是提前下班更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