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尉東霆稱帝,立雲翡為後。

辰時,禮官迎了雲翡前往德陽殿。百官跪迎在禦道兩側。繡著山河地理圖的紅毯一直鋪陳到德陽殿前的漢白玉台階上。

紅毯的盡頭,站著身著玄色龍袍的尉東霆。他這人素來沉穩不喜張揚,龍袍棄用正黃色,以玄色暗繡金色飛龍。

雲翡身著深青色禕翟,飾以十二行五彩翬翟紋,踏著腳下的山河圖,朝著他走過去。

十二旒皇冠的後麵,是尉東霆俊美而溫柔的笑靨,他伸開手掌,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年輕的帝後,並肩而立。群臣跪伏,山呼萬歲。山河的壯闊仿佛如一幅畫卷,在綿綿不絕的朝賀聲中徐徐展開。

雲翡看著和她執手相握的尉東霆,或許是他手指間傳來一股讓人心定的力量。她竟然沒有緊張,沒有忐忑,心裏出現了許久都不曾有過的平靜寬和。抬眼看去,頭頂上是早春晴好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看上去通透潔淨。

登基祭天大典結束之後,雲翡回到椒房宮,接受命婦朝賀。

眾人散去之後,蘇青梅含著欣喜的眼淚,笑看著女兒:“阿翡,你今日可真是好看,像一顆發光的明珠。”

雲翡挽住了蘇青梅的手,莫名地有種感傷:“娘,本來坐在這鳳位上的人,應該是你。”

蘇青梅怔了一下,淡淡笑道:“阿翡,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娘要不要去看看我爹?”

蘇青梅搖搖頭:“你累了一天,快歇著吧,你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我去給你叫些吃的過來。”

雲翡笑著點頭,看著母親步出了椒房宮,從背影看,她依舊年輕輕盈,可是心卻已經蒼老得千瘡百孔。

雲翡心裏一陣酸楚,吩咐道:“金多,去備一壺梨花白酒。”

一隊內侍宮女,擁著皇後的肩輿停在冷宮最北側一處偏僻的院落前。

守在門外的禁軍一看皇後駕臨,急忙打開了院門上的銅鎖。

雲翡身著禮服,帶著兩名內侍走了進去。

雲定權坐在一張藤椅上,形容枯槁。因為不修邊幅,仿佛蒼老了十幾歲。見到她,他猛然一怔,瞬即便站了起來。

他看著她頭上的鳳冠,身上的深青色禕翟,臉色忽青忽白。

“爹,這是你最愛喝的梨花白。”雲翡將手中的酒壺放在桌上,斟上一杯酒。

雲定權置若罔聞,緊緊握住了她的胳膊:“你快放了我。阿翡,你還記不記得,爹以前常對你講祭仲的故事。”

雲翡笑了笑:“是,我記得很清楚,鄭厲公讓雍糾殺掉嶽父祭仲,此事被雍糾之妻知曉,她問母親,父親和夫君誰更親,母親告訴她,當然是父親更親,因為父親隻有一個,而天下男子都可以做丈夫。所以,雍糾之妻,將丈夫要殺父親的事情告訴了母親。祭仲便殺了她的丈夫雍糾。”

這個故事,從小雲定權就時常對她講,就是教導雲翡永遠都站在他這一邊,即便是將來嫁了人,也永遠做他的工具和棋子。

雲定權立刻赤紅著眼睛,喊道:“對,阿翡,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殺了尉東霆,放我出去。將來你就是大楚最最尊貴的公主,我立你母親為皇後,阿琮為太子。”

“皇後,太子。”雲翡忍不住譏笑,“在你風光得意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我娘,可曾想過我和阿琮,可曾在乎過我們的生死?此刻才想到我們,你不覺得一切都太遲了麽?”

雲定權容色一僵,不知不覺放開了她的手臂。

雲翡端起酒杯,含笑道:“爹,你有沒有嚐過在很快活的時候,突然被心愛的人刺過一劍?”

雲定權怔怔不語。

“雲承罡在你心上刺的那一劍,比起你在我娘心上的那一劍,輕得太多了。所以,我再替她補上幾劍。林清荷嫁給了江州州牧萬關林,他不到三十歲,比你年輕,比你良善。”

雲定權臉色鐵青。

“其實,給你戴綠帽子的,不是趙曉芙,也不是林清荷,而是英紅袖。”

“雲翠被林青峰手下一個年過半百的將軍占為妾室,就像你強占了趙曉芙一樣。你看,這就是上天的報應。”雲翡歎息道,“不過,你也不必太難過,因為雲翠並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是英紅袖和雲十七的女兒。當年,你拿著我娘的錢,讓雲十七去送給英紅袖,一來二去,兩人勾搭在了一起。”

雲定權捂住心口,踉蹌了幾步,“不可能,不可能。”

雲翡笑了笑:“你若是不信,我叫十七叔過來親口告訴你可好?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麽她長得一點也不像你,也不像她娘,甚至連脾氣都不像你們兩個。原來是像十七叔啊。”

“你這輩子,機關算盡,落得今日下場,那是因為你得到的是你不該得到的東西,可惜,你卻為此而失去了你最應該珍惜的人。你這輩子,唯一真正對你好的人,隻有我娘。你卻傷她最深,所以,你有今天,都是報應。”

雲定權麵如死灰。

“其實這一個月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放你走。但是我擔心你離開這裏便會死無葬身之地。你知道麽,林清荷恨你入骨,趙曉芙恨你入骨,趙策會將你碎屍萬段。所以,我決定還是留你在這裏,好吃好喝地養活你到終老。”

雲翡起身走了出去,到了門口,突然回身道:“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阿琮已經改名叫蘇琮。外公這輩子就是沒有兒子所以才被你坑去了全部家產,所以阿琮姓蘇,繼承蘇家的香火,也算是你對外公的補償吧。”

回到椒房宮,雲翡脫去了翟衣鳳裙,卸下了頭頂上的鳳冠。

沉甸甸的鳳冠上,鑲嵌了各色寶石、東海明珠、赤金九鳳,璀璨奪目。她望著這頂無數後宮女子向往的鳳冠,想象著多少女人曾為此鉤心鬥角生死相爭,可是她得到得如此容易。是不是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所以根本體會不到那種欣喜若狂得償所願的快樂?

她望著赤金九鳳口中銜著的碩大明珠,喃喃道:“茯苓,我娘說,她從來求的不是榮華富貴,即便我爹將鳳冠放在她的麵前,她都不會稀罕。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她的心情。我一向愛錢,可是看到這頂很值錢很金貴的鳳冠,並未覺得有什麽稀罕,茯苓,你說我是怎麽了?”

身後的茯苓沒有回答。

雲翡回過頭去,茯苓已經退了出去。

尉東霆站在她的身後,定定地看著她。

她望著他,一時無言。玄色龍袍上金絲繡的龍熠熠生輝,仿佛流淌著金色的光,初見他時的那個畫麵,依稀就在眼前。

尉東霆走過來,握起她的手:“阿翡,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麽。”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緊緊地按在心上,默然不語,隻是凝睇著她。

雲翡心裏一動,抬起眼簾看著他。

他什麽也沒說,因為他知道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甜言蜜語。

心有靈犀、心意相通的這一刻,雲翡似乎從掌心裏讀到了他想說的話語。

她定定望著他深邃的眼眸,喃喃道:“你會不會像我爹一樣?”

尉東霆一字一頓道:“我不會。”

“他當年對我娘發誓,永不納妾。”

“我不會發誓,我做給你看。”

雲翡眼眶微熱,自嘲地輕笑:“有人說我心硬如鐵,愛財如命。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尉東霆脈脈看著她,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柔聲道:“你在我心裏,樣樣都好。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說你不好,我也會說你好。”

平平淡淡一句話,卻如四月的春風拂過來,風起雲湧,暖意恒久。雲翡環住他的腰,依偎在他的胸前,含淚而笑:“全天下的人都說我不好,也沒關係,隻要你說我好,這就足夠。”

再也沒有比他更懂她的人,再也沒有比他更珍惜她的人。

看到她麵具下的真,看到她冷漠下的善。

知道她要什麽,知道她怕什麽。

如山如海般地包容她的任性,視她為天下最好,心上唯一。

番外

尉東霆抱著兒子,除了笑,已經沒有任何別的表情,喜滋滋地傻樂了半天,好像話也不會說了。

雲翡看著他那副樣子,便有種受騙的感覺。明明懷孕的時候,他說他喜歡女兒,最好生個像她那麽慧黠漂亮的女兒,可是生個兒子出來,他笑成這樣算是怎麽回事。

口是心非。

雲翡哼了一聲,故意道:“要是個女兒多好,這樣就可以嫁給陸源的兒子,他救了我好幾次,我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陸家。”

和陸源做親家?尉東霆哼了一聲:“他的老婆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人家是首富,長得又一表人才,英俊瀟灑,還愁沒老婆麽?”

一表人才,英俊瀟灑?皇上酸溜溜地哼了一聲。

雲翡卻仿佛一點也沒看出來皇帝陛下吃了醋,眯著一雙明媚的眸子,甜甜笑道:“其實,我時常後悔,當初在晉城的時候,陸家老太太問我,可曾定親,我應該告訴她我沒有,然後嫁給陸源。”

尉東霆的臉黑得快要磨出墨汁來。

“宋驚雨人很不錯,他不擅言辭,從來都是隻做不說,踏踏實實,叫人最是放心。”雲翡拖著腮,一臉花癡:“哎呀,趙策長得特別美貌,他裝成女人的時候,連趙曉芙都比不過他,真是傾國傾城,我都看直了眼睛。”

尉東霆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了。

“如果沒有嫁給你的話,嫁給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錯哦。”

尉東霆氣得快要噴血,兒子都已經生出來了,她到底還想怎樣?

“你和他們一比,說實話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嘛,沒有陸源有錢,沒有宋驚雨老實,沒有趙策美貌。”

尉東霆忍無可忍,抱著兒子起身便走。

雲翡噗地一笑:“可是,他們我通通不喜歡。”

尉東霆突然停住步子,慢慢轉身,臉上的烏雲密布瞬間晴空萬裏,眸中是滿得快要溢出來的笑意。“我知道你隻喜歡我。”

雲翡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也許很快就不喜歡了,誰知道呢,感情的事,哪有什麽天長地久。你說是不是?”

尉東霆的臉色又沉下來。

雲翡慢悠悠道:“我這個人喜歡錢,如果你一直給我很多錢的話,我大約也會是一直喜歡你的。”

還沒等尉東霆笑出來,就聽她說:“不過,給錢我也不一定就喜歡,比如陸源就很有錢啊。”

又是陸源……尉東霆心裏酸得快要淌醋。

“如果不喜歡,富可敵國也沒用,如果喜歡……九五之尊也無妨啊。”雲翡掩著唇,打了個哈欠:“這話題好無聊,還是睡覺吧……”

尉東霆抱著兒子過來咯吱她:“故意氣我的是不?”

雲翡最怕癢,咯咯笑著,連聲求饒:“東霆,我給兒子想了個好名字。”

“什麽好名字,說來聽聽。”尉東霆暫時饒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兒子圓乎乎的小臉蛋,粉妝玉琢,嫩得幾乎掐出水來,忍不住低頭親了兩口。

剛剃過的胡須立刻被小嬰兒嫌棄,蹙起眉頭,吐了口口水,尉東霆捏了捏兒子的鼻梁。

“元寶。”

尉東霆無語地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很好聽?你看,你我的定情之物就是元寶,咱們孩子叫這個名字最合適,你說是不是?”

“將來,臣民們私下裏議論,當今聖上,名叫尉元寶?你去翻翻史書,可有叫這種名字的帝王。”

“那,尉元?”

“怎麽,心裏還惦記著陸源?”

雲翡嘿嘿一笑:“是元寶的元,要不,尉金?”

尉東霆哼了一聲:“看來還真是心裏對陸家人念念不忘呢。”

雲翡吐了吐舌頭。

“那,尉財?”

尉東霆忍無可忍,抱著兒子走了。

雲翡惱道:“我辛辛苦苦生的兒子,憑什麽不能給他取名字。”

過了一會兒,尉東霆抱著兒子回來,鄭重宣布:“名字取好了,名叫尉晉。”

雲翡高興地拍著手:“尉進?好啊好啊,財源廣進是不是?”

尉東霆無語,湊到她耳邊道:“是晉城的晉,晉州的晉,你懂了麽?在晉州懷上的孩子,你這個財迷。”

雲翡臉色一紅,低聲道:“好吧,就叫阿晉。”

在晉城被抓住,又在晉州重逢,才有了這個孩子,所以,叫尉晉最合適不過。

七年後。

連著生了三個兒子的雲翡,終於喜得嬌女。想女兒快要瘋掉的雲翡,對這個寶貝女兒簡直要愛到心尖上。心心念念要給這掌上明珠取個好名字,前三個兒子的名字都是尉東霆給取的。

滿月之際,雲翡抱著女兒,笑得春花一般嬌豔:“皇上,我給女兒取好了名字。”

鑒於以往給三個兒子的取名過程實在叫人難以忘懷。尉東霆不敢抱太大希望,幹笑著問:“哦,什麽好名字,說來聽聽。”

雲翡洋洋得意地笑:“尉寶珠。我的心肝寶貝,掌上明珠。怎麽樣,是不是特別美好?”

尉東霆默默地看著她,緩緩道:“你再念念。”

“尉寶珠啊。”

尉東霆無奈,隻好一字一頓道:“喂、飽、豬。”

雲翡驚詫地捂住了嘴。半晌才幹笑著問:“尉彩彩你覺得怎樣?”

“什麽意思?”

“嗯,彩就是財的諧音。”

尉東霆默默地抱著寶貝女兒走了。

雲翡氣哼哼地捶著枕頭:“兒子的名字他取,女兒的也霸占,真是過分,明明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憑什麽個個孩子都是他取名字,憑什麽?”

大兒子尉晉早已啟蒙進學,像模像樣地負著手,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正色道:“母後,您的思路應該開闊一些。除了金銀財寶,還有很多好東西。”

二兒子點頭,奶聲奶氣道:“哥哥說得對,桃子,蘋果,西瓜,都很好吃哦。”

難道叫尉桃子,尉蘋果?雲翡啼笑皆非。

小兒子聽見這些好吃的水果,馬上張開了小嘴要吃的:“喂果果,喂果果。”

尉果果?

雲翡揉了揉眉心,覺得取名字這種事真的很頭疼,算了,他搶去就搶去好了。雲翡看著三個兒子,心道:這些小子們,就知道打打殺殺,還是女兒最貼心,比如阿琮,一心想著要建功立業,還不到十五歲就非要鬧著去北蠻打仗,陪著母親的隻有她。

所以,這個心肝寶貝小女兒,一定要嬌嬌地養在身邊才好。而且她還有個私心,陸源的長子陸恪比尉晉小了兩歲,聰明睿智彬彬有禮,她一看便喜歡。當年多虧了陸源相救,她才有今日,所以要生個女兒和陸源結親,誰知道連著又生了兩個兒子,陸恪都已經快六歲了,如今可算是得償所願。

雲翡正想得美,尉東霆抱著寶貝女兒走了進來,喜滋滋道:“我女兒的名字已經想好了。”

“什麽名字?”

尉東霆用指腹輕輕撫摩著女兒嬌嫩的臉蛋,笑吟吟道:“我女兒名叫尉祉兒,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丫頭。”

祉兒,雲翡嫣然一笑,皇上就是皇上,取的名字的的確確比自己好,不服氣也不行。又好聽又有寓意。她從尉東霆懷裏接過女兒,點了點她可愛的小鼻子:“祉兒,陸恪哥哥都等了你六年了哦。”

尉東霆酸溜溜地哼了一聲,心道:想娶我女兒,也得看那小子有沒有那個本事。

六年之後。

陸恪踏進靈犀閣的時候,正是午後,裏麵靜悄悄的,涼風習習,從亭子後麵的瓊華池上吹過來。

漂亮的桌子上放著許多瓜果,陸恪發現其中幾樣竟然連他都沒有見過。

陸家富可敵國,便是嶺南的荔枝桂圓他也時常見到。一路上見到亭台樓閣,華麗宮殿都毫無感覺的陸恪,此刻才感覺到皇帝還是比陸家更有錢。

他正盯著其中一個奇怪的水果發怔,突然走進來一個小姑娘,五六歲的模樣,頭上的發辮用粉絲帶和珍珠盤了兩個圓團團,配著一雙圓乎乎的大眼睛,玉雪可愛,十分嬌憨。

陸恪打量著她,心想,宮裏竟然還有這樣小的宮女?

小丫頭眨了眨眼睛,仰著頭看著他:“你就是陸恪?”

十二歲的陸恪個子已經快要趕上大人,所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白白嫩嫩像個粉團子似的小胖丫頭,點了點頭。

小丫頭把手指頭咬在嘴裏,仰著頭又問:“聽說你家特別有錢,比皇家還有錢嗎?”

陸恪很謙虛地回答:“陸家當然不敢和天家相比。”

“嗯,聽說你們家人都很會做生意。”

陸恪進了宮,謹記父親的交代,要謹言慎行,低調謙虛,所以再次謙虛地回道:“不敢當。”

“我也會做生意,你瞧。”小丫頭仰著臉,胖乎乎的手指上挑著一條粉紅色的瓔珞,“這串瓔珞賣給你,隻要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陸恪看著這條簡陋的、歪歪扭扭的瓔珞,搖了搖頭,幹笑:“我不要。”

“不要,為什麽?”

“這是女孩兒的東西,我買來沒有用。”

小姑娘眨著大眼睛:“你可以送給女孩兒啊,比如你的姐姐。”

“我沒有姐姐。”

“那你妹妹。”

“我也沒有妹妹。”

小姑娘鍥而不舍道:“你早晚會有妹妹啊,比如我大哥哥,有了兩個弟弟,才有我這個妹妹呢。”

陸恪:“……”

小丫頭還真是能說會道啊,不過他已經被她纏得頭有點大了,於是,實話實說道:“可是,這根本就不值一百兩銀子啊,一個銅板都不值。”

小丫頭瞪著圓乎乎的大眼睛,氣呼呼道:“你說什麽!一個銅板都不值?”

“一百兩銀子都可以買一輛華麗的馬車了。你這是什麽嘛,一點用處也沒有,也不好看。”

“胡說,父皇說我親手編的東西,價值千金!”

陸恪聽見父皇兩個字,呆住了。

這個小丫頭就是曦光公主尉祉兒?他未來的媳婦?

那好吧,強買強賣他也隻能認了。他打開荷包,還沒等取張銀票出來,小丫頭已經將他整個荷包都給搶了去,兩顆黑水晶般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發著光:“哇,好多錢,都給我!”

陸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後來事實證明,這位聞名四海的天下首富陸恪,從看見曦光公主的第一眼開始,就處於了赤貧狀態,從此邁上了失財、失身、失心的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