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醫院再次偶遇
“我喜歡你的性格,好,我等你回來找我。”司徒哲耀淡笑著,倏然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軀往屋外走去。半明半寐的背影,默然融入夜色中。
安小可無語。他難道聽不懂她的話嗎?
——兩個人不會有交集,任何交集都沒有。除了那一晚她的確是喝多了點,迷醉了,放縱了自己,引得今天這麽多麻煩。
司徒哲耀離開之後,不大的空間,又恢複了平靜。
安小可不想再去想外麵的跑車是怎麽絕塵而去的,這些統統都與她無關。她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小磊的病情。說到底,自己還是個不合格的姐姐,最近一忙亂起來,前所未有的,她去醫院的次數太少,時間又太短了。
“喂,你好,李醫生嗎?…對,我是安小可,小磊他怎麽樣了?”拿著手機,她盡量長話短縮。一番問詢之後,她忙不迭開始煲湯,最後,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打包了熱乎乎的湯水走出門去。
再熟悉不過的醫院。
所有的白茫茫中,泛著一種藥物的味道,苦澀,卻是幹淨的。這麽多年來,安小可已經近乎熟悉了這種味道,哪怕偶爾自己感冒吃個藥,打開藥盒撲鼻而來的藥味,都會讓她感覺置身醫院中。
“小磊,感覺怎麽樣了?”輕悄悄地推門而入,安小可盡量輕緩地走到病床前,小聲問道。
掃視一眼整個病房,她把手中的保溫包輕輕打開,生怕驚擾了其他病號。小心地擰開蓋子,蘑菇排骨湯的氣息立即在病床前傳開。
這個味道,連安小可都有些忍不住地肚子要咕咕叫了。想來,她這一天都沒怎麽好好吃飯,經曆了輾轉周折的鬧騰,來醫院的路上出了幾次虛汗。
“姐,我很好啊,又是這麽好喝的湯,光是聞到就覺得一定很好喝。”臉上帶著病人特有的蒼白的安小磊擠出一絲笑容,怕安小可擔心,他強撐著身體坐好,伸出手去接安小可端過來的湯碗,“姐,我自己來就好,隻是生病而已,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說完,安小磊故意調皮地笑著。
“小磊…”看著這樣的弟弟,安小可一下子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酸澀的感覺像是抑製不住的溪水,流過心頭,轉而侵占了大部分的感覺。
十四歲的他,本來該是像其他同齡人一樣,肆意張揚地奔跑在足球場,沉靜認真地在課堂上念書才對。隻是,眼前的他,縱使努力表現得很堅強,病魔,卻是不依不饒的。
安小可忍著噙在眼眶的熱,也淡淡地笑了笑,抻出一張紙巾,替他擦著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太難過,她給安小磊擦著嘴角都覺得手腕沒什麽力氣。
“姐,我想…”把湯碗放在一旁,安小磊的臉上表現出十幾歲不該有的成熟與冷靜,“我想放棄治療。”
一句話說完,兩個人之間原本溫馨恬淡的氣息,瞬間席卷而去。
“小磊,你在說什麽?——我沒聽見。”安小可的語氣很不好,她用這種方式告訴弟弟絕對不行,“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早點回去了,不然一會兒趕不上車。”說著,安小可低垂著眼眸,抻了抻被角,打算收拾好湯碗離開。
如果再這樣待下去,恐怕弟弟隻會越說越消極。
“…姐。”安小磊卻一把抓住安小可的手,羸弱的力氣卻怎麽也不肯放鬆下來,“姐,你認真考慮我的話,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我就當什麽都沒聽到,小磊,你安心治療,一定要配合醫生的話,聽到了嗎?”安小可嚴肅認真地盯著弟弟,形容不出來的矛盾,夾雜著痛與傷感的難受,隻有她一個人懂。
沒錯,可能是自己太過倦怠了,忽略了弟弟的感受吧…
“姐,我真的不想你這麽辛苦,”安小磊依舊堅持,“你自己都不覺得,最近你每天看上去都很累嗎?我幾乎每天見你,可還是能看得出來,你又瘦了…是我無能,不能照顧好姐姐…”
他沒哭,一個男孩子,最不能流的,就是眼淚。
安小可同樣沒有流淚,心裏的絞痛卻比流淚更難過,她竭力克製著自己的低落,強綻放出一個笑容,“小磊,你真的想太多了。還不知道吧,姐姐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兼職,是做明星助理,拿錢很多。我瘦了,還真的是因為減肥,你知道,娛樂圈那麽講求形象,我也必須保證自己要差不多才行啊!”
她佯裝輕鬆地,講述著看到的明星與拍戲過程,繪聲繪色,雖然一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她都覺得要出冷汗。
但是,在給安小磊講的另一個故事中,五彩繽紛的娛樂新聞恰恰相反地逗得安小磊大笑出來。
“怎麽樣,小磊,放心了吧?”講了一圈,不知不覺中還出了一額頭的汗,安小可終於回歸正題,“你一定要答應我,永遠不能說什麽放棄不放棄的話。如果沒有你,姐姐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生活的意義嗎?”
“姐…”安小磊開了口,收起了笑容,聲音也低下去,“媽媽她…”說了三個字,他也沒敢再說下去。
“——我們沒有那樣的媽媽。”安小可的臉上的笑容頓時止住,換做一副冰冷的樣子,“小磊,別說了,我覺得也有些累了,咱們都早點休息。”
話音未落,她已經抑製不住自己的暈眩感,有些搖晃地扶了一下床邊。還好,扶了一下床之後,她相對平穩地站住了。
“姐,你沒事吧?”沒見過安小可這樣的安小磊嚇了一跳,他害怕自己剛才的話又引起了不必要的不愉悅,不敢再多說什麽。
“沒事,我早點回去睡一下就好了。”安小可努力平和地說著,拎起保溫包,往病房外走去。
出了門,她才覺得自己又出了一身小汗。
摸摸自己的腰,好像是瘦了一點,可能是最近吃飯不規律的問題,加上今天下午亂被下藥,又衝冷水澡,慌忙地折騰來折騰去…
該死的男人…
不知不覺中,眼前又浮現司徒哲耀那張臉,她有些忿忿。如果不是他,她還可以再多和江岩多待一會兒,如果不是他,她恐怕也不會離開那個公司,如果不是他…
太多的如果不是他,可是,就是他,已經出現了,攪亂了原本平靜的生活。安小可光是想著,就氣不一處來。這是撞了什麽邪,偏偏生活裏冒出這麽個人來?
隻是,不管怎樣,還是要堅強下去。他離開了,應該又會平靜了吧。
在樓道裏的長椅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安小可舒緩了一口氣,起身往屋外走去。入夜了,整個樓道都很安靜,偶爾有病人或者陪床的人走動,聲音也很是清楚。
她默默地往前走著,恍惚間,樓道另一頭出現了幾個高大的身影,腳步沉穩睿重,帶著不言而喻的冷傲強勢。每走一步,像是在樓道裏形成一道風一樣,無形中帶著倨傲的氣場。
低低的對話聲響著,帶著男性特有的磁性聲線。
安小可的心思卻不在這裏,她感覺自己很不舒服,其他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她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回家好好地補一覺,這樣,明天一早就會好了吧…
正想著,輕緩地往前挪步,卻被一堵人牆忽然擋在了麵前,她想繞過去,對方卻也輕緩卻敏捷地跟隨她擋住,她往右,對方也往右,她往左,對方也往左。
終於,安小可有些耐不住地抬頭皺眉:“先生,你——”抬眸,卻看到了那張她近乎習慣了的冷情的臉。
“怎麽是你?”司徒哲耀微瞄著安小可,沒想到她會出現在同一間醫院。他示意了身旁的西府揚夜和雷迪科亞,讓他們盡快去看自己的胞弟司徒雷焰,當然,還有司徒雷焰最為寶貝的那個小女人蕭曦曦。
而他,卻頗具興致地留在安小可跟前。
“怎麽不能是我?——真是想不到,”司徒哲耀笑起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三個小時不到的功夫,我們又見了。”
“無聊。”安小可感覺很乏力,懶得再開口糾結,“讓開。”隻是四個字而已,她卻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很不舒服,她現在實在是需要休息。
“如果我說不呢?”司徒哲耀依然猶如泰山屹立不倒一般,佇立在她跟前,故意逗弄著她。眼前的安小可,已經換去了白天的衣服,碎花小裙包裹在身上,手裏拎著一隻保溫包,白皙的臉龐上烏黑的眼眸看著他,像是鄰家女孩兒一般的清澈。
“那我就…”安小可感覺渾身的血液往頭衝去,她真想一個耳光抽到司徒哲耀的臉上,才不管到底會不會給那張無可挑剔的臉毀容。
但這一激動,她感覺眼前一黑,渾身虛脫一般,腿軟得有些站不住。意識淺淡地還有一丁點兒,她看到司徒哲耀的眉頭蹙起來,像是忽然著急地叫了她一句,又把她抱在了懷裏。
可這些,她卻一點都聽不到也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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