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之前。

明桉在自己的臥室內來回踱步著,因為情緒不安,壞習慣又冒了出來,開始不停地咬著手指甲。

她想不明白,魏澤騫到底為什麽這麽快就走了。

難道不應該強行闖入進來,堅定不移地把她給一起帶走嗎?

房門仍然鎖得死死的。

不過,外麵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聲了。

明桉低下頭,看了眼自己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大概猜到了,爺爺這會兒一定在忙著做午飯。

她縱使想出去幫忙,也毫無辦法。

爺爺一定會繼續將她關“禁閉”的。

驀地,輕輕被吹動一個角的窗簾吸引住了明桉的視線,她轉過頭,盯上了那扇可以完全推開來的窗戶。

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

明桉立刻搬來了一張椅子,踩上去以後,也不顧外麵架子上的灰塵又厚又髒,直接撐著手,翻了過去。

她成功“逃脫”,躲到了一片樹蔭之下。

還好手機就在身上的口袋裏。

周圍沒有什麽村民在,明桉悄悄地躲在樹幹後麵,拿出手機,想給魏澤騫發條短信。

這男人似乎與她心有靈犀似的。

就在手機解鎖開來的同時,魏澤騫的兩條短信成功進來:【安撫好你的爺爺,也別和他頂嘴,小心他情緒激動暈倒了。】

【也不用擔心我。】

明桉等待了幾秒鍾,快速問道:【那你人呢?真的已經回江市了嗎?】

魏澤騫隨即拍了張照片過來。

——昏黃的角落,牆壁上有些汙漬,有張很矮的凳子被放在插線板旁,上麵是一隻看著很髒的燒水壺。

他解釋道:【我在鎮上的酒店裏開了間房。】

鎮不大,正兒八經能夠住人的酒店其實也就那麽一兩家。

明桉要了具體的地址,也要了房間號。

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

這兒的酒店查得也不算太嚴,老板娘坐在前台,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電視劇上的相親節目。

明桉隻說了一句她是要上樓去找人的,就被放行了。

拐角處的樓梯上還貼著一些小廣告。

環境委實不怎麽樣,隻能夠算可以暫時安下身而已。

明桉越往上走,越覺得魏澤騫好可憐。

竟然要“淪落”到睡在這種地方。

連她這種有著輕微小潔癖的人都受不了!

——402號房間。

明桉在抬起手臂,準備敲門時,還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上衣的褶皺,在外麵走了太久,估計她的臉也是髒兮兮的。

然而,當她將手放到門上時,不需要敲,原本就是虛掩著的門,直接“嘎吱”一聲,緩緩打開了。

她探了探腦袋,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開口說話時,竟然連聲音都在微微顫抖著:“魏澤騫,你在裏麵嗎?”

無人回答。

房間內有一股淡淡的發黴味,四處都泛著黃漬,衛生間裏,關不緊的水龍頭還在“嘀嘀嗒嗒”流著水。

這裏設施簡單,一張床,一台電視機,還有一張椅子。

牆與牆挨得很緊,天花板也低,令人壓抑。

明桉皺了皺眉。

驀地,那扇門被關上了。

她尚未來得及轉過身,一隻手臂忽然被拽住,然後一股力將她拽入進了一個有些微涼,還帶著淡淡煙草味的懷抱中。

從剛才開始,魏澤騫就一直站在牆邊。

明桉差點兒就被這個男人給嚇了一跳。

她輕輕拍著自己的心口,被抵在了牆上。

麵前籠罩下一片黑影。

魏澤騫垂著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緊著她,嗓音沙啞:“怎麽真的來了?”

“你爺爺沒有同意吧?”

明桉沒好意思說她的“翻窗越獄”行為。

就偏過了一些頭,小聲嘟嚷著:“那你還不是在特意等我嘛。”

連房門都沒有關緊。

魏澤騫一笑,盡管臉上的疲憊之色難以掩飾。

他歎了口氣,無奈地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麵前這小姑娘的額頭,回答道:“你就一句也不肯讓,是吧。”

話音剛落,明桉就扯著這男人的衣服領子,強勢要他再低下些頭,她的眼眸裏有水光波紋在流轉著,泛著微光:“我......”

“我爺爺有沒有對你說一些很難聽的話?”

她真的,萬分抱歉。

魏澤騫聽著這縹緲的聲音,心裏一緊。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眼前這小姑娘的五官都團在了一起,眼眶還漸漸發著紅,像是受了什麽很大的委屈,卻不敢告訴家長一樣。

也是,從小都被深愛的爺爺支持著、鼓勵著長大的小女孩兒,一下子沒了爺爺的關心,還要反被拒絕,肯定會難過。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沒有,一句也沒有。”魏澤騫牽扯著唇角,盡量擠出幾絲笑意,他低聲安慰道:“你爺爺一直都是那麽好的人。”

“他沒有對我說什麽。”

明桉到底是被安慰到了的。

再回過神來時,魏澤騫將他的一件西裝外套鋪在了那不算幹淨的床單上,然後拉過她,讓她坐在上麵。

他則是半蹲在床邊,仰起頭來看著她偷偷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眶的表情,笑著開口道:“倒是你,自己悄悄溜出來的吧?”

不然,也不會過了那麽久才說要出來找他。

“你不怕你爺爺擔心你嗎?”

明桉不說話了,緊緊抿著自己的嘴唇。

或許,她會被罵不孝孫女也說不一定。

但這世界上,本來所有的事情就很難兩全,全看自己怎麽選,要一方,勢必就要放棄一方。

不過,她一方也不會放棄。

隻是想暫時緩緩而已。

明桉想著想著,又吸了一下酸澀的鼻子。

眼前的男人還在直勾勾地盯著她。

就像小學的時候,她有個討厭的同桌,每次她趴在課桌上哭,這個同桌都要把他的腦袋也伸下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哭了。

“魏澤騫,你煩死了。”明桉抱怨著,眼神裏卻露出了幾分笑意。

她隨手抽了幾張床頭櫃上的麵紙,輕輕擦拭著自己的眼角。

大概也料到這個男人接下來會對她說什麽話了。

一定是要她趕快回去找爺爺,別氣到了老爺子的身體。

房間內悶熱潮濕。

老式的窗簾布透著昏暗的光線。

就在魏澤騫準備開口時。

明桉先抬起了自己的頭,雙手很拘謹地抓了一下膝蓋,她聲音很輕,望著麵前男人的眼睛,問道:“魏澤騫。”

——“你之前說的結婚,還作不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