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太陽漸漸落到了地平線下。

魏澤騫直接定了私人航班送明老爺子,以及專門照顧他的幾個人一起出國。

他托了很多關係去辦手續。

畢竟醫院那邊也說了,這個病想要蘇醒的可能性增加,搶的就是每分每秒的時間。

醫院天台上的風很大。

明桉站在黃綠色的飛機坪上,看著起飛的直升機,披散的長發都在群魔亂舞著,她用手縷了一下,在心裏虔誠祈願。

一旁,魏澤騫忽然伸出手臂,將她的肩膀摟住,他低聲安慰道:“別擔心。”

“如果你後悔了......那架直升飛機隨時可以為你掉頭,讓你去陪在你爺爺的身邊。”

明桉不樂意地“嘶”了一聲。

這人為什麽老覺得她會後悔啊?

她給他的感覺,難道就這麽不靠譜嗎?

“掉什麽頭啊?”

明桉輕飄飄地回答著,不忘用餘光掃了身旁的這男人一眼,她直言道:“你剛才幹脆直接學美隊,拉住直升飛機好了。”

“我看你不也挺像超人英雄的嘛,十八層高的樓,說跳就跳。”

魏澤騫:“......”

他閉嘴不言。

這是目前為止,不激化矛盾的最佳辦法了。

按照他的感覺,這樁事情沒個小半年,這小姑娘是絕對不會輕易忘記的,估計以後看見個“18”,就要順帶著數落他兩句。

明桉轉過身,準備下去。

似乎是猜到了這男人的心中所想,她悠悠說道:“想我現在就忘了,也行。”

“你從這醫院的天台上跳下去,我記得的事情,就會是另外一件啦!”

——大概就是要,打破紀錄的意思了?

魏澤騫無語,站在原地,抿了抿唇。

半晌後,他才回過神。幾步一跨就追到了前麵不遠處的小姑娘,而後拉過她的一隻手,緊緊牽著,語氣裏滿是笑意。

“明桉,我們一起走。”

*

去京市的票,魏澤騫訂得有些晚。

主要還是想給明桉留有考慮的時間,知道她的態度是真的堅定以後,覺得趁著天黑出發,似乎也不錯。

透過玻璃窗戶,還能夠看到天上耀眼閃亮的星星呢。

所以現在,他們距離出發所剩下來的時間,綽綽有餘,甚至還可以在南桑吃點東西再走。

明桉的手機上一直有串號碼在不停地打進來。

她起初隻是以為對方想推銷什麽,掛了三四次後,對方才想起還可以給她發短信。

【明小姐,你好!我們這邊是市裏的看守所,案件當事人楊信逸已經被帶過來羈押了,他說有很重要的東西一定要交換於你,你看你方便過來我們這邊領一下嗎?】

很重要的東西。

明桉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枚玉佩。

她把短信給了魏澤騫看,魏澤騫便陪著她一起先去市裏麵了。

反正楊信逸被關在牢裏,也不用擔心他又想要耍什麽傷害人的小把戲。

看守所的負責人讓明桉填了幾張信息表格後,就把東西交給了她,並解釋道:“派出所移送過來的時候,這個東西就已經被摔碎了。”

“聽說是警察在搜他身時,他搶走,故意摔的。”

明桉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裏被摔成兩半的玉佩,這原本應該是“鳳凰來儀”的吉祥圖案,現在鳳凰的頭與身子卻生生地分了家。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謝謝!”

又詢問:“不過,我現在可以申請探視楊信逸十分鍾嗎?我一會兒就要去外地了。”

那個男人故意把玉佩摔了,估計也是還有話一定想要對她說的原因。

負責人點了點頭,很通情達理地去安排了。

明桉看了一眼站在她旁邊,眼眸裏隱隱流露出幾分擔憂的魏澤騫,笑著安慰道:“沒事,我馬上就出來了。”

她願意去聽廢話。

但不一定會在意那些廢話,不是麽?

接見室內。

楊信逸有恃無恐地坐在椅子上,看見明桉進來以後,竟然還示意她坐在對麵。

好像他是這裏的主人一樣。

“你有屁快放吧。”明桉緩緩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她半倚靠在椅子上,眉眼清冷,甚至不想多看對麵男人一眼。

楊信逸知道她這肯定是裝出來的冷靜。

那枚她一直想要回去的玉佩,現在都被他摔成兩半了,還能不氣瘋?

明桉大概料到了一點。

她輕笑一聲,將碎了的玉佩放到桌麵上,低聲說道:“你想拿玉佩來要挾我,可這根本就沒有什麽意義。”

先前的慌張,隻不過是她不想辜負爺爺的心意罷了。

現在爺爺都成那樣了,玉佩?

——丟了也沒有關係。

“比起這些,我更想看你人生完蛋了的樣子。”明桉張揚地勾起了自己的唇角,她站起身,貼近了桌子,湊到這男人麵前挑釁道:“綁架。”

“故意傷人、故意損害他人財物。楊信逸,你就把牢底坐穿了再去死吧。”

她進來這一趟,目的也是為了警告。

楊信逸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以後,臉都有些氣綠了,他皺緊著眉頭,見不到眼前女人越笑越肆意的模樣。

他把手猛地往桌上用力一拍,腕上的手銬都在叮當作響。

“我故意傷人?那魏澤騫拉著我從高樓上摔下去,害我不僅意識昏迷、腦震**,差點兒身上的骨頭都斷了,他那就不算是故意傷人了?”

“明桉,你別雙標,姓魏的也會坐牢!”

楊信逸已經決定好了,下一次審訊時,他要把魏澤騫也告了。

他過得那麽慘,這對狗男女又憑能夠什麽幸福?

“你給我閉嘴!”

明桉也怒了,難得有如此生氣的時候過。

她眼眸冰冷到讓人不敢直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不懂什麽叫正當防衛麽?”

“楊信逸,你再敢動他一根頭發試試。”

大不了,都別活了。

楊信逸傻傻地呆滯著。

記憶中,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明桉發這麽大的火,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

不知為何,他的心髒有幾分驟疼。

良久以後,才問道:“所以,你對他是真愛?”

明桉也有些被問住。

她的腦海裏快速掠過一道白光,隨即無聲地笑了笑,回答道:“是。”

“並且,還是你讓我確認了這一點。”

結束見麵後,明桉蹦蹦跳跳地出去找魏澤騫了。

在她身後的那間接見室內,楊信逸歇斯底裏地喊道:“回來!明桉,你給我回來說清楚,你憑什麽愛上別的男人......你回來啊!”

他情緒過於激動。

兩名獄警將楊信逸的臉側著壓製在了桌麵上。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之中,緩緩淌下了。

從桌麵,墜流向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