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四輛相同的汽車筆直地開在夜晚的馬路上。

其中載有魏澤騫的那一輛,後排保鏢為以防萬一,在他身上注射了一劑鎮定劑,而前麵正在開車的司機通過車內後視鏡,看到了有輛出租車一直在緊緊跟著。

司機打電話,請示了魏夫人。

電話那頭,女人的嗓音冷淡,猶如蛇蠍:“讓她跟著上門來吧。”

“有些賤種,就是不見黃河不死心。”

明桉所乘坐的出租車得以一路暢通無阻地跟到了魏家的私宅,她在下車之前,掏出手機,給司機轉了很多車費。

其中包括那筆修理手機碎屏的維修費。

司機聽到延後響起的收款到賬聲時,一抬起頭,那和他女兒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已經走進鐵門裏了。

他歎息一聲,看著這棟豪華到尋常人家拚搏八輩子都拚搏不出來的莊園時,下意識地說了一聲,“一入豪門深似海。”

隻願,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

明桉隻是走到大宅門口,那扇莊嚴肅穆的鐵門就自動打開了,她斂了斂眸,意識到自己這一路都能順利跟過來——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她推開了鐵門,緩緩走入進去。

這座莊園寸土寸金,是用金錢和與權利的奢華所打造出來的寧靜。綠色灌木叢形成迷宮,園林景觀複古而自然。

一切建築都高低錯落,主次分明。

仿佛人一旦進入這裏,就會被劃分三六九等。

明桉走得腿都有些酸了,才看見房屋的大門,她一隻手撐了一下自己的腰,呼出一口長氣。

說實在的,比起這般大的房子與園林。

還是她爺爺後院裏的那個小菜園,要更勝一籌。

和剛才進那道鐵門時一樣,明桉再次暢通無阻地走進了房子裏,她在玄關處呆滯了片刻,實在是被眼前富麗堂皇的裝修所震撼。

——這裏,就像是皇宮。

而她灰蒙蒙地站在入口處,是最為卑劣的婢女身份。

屋裏有很多幫傭,每個人都不看她一眼,更不會主動上前來與她搭訕,問她有什麽事情來訪。

一定都是受了誰的吩咐,才會如此默契。

客廳內,魏母穿的仍然是一件高級定製的旗袍,她優雅地側躺在沙發上,正翻閱著一份不知什麽類型的雜誌。

手邊是一些洗幹淨、切成小塊了的水果。

明桉安靜地走了過去,注意到二樓有一扇門被輕輕帶上,她想——魏澤騫應該就在那扇房門之內。

她被“忽視”得很徹底。

這裏保鏢眾多,也容不得她亂來,否則下場就是被趕出去。

所以,明桉隻能夠定在一旁的角落裏,等待著這位“皇後娘娘”的召見,她像是頂著一束聚光燈似的,頭皮被曬得發燙發麻。

或許是出於緊張的心理,亦或是這個環境從一開始就讓她不安。

明桉整個人都在不可抑製地微微顫抖著。

反正,她向來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是為了魏澤騫,絕對不會退縮一步。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明桉也不知道自己具體站了幾個小時,她隻覺得疲憊,周遭氧氣也在一點一點變得稀薄著。

看樣子,魏母是想幹晾她一整夜了。

半分沒有要同她說一句話的意思。

偶爾,那掃過來的冷傲視線裏,還帶著幾分譏諷與不屑。

——仿佛在說,一個女孩子家家,追男人追到了家裏來,臉皮真是厚還無恥。

驀地,一道愉悅的年輕女聲打破了這一室的死氣沉沉,她沒讓傭人接過自己手裏的東西,徑直輕車熟路地走到客廳內。

她甜滋滋地喊道:“伯母,我過來看您了,聽說您前幾日感染風寒,所以還特地帶了品質最好、最貴的燕窩來看您......給您補補身體。”

“您和我母親,是一人一份!”

明桉抬起眼,才認出這來的女人,是蘇皎溪。

她回國了。

魏母立刻招呼蘇皎溪坐到她的身邊。

兩人有說有笑。

像是一場很刻意的“表演”。

明桉強撐著睜開的眼皮,靜靜看著這樣一幕。

“阿溪,你上樓去吧,澤騫今天喝了點酒回來,醉醺醺的,麻煩你上去照顧他一下。”魏母淡淡地說道。

蘇皎溪愣了愣,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這麽做。

魏母則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說道:“你不用害羞,你既已和澤騫訂婚,就已經算是他的半個新娘子了。”

“上樓去照顧一下自己未來丈夫,也是理所應當的。”

至此,蘇皎溪也沒再表現出什麽扭捏的情緒來,她乖乖應道:“好,伯母,那我現在就上樓去看看阿騫。”

明桉清楚地看見——蘇皎溪在經過她時,眼神輕蔑,又得意忘形。

她果不其然是進了二樓的那間房間裏。

過了一會兒,魏母也總算願意多“施舍”明桉一眼,她朝著明桉款款走去,要她坐到一張桌子旁。

長長方方的海南黃花梨木桌,隔閡著二人之間的距離。

傭人在魏母的招手下,上了兩杯茶水。

她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後,低聲說道:“你敢跟著車子來我魏家,勇氣可嘉。”

“來了以後知道藏在角落裏,不發出噪聲,也算是聰明、有規矩了。”

這些話中,“捧殺”的意味過於明顯。

明桉又怎麽會不清楚。

她繼續維持著表麵上的波瀾不驚,等候下文。

“我呢,其實很理解你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子,也怪現在的社會風氣不好,太多人都想不勞而獲,想——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明桉愈發覺得這些話很刺耳。

這就是一種**裸的侮辱。

連同她的耳膜都有些鼓脹了起來。

她很明白,眼下這個時機,絕對不是適合她反駁的時機,但有些話已經湧到了喉嚨口,不說實在是憋的難受。

魏母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早有預料。

她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推到明桉的麵前,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張卡裏有整整一千萬人民幣,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或者是重新找個新的好人家當嫁妝了。”

“明小姐,我請你把卡拿著,把裏麵的錢收著,然後離我兒子、離整個魏家遠一點。”

明桉盯著桌麵上的那張銀行卡,過了兩三秒鍾,默默拿到了手裏,緊握著。